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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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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进行地很快,酒足饭饱之后,同事们纷纷找搭子打牌或者是打麻将,她平日是不惯玩这些东西的,可是姚琳找不到人,硬拉上她来凑手,于是她便加入到陈总、姚琳,还有刘大姐的麻将战局之中。陈总出牌很慢,总要经过深思熟虑,她得以有功夫巡视一下周围的情形,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奋战着,独独缺了他,还有余芳菲。

她实在没有精神继续敷衍别人,幸好崔老板过来替换了她,她出去续一杯茶,却见在大厅一旁的卡拉OK机边蹲着两个人,他正在认真地拨弄着机器上的按钮,余芳菲在一旁指点着,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不时地扫过他的身体,弯弯的睫毛下闪动着太阳般耀眼的光亮。他似乎有自己的见解,而余芳菲却闹着意见,似乎还是撒娇的成分多一些,而他不免有些屈服,两个人语笑晏晏,青春的气息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胸膛,令她几欲窒息。

突然,悠扬的旋律缓缓地响起,是周治平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

那一风花雪月的事,

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飘荡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

是苦苦隐藏的心事,

那一风花雪月的事,

既然会结束,

又何必开始?

那曾经疯狂痴情的我和你,

坐爱情的两岸,看青春的流逝

……

熟悉的旋律,动人的歌词,说的又是谁和谁的事?

余芳菲一拍他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他回眸微笑,深邃的目光里惟有那个女孩欢畅的倒影。

她的心渐渐地沉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热火朝天地喜笑颜开的亲密情景,而她却只能当个局外人。

愣怔了一会儿,她端着茶杯走了回来,却见姚琳站在走廊一边的玻璃窗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黎涵予,你真是个傻子。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下定决心…否则,真应了那句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仿佛话里有话似的,她却还是呆呆地傻笑,不知道姚琳指的是拉她跳槽的事,还是…其他的什么。

她重新回到牌桌旁,继续观看着僵持不下的战况,陈总似乎已经输了好多了,回过身来向她道:"小黎,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该不该碰。"她哪里知道,只是傻傻地笑着,姚琳在一旁笑道:"不能让小黎说,她都看过牌了。"

时间在浅浅地流着,她的哈欠上来了,刘大姐笑道:"看来小黎从不熬夜的。"她抬眼看了眼对面墙上的钟表,已经十点多了,便道:"姚姐,你还打吗?那我先回房间了。"于是她也不等姚琳的答复,便一个人出来游乐室,转过酒店大堂回房间去。

她住的这一间在八层楼上,也许平日里很少接待客人的,有一种潮湿郁闷的味道,她便打开窗,白天还雾气昭昭,夜晚的月亮却如此之好,清亮的光辉顺着山脉轻轻柔柔地泼洒在静静的水面上,波光鳞鳞,仿佛有无数银色的飞鱼在水下迅速地穿梭,原来这楼的后面临着的是一个湖泊,从山上有淙淙的山泉流下,汇集至此,的确有些人间仙境的奇妙。

有几盏路灯在月光下微弱地亮着,照耀着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有人正一步步地朝湖边走去。慢慢地,走上了架在湖中心的的小桥,离着月亮似乎更近些了,她看清了,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月夜游湖,当真是很罗曼蒂克的一件事,他却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在对她作出了种种温柔亲昵的举动之后,他又腾出心思来去和更漂亮的女孩子周旋。也就是说,他对她说过的做过的,不过是一场游戏。她怎么能受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诱惑,慢慢地掉进他布下的陷阱,真是愚昧到了极点。

她紧紧地拽住了窗帘,嫉妒象发疯的火舌一样,四下乱蹿,烧地她是满腔愤恨,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耳光。可是,余芳菲向这边望过来了,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被发现了,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天知道,又不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余芳菲却在微笑,胜利地微笑,笑地连湖面也荡漾起来,山上的泉水流地也更加湍急了,而在这洒满月辉的山水之间,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在湖上的两个人慢慢地合成了一个人,大约是吻到了一起,不由得她肝肠俱断,天地顿时一片骤暗。

第二日,他们去几公里外的野生动物园参观游览,她却一直恹恹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姚琳有些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不舒服吗?"她勉强笑了笑,道:"我只不喜欢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动物,皮毛之下异于人类抖动的身体,哎呀,想想就觉得有些恶心。"

是,她昨日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词,恶心,一个年少轻狂的花花公子在闲暇之余的一时兴起,已经开始令她有些厌恶嫌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来得有些晚了,只她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便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竟有些微微地颤栗,只得在桌布下紧紧握住了双手。

