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如此抉择】
“婚期将近，我爹耗费家中大半财力为我置办嫁妆，嫁妆太过贵重，却不想被一伙山贼盯上，这伙山贼血洗我们李家村，我的父亲母亲为了保护我，皆被山贼杀死。我独自逃生到了焦里镇，天可怜见，郑伯伯念及旧情，不仅愿意收留我，还马上为我与郑达办了婚事，就像亲生女儿般待我。”
“起初那郑达亦对我不薄，后来不知听了谁的挑唆，说我是世家孤女，十分晦气，会影响他赌局中的财气，之后他便开始嫌我，在家毕竟有郑伯伯为我撑腰，他不敢对我怎样，可每当郑伯伯一出门，他就会对我肆意蹂躏，粗暴无礼，甚至拳打脚踢。”
“我曾忍无可忍将此事告诉了郑伯伯，那郑达亦受了些许的教训。此事之后，他对我态度有所转变，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心肠如此歹毒，以为他懂得珍惜我了，竟然开始信任他，殊不知这其实是他要害我的毒计下的障眼法。”
“那一****殷切相约我去庙会游玩，那庙会人多拥挤，他设计与我走散，并找了几个人将我虏劫。那几个匪人原本收了郑达钱财，要将我杀害，在我苦苦……”说到此处，李莲青脸露尴尬，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看向那蒙纱女子。
那蒙纱女子故作咳嗽微微点头后，她才继续说道：“苦苦哀求……哀求之下，那几个匪人似是良心发现，放我离去。但他们再三强调，我要是在焦里镇内出现，必取我性命。我上天无路，入地也无门，几次流转，就到了这贫困的荒村中，每日只能在附近村落讨点米粒，在山中挖点野菜度日。”那李莲青淡淡说着，没有一丝表情，一种已痛到麻木的感觉在她的语言中不断渗透出来，却让人听了更增万分悲戚。
马秋早已怒不可遏，若那郑达在场，恐怕会其一掌拍死！只是转念又想已答应郑通保他儿子，两难之下，马秋忽然不知如何言语。
“喂，马道长，你现在该问青姐作何打算了。”那蒙纱女子故作提醒的样子。
马秋心中有事，对那蒙纱女子的话未作思考，便被牵着问道：“青姐下一步作何打算？”
李莲青茫茫然道：“还能作何打算，郑伯伯晚年得子，也是十分不易，若杀了那郑达平添郑伯伯的伤心，若不杀，我入不了赤蝶门，实在不知何去何从。”
马秋心想这青姐实在是贤淑女子，已至此地步仍然心心念念想着他人的心情，大为感动，顿下决心对此事不能置之不理。
月已西斜，光渐惨淡。
郑通困倦的坐在庭前，并未入睡，今日家中太多变故，他即便心力交瘁也无法入眠，家中老妻与侍从已来劝过多回，在他的坚持下都悻悻离去，之所以不走，是因为那蒙纱女子带走马秋前的一句话：“你儿子的命且为你兄弟马秋留下，他一定会回来取你那丧尽天良的儿子狗命！”
郑通与马秋虽相识不久，但深为了解其嫉恶如仇的性情，且不说是自己儿子，哪怕是自己犯下如此罪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其实从儿子郑达口中得知儿媳李莲青被掳劫一事全是他自己一手设计的毒计的时候，郑通也是无法自控的想手刃这逆子，若不是老妻与老母拼死阻拦，即便这郑达身负重伤，也讨不得任何好处去。
怎奈护犊情深，郑通拗不过妻母，一气之下，走到了外庭，起初愤愤然的想着等马秋回来由他了结这不孝子，可坐的久了，渐渐的有些不忍起来，再久一些，便又换了心思，想着能不能求马秋放过这儿子，或者自己可以代替他以死赎罪。
三更过了半个时辰，马秋来了，一个人来的。
郑通昏沉沉的看着马秋，像是看一个十分陌生的人，他不是不认识马秋，其实是不认识现在的自己，道义与亲情的冲击，已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想出口求饶，但又难以启齿，最后只道了一句：“你来啦？”
马秋简单回一句：“我来了！”
这一问一答十分简单，却简单到有些诡异。
“你会杀了他吧？”郑通将头趴在护栏上，淡淡的说，好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琐事。
“是的！他的命不归我，也迟早要归赤蝶门，逃不掉的。”马秋此刻冷的堪比天上的月光。
“就没有弥补的方法了么？哪怕是将莲青接回来，让达儿给她为奴为婢？”
“你知道她还活着？”
“若不是活着，此事怕是永远不会见光，赤蝶门也不可能找上门来的。”
马秋长叹一声道：“没错，她的确活着，而且活的并不好，但是她一定不会再回来。”
郑通原本并不确认儿媳是否真活着，不过作一试探，经马秋承认，他忽儿有了力气，从长椅上跳起，大声道：“为什么？她是我郑家的儿媳，也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回来？哦，也许她还生气，不过没关系，无论她要什么，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她能回家。”
马秋摇摇头，道：“有些东西失去了，谁都给不了。”
“是什么？我尽全力为她去找！”
马秋冷冷一笑，道：“她原本已经是个死人了，可现在还活着，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中，一个女人要活下去并不容易，并没有那么多善心人，何况是一群匪人，她要活着，必然会付出代价！”当时李莲青在叙述伤心往事之时有一段支支吾吾，其中必有难言之隐，马秋并未多言，其实心中有数。此事关乎女子贞操，马秋是遵礼守义的君子，自然不会点破！
话虽未对郑通言明，但意思不言而喻——在这礼教为上的社会中，这样一个女子是为其所不能容纳的。郑通闻言一阵晕炫，几乎要倒下，幸好手扶着护栏，还能借力勉强支撑，但要再说些什么，则是如梗在喉，俨然成了哑巴。
马秋接着道：“她现在唯一的去处便是赤蝶门，但此门中规矩，必取你儿子性命方能接纳她！”
郑通万念俱灰的复又坐下，沙哑道：“你的意思是我儿郑达与儿媳莲青只能活其一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