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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不思量,自难忘

苏轼的《江城子》是叶知秋最喜欢的诗。也是小乔遇学会的第一首诗,送给那个人。

叶知秋是个文静的女孩,书香世家,爸爸从政,为人清廉,正直。爸妈希望她知书达理,温婉动人。可是,每次见到莫景行的时候,叶知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姣好的容貌扭在一起。莫景行最喜欢叶知秋的眼睛,像一汪春水,他总是被叶知秋的眼睛吸引。他无数次的告诉叶知秋,可是叶知秋总是睨他一眼。

莫景行从小就缠着叶知秋,从小就认定漂亮的叶知秋是自己的老婆,小小少年双手叉腰,告诉玩沙子的其他小朋友“秋秋妹妹是我的老婆,你们不要和她说话!”他霸道的把别的小朋友都赶走,拉着小小的叶知秋玩过家家,他是爸爸,她是妈妈......

“小秋,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回老家吧”莫景行霸道的夺过叶知秋的书包,扛在自己的瘦瘦的肩膀上。“不去”叶知秋嘟着嘴巴,吃着莫景行递过来的巧克力。“我都一个月没回去了,爷爷奶奶都想我了”莫景行失落的推出来自行车,叶知秋坐上去,抓着少年薄薄的外套,灵动的眼睛转了一个圈“可是,我答应了清欢去陪她看篮球赛的,你知道的,她喜欢希礼”少年脸上的落寞比天上的晚霞还要多“既然答应别人了,那就算了吧,也不能让你食言啊,坐稳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少年轻轻转头,叶知秋微微点头,纤细的手,紧紧地圈着少年的腰,被风吹起的衣服,拂着女孩青春的脸庞。两个人的身影,被越拉越长,渐渐重合,转而又分离.......

篮球赛开始的那一天,叶知秋陪着打扮美美的清欢来到体育馆,因为是全省高中生篮球联谊赛,所以已经很多人了。两个女孩在涌动的人群中,无法前进。突然,一双有力的手,牵着叶知秋,逃离了人群,来到安排好的位置,因为希礼,所以有了VIP专座。叶知秋知道一定是莫景行,她知道这是他的手,手心有一道疤。小学的时候,叶知秋被人欺负,莫景行疯了一般,和别人厮打,最后被打得很惨,手上被利器划了很长的伤口。但是,莫景行拍拍胸脯“小秋,不要怕,我保护你”。莫景行带着叶知秋最爱吃的巧克力“就知道你不能没我”阳光下,女孩的眼睛弯成一条桥。

“你们两个别虐我了行吗,赶紧坐下,篮球赛快开始了”清欢撅着嘴巴,十七岁的女孩扎着清爽的马尾,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毛巾还有矿泉水,小小的心思一览无余。莫景行叶知秋相视一笑。希礼性格好,学习好,家境富裕,爱好篮球,是很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包括清欢。从第一次见到希礼,清欢就喜欢上他了。下课就往厕所跑,因为会路过希礼的教室,努力学习,这样就可以和希礼一起站在台上,接受大家的掌声......叶知秋是清欢的好朋友,所以,她知道清欢为希礼做的一切。“小秋,我打算在篮球赛后向希礼表白。”清欢脸上爬上淡淡的红晕。

篮球赛很激烈,虽然叶知秋不懂篮球,也能知道希礼很棒。中场休息的时候,清欢跑到希礼面前,递给他那瓶攥在手里的水,以及干净的毛巾。希礼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不、不客气”清欢满脸通红,跑到叶知秋旁边,趴在她怀里“小秋,他给我说了谢谢”

篮球赛结束了,清欢跑到希礼面前,刚想开口,希礼伸出修长的手指“嘘”清欢呆萌的看着他。“清欢,做我女朋友好吗”

叶知秋记得那个夏天,那个时候的阳光,记得清欢脸上的惊讶,记得莫景行看自己的目光。

十八岁的到来,伴着高考。

黑板上的倒计时,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叶知秋答应莫景行考进同一所学校。

叶知秋高考失利了,那天来了例假,疼到要死。莫景行陪着她,看她疼,他心里更疼。高考成绩很差,叶爸爸叶妈妈也没有责骂,在他们眼里,女儿始终是最重要的。

莫景行陪着叶知秋到了陌生的城市,学校里见到清欢希礼。“小秋,我们是难姐难妹”