余芳菲坐在斜对面,道:"黎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怎么听怎么象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虚伪之词,都道同行是冤家,她怎么稀里糊涂地硬是忘记了这个道理,给人提供了便利,如今沦落到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孩生气,真的是失去了水准。

姚琳在一旁却笑道:"小余,你黎姐只不过是有些牙疼,不碍事的。"

她有些诧异地侧脸看了看姚琳,不禁笑了起来,待要出声,却见姚琳将一匙鸡蛋羹送到她面前的小碗里,大声道:"吃点软的吧。"一边又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的神经大大地震动了,该不会是将所有的不快显露到了脸上,被所有的人瞧破了心中之事吗?这样想着,不由得地就有些后悔,真是欠缺了一点圆滑机巧的应对手段。

原来不是的,翠花却冷冷地道:"谁不知道姚副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呢。"陈总突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却也没有出言劝阻。

她真的有些糊涂了,遥遥地看着余芳菲渐渐地变了脸色,翠花更是一种脖子大气更粗的架势,大概是两个女人之间不知又为何事发生了龌龊,却又不能直接发作出来,便连累到各自阵营的虾兵蟹将头上,岂不冤枉?只是何时余芳菲变成了翠花的嫡细部队的?这个女孩子果然不是盖的,她这时想起姚琳当日意味深长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愚蠢之极。

只有他旁若无人地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送到嘴里,哧哧地呼了一会儿气,方才叫道:"哎呀,真辣。"大约也是一语双关的,有些取笑桌上一群妇人之间的无聊争执。

她的眉头微微一蹙,不知是不耐于他的插科打诨,还是为他永远都没有正经的态度感到厌倦与失望,他应当是察觉到了,却依然大口朵颐吃地痛快,倒不由得让她的不快更显得有些多余。

下午又去逛了民俗文化村,同事们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所以兴致都不甚高涨,也许是为了中午发生的至今仍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的短兵相接,纷纷在躲避着两个女人的锋芒,陈总也连连打着哈欠。

两天一夜的旅游,就那么草草地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人声全无,似乎都睡着了,只有司机大王为了驱赶睡意,仍然放着邓丽君的歌曲。陈总的小孙女累地早睡着,当然也没有再来干涉。她将头靠在车窗上,默默地望着窗外急驰而过的田园风光。绛紫色的晚霞悄悄地隐藏在灰蒙蒙的云层之后,原野深处仿佛还可以瞧见农家里生起的袅袅炊烟,不一会儿的工夫,这一切都消灭在黑暗里,心里亦空洞洞地沉了下去,沉入无限的迷惘与凄惶。

她打了一个盹,但愿醒来后一切的不快都可以化为乌有。窗外的灯火闪烁,串成流淌不息的长琏,悬挂在城市起伏不定的颈项上,温暖的气息吹拂在耳垂,**难耐,终于令她清醒过来,方才发觉自己的头枕在一个人的肩上,惊地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却听地那熟悉地声音在黑暗中轻声道:"你总算是醒了。"

天哪,他是什么时候坐到身边来的,而他们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究竟僵持了多久?尤其是在四周都是熟人的复杂环境里,她怎能放松了警惕,再一次令自己身陷危险之境。况且,此时的他与她,已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懒地与他多费唇舌,将身体向窗边偎去,仍旧转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可他竟然伸出手来搭在她的手上,几乎是不能忍受的,此刻肌肤上的接触反倒让她有一种肮脏厌恶的感觉,他在昨夜刚刚亲吻了一个女孩子,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又来招惹她。女人是什么,难道都是给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她愤愤然想要挣脱,却遭到了他的抵抗,只稍一用力,便又紧紧地握住了,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想闹地人尽皆知。"

黑漆漆的车厢里,高高的椅背下,已经有人睡醒了,细语喧哗风升水起,可她很清楚,如果继续和他较量下去,难保不会给人知道。他就是看准了她好面子不愿声张的性格上的弱点,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于暗室"。

她的气力拼不过他的,只得忍气吞声地任由他握着,却将身体又向窗边靠了靠,分明是厌烦憎恶的意思,他亦是清楚的,可就是不肯松手,半晌才低声道:"你真的生气了?"

却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她对他靠近的退却,从前只是因为对于未来不胜把握的担忧与疑虑在隐隐作怪,如今却认清了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的不肯专情终一。如果她再沉沦下去,从今往后,都将活在惴惴不安的恐慌与默默的等待当中,她可有信心忍耐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的流连花丛里的左顾右盼?突然想起"红颜未老恩先断"那句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大约是察觉了她的瑟缩,却不曾说话,只是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

车子进了市中心,已经有人在要求下车了,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煎熬,突然站起身来,甩开他的束缚,叫道:"等等,我也下车。"

想不到,他竟然也一起跟着跳下车来。她只当不知道,径自向前走着,他终于被磨烦了性子,抢上一步拽住她的手腕,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奇怪。"她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额头正巧贴在他的肩上,柔软的棉制休闲外衣擦着她的皮肤,鼻翼间都是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得令她回想起那一日在公交车上他吻她的情形,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怔住了。

原来,她对他还是贪恋难舍。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道:"黎涵予,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她突然推开了他,目光冰冷,宛如秋水寒潭,深不可测。他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吓住,沉声道:"本来这趟出来玩应当是很高兴的,只有你瘩拉着个脸,好象别人欠你的似的。"

也许他说的对,的确是有些被人亏欠的委屈在隐隐作梗,闹地她一再地失去了水准发着无名火。于是,她冷冷地道:"我要哭要笑要发疯关你什么事?我看一点都没有妨碍你这两日上蹿下跳地玩儿地那么开心。"

他皱了皱眉头,似是在判断她话里意思,半晌才道:"黎涵予,因为我高兴所以你才不高兴?所以你连和我一起照张相片也那么不痛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打算从此将与我的一切都删除地一干二净吗?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仿佛有些被委屈的不甘与愤懑,她却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在装腔作势,根本是没有经验的,所以始终无法对他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她是这样犹疑,因为不能确定的疑虑,不得已地总想要躲闪,而他欲进又退的姿态,只有让她更加寒心。

他望着她似乎有些伤感的表情,继续道:"原来…你是那么讨厌我。黎涵予,有的时候我真的是有些怕你,怕你是不是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地不好,让你感到我不够成熟老练。我原来是信心满满的人,可现在却要处处看你的脸色行事,想想真是失败。"

她一点都没有体察他的苦心,依旧冷冷地道:"我真是很佩服你的本领,竟然说地如此冠冕堂皇。郑子谦,我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你何必委曲求全地丢掉了尊严来驭尊降贵,况且,我也不稀罕。"说完这些尚不罢休,顿了顿脚,又道:"哎,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闲着没事做,偏偏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

他的火似乎也被挑了起来,一把拦住了她,大声道:"废话?我好心好意地来安慰你,你倒嫌我是在说废话?"她的眉峰一扬,几近蔑视地道:"请问我有什么事需要你来安慰?"他略一迟疑,才道:"难道不是为了姚琳推荐你去北京参加出国进修考试,而翠花却以你已经超过了二十五岁且最近工作积极性不高为由向陈总推荐了余芳菲吗?"

恍惚间听说总公司要各个地区的公司推荐一名二十五岁以下的员工到北京参加出国进修选拔,她自己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不管想与不想,都不在此次的候选范围,所以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原来,今日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竟是为了这档子事。余芳菲,又是余芳菲,想不到费尽心机弄到身边的人,竟成了无时无刻不在的竞争对手。

于是,她淡淡地道:"我何必为了这种事而生气?况且,我已经决定去北京陪我的爸爸妈妈,这出国进修,一去就是两三年,我可没有时间将自己蹉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你究竟为了什么又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他的演技太好,还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真是服了他了,竟然满脸无辜与困惑的表情,难道真的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发飙"吗?她突然有些气馁,道:"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请你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

他当然不会罢休,道:"黎涵予,你可是真累人,我想不到会是这么累,却还是不能让你软化半分。"停了半晌,又道:"黎涵予,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因为看不到希望,所以坚持不下去了,我总不能将自己的尊严放在脚底来乞求你那偶尔施舍的一点点的眷顾,甚至是可怜。我…真是…灰心失望。"

他仿佛真的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渐渐呈现出一种忧伤失望的表情,不由得她怦然心动,这样俊朗清逸的男子,任谁也是无法抗拒的,偏偏又对着她说了这样一番"甜言软语",明知止渴毒鸠,亦忍不住要一饮而尽,只要留存那一瞬间的美好印象,享受那一瞬间的奇妙感觉。平淡无奇的人生里,是不是应当不计后果地经历这样一次冒险呢?