大学生活简单,自在。

叶知秋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家了,从此杳无音信。

莫景行疯了一般,回到他们的城市,来到叶家,秋叶覆盖了整个叶家,一阵凄凉。深秋了,叶知秋,你去了哪里。

莫家爸妈知道一向清廉的叶爸爸肯定是被别人诬陷的。可是他们家经商,从不和官员有所来往,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内幕。他们不敢告诉悲伤的莫景行他最崇拜的清廉的叶爸爸被人以贪污罪抓起来了,不敢告诉他叶妈妈带着叶知秋逃走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阳光,向上,可是他不知道失去了叶知秋的莫景行心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莫景行与叶知秋,戛然而止。

所有的美好,叶知秋牢牢的记在心里。她跟着妈妈来到陌生的国度,没有莫景行,没有家,四处漂泊。爸爸在被抓之前动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帮助叶妈妈和叶知秋逃了。叶知秋在一家餐厅,做洗碗工。她不敢展示流畅的英文,不敢找体面的工作。衣食无忧的女孩从不知所措到接受现实,妈妈每日以泪洗面,她不敢多问,她知道自己的爸爸一定是被冤枉的,她在等待,等待光明。

在以后的岁月里,叶知秋身边不乏一些追求者,可是没有遇到一个像莫景行的少年。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忧伤,只有在想到莫景行的时候,那双眼眸才会有一丝生机。一天的工作之后,回到家,妈妈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叶知秋觉得妈妈想开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吃完这顿大餐。叶知秋心里很高兴,冰冷的心终于被温暖了,这也是爸爸出事之后。妈妈第一次露出笑容。妈妈刷过碗之后说她累了,想睡觉了,后来妈妈再也没有醒过来,她始终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于是叶知秋就成了一个人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叶知秋轻吟着,过往一幕幕闪现眼前。“不思量,自难忘”叶知秋知道,没有莫景行,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二十年了,叶知秋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才是她的祖国。叶爸爸因为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了,叶知秋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爸爸,五味杂陈。二十年,叶知秋在异国他乡隐姓埋名二十年,而当年意气风发的爸爸也变成了瘦骨嶙峋的老人!

叶知秋,对于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眷恋了,这次回来,就是接爸爸的,她还是要回去的。她有家庭了,丈夫、孩子、家。

知道叶爸爸今天出狱,莫景行匆匆交代完事项,开车赶过来,这些年他时常来看叶爸爸,陪他说说话。但是被狱警告知叶爸爸被人接走了,一个女人四十多岁。莫景行慌乱的开车,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机场。

“爸爸,这是我的丈夫贝尔,还有我的孩子乔遇”贝尔赶紧接过叶知秋手上的包,憨憨的笑。小女孩的眼睛和叶知秋一样漂亮“你是外公?”叶爸爸慈爱的抱抱小小的乔遇“乔遇,你好,我是叶知秋的父亲”

“爸爸,贝尔已经买好机票了,我们走吧”叶知秋抱着乔遇,爸爸老了,抱着小乔遇有些吃力了。“嗯,走吧,没什么留恋的了”

“叶知秋,我是莫景行,我知道你在,我找了你二十年,满世界的跑,不管当初因为什么你离开我,可不可以让我见你一面,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是否有人爱你,流离的这些年,是不是委屈了,是胖了还是瘦了。叶知秋,我知道,不是你不能没有我,是我不能没有你”莫景行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找了她二十年。

“妈妈,你听,是你的名字哦”乔遇肉嘟嘟的小手指着空中

“小秋,是景行,这些年,他......”叶爸爸看着女儿。“爸,走吧”叶知秋强忍泪水,“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紧紧地抱着女儿“妈妈,你弄疼我了”

“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你还爱他,我尊重你”贝尔真诚的眼睛盯着面前他爱的女子“贝尔,我想和你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转身

“那么残忍,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面前的不就是那个人吗,叶知秋美丽的眼睛模糊了视线。“小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好久好久......小秋,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小秋你不知道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小秋.......”莫景行双手掩面,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无助的哭诉。“景行,生活太残酷,我没有勇气去反抗,对不起,这些年,真的对不起”叶知秋放下乔遇,抱着曾经的少年,他的发,他的手,他的一切,一如当初。“你好好的生活,忘了我吧。”

“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不要哭,乔遇难过的”乔遇撇撇嘴,委屈的样子。“你的女儿?”莫景行看着小女孩,叶知秋点点头,莫景行看着贝尔“请照顾好她”九十度鞠躬,他知道这个是她的丈夫,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爱她。

叶知秋心疼得要死,看着转身,大步离去的他,她没有勇气追上去,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远。既然,她有了归宿,为何还要打扰呢。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呢。

莫景行看着头顶掠过的飞机,从此异国他乡,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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