她几乎有些动摇了,很想伸出手去轻抚那俊美的脸庞,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谆谆告诫,他不过是在寻常感情里得心应手惯了,在遭遇了冷漠的对待后的一种本能地反抗而已,不见得真有多少真情在其中,况且,她可有勇气承担此后被掮弃的孤单与落寞吗?

他很清楚地捕捉到她的犹豫不决,于是抓住了她的双手,慢慢地俯下身来,贴近了她的唇,文的不行,就用"武"的来解决。

马路上行来驶往的汽车偶尔发出不耐烦地刺耳的争鸣声,惊诧地连缤纷闪烁的霓虹灯火也动了逃跑道的念头,一行行,一串串,在空中飞泻如星,金碧辉煌的斑斓世界里,让所有无家可归的情感都显得愈发地迷茫,渺小,可怜。

那一种寒冷的悲哀象潮水般上涨,她在**汹涌的风浪里凝住了姿态,连眼睛也不曾眨上一眨,只那么冷冷地回望着他的温柔攻势铺天盖地地袭来,终于令他在她的唇边停了下来,之后只得慢慢地离开了她一段距离,怔怔的,半晌才道:"为什么?"

她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余芳菲,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陪着你游戏玩耍。"就是清醒地不肯有半点含糊,更受不得半点委屈。

他仿佛象被针刺着了似的,迅捷地松开了手。

靛蓝色的天幕上慢慢爬升的月亮,只是一个浅浅的印子,恍惚地托在流光飞舞背后,更显得弱不禁风,可有可无的,不象昨夜在青山绿水间,惟独有它。

她不愿意他象是《围城》的里方鸿渐,解释成"都是月亮惹的祸",对自己的放纵任性之后作出不负责任的推诿,亦不愿意他解释为情之所终情难自禁所致。她就是这样自相矛盾,正因为这矛盾的相互挣扎与撕扯,也使她清楚地认识到,她和他的前途,惟有死路一条。

他应当是很了解她的吧?在静默了许久之后,竟然没有做只字片语的解释。因为说也无用了,谁能擦滴落在雪色宣纸上滴落的墨印,不管滴落时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盏青幽幽的路灯,将她的脸投映在暗沉浸的墙壁上,一丛桂树从人家院子里探出头来,熙熙攘攘地小花如同焰火落幕时残留在天空上的萎谢,芬芳之中却有淡淡的忧伤,衬地她如玉般的皮肤上一点点狰狞的阴影。

可是,她还是这样静静地站立着,端详着他,好象还有一点微笑的样子,可他分明看到那笑容背后的嘲讽与蔑视,那眉,那眼,柔和之中却带有斩钉截铁的果断,洞察一切的,似乎要让他拿张做致的机巧迂回,无所遁形。

他被吓噤住了,只喃喃道:"你在埋怨我吗?"

她冷冷地道:"你只是让我感到恶心罢了。"

也许她说地太过分了,可是不这样恶言相向,岂能令他退却?白先勇笔下的玉卿嫂和庆生便是最好的例子,激情过后剩下的只有苦苦哀求,然而哀求也挽留不住那年轻的心投向更年轻貌美的戏子怀抱。但凡是在平常的爱情里,男子所需要的都是一个小鸟衣人式的伴侣充满崇拜地仰望着自己,却不需要一种老大姐式的指教和关怀来淹没了强烈的男性尊严。也许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待到后来又因为恩情不愿意做违背道德的忘恩负义之人,只好继续维持着已经名存实亡的关系,不断地埋怨,猜忌,疑虑,不安,直至相互厌倦,憎恨。他已经不再爱了,亦或是从来没有爱过,于是只有渐渐地走上绝路,步入死亡。

她每日看着,莫不是胆战心惊,只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悲剧复演在自己身上。

他好象有些气急败坏地无奈,奋力地向她身后的墙上击去,墙皮簌簌地飞落下来,不由得她也有些震动,向后躲闪了一下,半晌才道:"你疯了吗?"

他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就是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也会嫌腥,黎涵予,你真够狠。"说完了,仿佛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半晌,又冷冷地道:"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你的真实想法子,明明不待见我,却也不愿意别人待见我,我在你那里,也不过就这点份量。黎涵予,你可真是自私…难道你以为我会永远等在那里,随时听从你的调遣,不会改变吗?"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一个人慢慢地向前方的车流滚滚中走去。

她望着他高大落寞的背影,突然有一点后悔,但是强烈的嫉妒与被背叛的的失落疯狂地噬咬着她的心,蒙蔽了她的理智,使她只能硬下心肠,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许从此以后,她和他,就要走上南辕北辙的生活之路,也许他们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解开这误会。可是偶然发生的事件,也许正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们有此一劫。

周一上午的例会上,陈总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宣布了公司决定推荐余芳菲去参加总公司的出国选拔考试。会后有许多人来跟她谈话,陈总,翠花,姚琳,刘大姐,还有一些要好的同事,莫不说着安慰的话,当然有的是在故作姿态,有的是愤愤不平,她却没有做任何回答,只不过是一笑了之。

倒是余芳菲,有些惭愧的意思,吃午饭的时候,特意坐到她对面,解释道:"黎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想过和你争的。"

她望着那美丽的女孩子脸上流露出的无奈无辜的表情,要是在从前定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中间挡着一个他,不禁让她有些隔膜了。女人都是同行,同行都是冤家,本来只不过是句玩笑话,可没想到竟会应验到自己身上,而她心里很不高兴,却有没有能力反抗,因为年龄,因为样貌,因为其他一切阻碍在她与他之间的障碍。她知道不能怨到这个女孩子身上,可是她很清楚,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复从前。

当然,余芳菲也意识到了。尽管她以很快地速度解释自己并不介意,可是那客气的态度分明是疏远的意思,也许她"不介意"的并不仅仅是出国考试的事。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秋天的一点阳光洒在脸上,斑斑绰绰的阴影逐渐地扩大,直到掩盖了彼此的本来面目。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似乎是有一堵墙隔开了她与他,他们之间陷入了几近陌生的冷淡里,处处回避,处处谨慎,这样可以避免交谈,避免交谈之后的再度不欢而散,避免让双方的态度走向更为极端的境地。似乎都有一点担心,那么骄傲的人,那么倔强的人,万一真的就此在盛怒之下隔绝了一切,却是谁也不愿意承受的后果。所以,就那么拖延着,谁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都在等待着对方先作出决定。

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

她在若干年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愚蠢,没有谁会离了谁不行的,就象他在盛怒之下说过的,谁也不会总停在原地等着你后悔的时候再回来找寻。时间在流逝,而人也会随着时间向前行进。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和她说过话了,似乎很忙的样子,上班也不定点,而陈总对这种三天打雨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竟是听之任之的,她隐隐地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那一日突然下起雨来,屋里潮湿郁闷的空气逼迫地她走到大门的廊沿下,正巧他撑着一把伞从外面回来,局促的空间里,只放地下她与他两个人,似乎有些尴尬。他收起了雨伞,原本是想直接进去的,迟疑了片刻,又转回身来,轻声道:"那个…"她的心有一点轻微地颤动,经历了这许多时日的煎熬,也许是她想要屈服了。

可是他却道:"黎涵予,我要去美国留学了。"

雨在悄无声息地下着,因为她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急剧跳动的声音。墙壁上霉绿色的苔藓湿融

融的,却有一丛杂草在萧萧的细雨中瑟缩着靠了上去,斑驳陆离的竹林深处,大概还隐藏着一点点盛夏的繁荣,也不过是幻想,都已经是冬天了,夏天早就已经过去了,随着那未曾挽留的一切,亦不能挽留的一切。

她伸出手去,笑道:"恭喜你了,几时走?"人们常说,女人天生都具备演戏的能力,她想不到自己也能无师自通。

他的目光中隐约闪动着骇人的光芒,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吞没在冷淡的背后,道:"我想尽快地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明年春节前后就会过去。"说完,突然冷笑了一声,又道:"黎涵予,你可真是好功夫。"转身推门进去,碧色的纱门在风中吱呀呀地摇晃着,如同她忐忑不安的心,生命中顶顶重要的人和事,渐行渐远了。

她又去相亲了。

在刘大姐好心的关怀下,对方是在部队宣传处的一个营级干部,有房子,有车子,老子是老家当地县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条件应当是很不错的,见了两次面,却是互相别扭着,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因为,彼此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旁人,所以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刘大姐却被蒙在鼓里,以为这次必是成功无疑,禁不住就在公司里小范围地自我炫耀了一翻,但是没多久,便人尽皆知了。

大家都很友善地祝福她的恋爱能够成功,有时他也在旁边,也是嘻嘻地笑着,眼睛里只有余芳菲的身影,两个人在一边你来我往的相互开着玩笑。她远远地旁观着,心里仿佛被生生地刀割着,却也无能为力。强烈的自尊与渴望,矛盾在步步退却的性格里,她是笨拙地,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去抢回已经丢失的情感。

也许,一切都该有个定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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