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望着疏勒城,单于只能是无奈兴叹。这天单于找来军师狐鹿,对狐鹿说“先生,我看差不多了吧,是时候让他们自己乱乱了,我天天在这里白天顶着太阳看疏勒城,晚上抱着炭火听狼叫,甚至最近晚上都能偶尔听到奇怪的声音,这鬼地方,我是待够了。”狐鹿道“单于所言甚是,想这几个月过来,小小疏勒城内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不过单于刚刚说的奇怪的声音可是午夜时分发出的?”单于也没在意就说“我也听的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待久了出现的幻觉,反正好像是有,但又不是经常有,有时我晚上烦闷睡不好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一些,不过早就听闻疏勒城东西两边的深沟壁垒里时常会有奇怪的声响,想必就是这样的吧。”
这时副将阿布站出来说“单于,末将时常在午夜时分也偶尔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可能我们听到的都是一种声音,只是让末将奇怪的是,如果是山谷发出的声音,为何总是在午夜时分呢?”听阿布这么一说,单于倒是起疑了。
狐鹿说“回单于,实不相瞒,我也听到了。”单于疑惑道“难不成到了午夜了,你们都没睡啊?”阿布笑道“让单于笑话了,只是这数万大军连日都在这荒郊野外驻扎,又没老婆小妾陪伴左右,几万个大老爷们天天白天大眼瞪小眼,晚上又都睡在一起,除了听大家的呼噜声就是野狼声,有时候想想是够无聊的,所以半夜睡不着也正常。”
单于听阿布这样一说,大笑不止。狐鹿说“其实也不全是如此,那奇怪的声音有时候让人听的很是清楚,就算是睡着了也能感觉到,我留意了两三次,我倒是感觉那像是乐音,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有可能是从对面疏勒城内发出的,但也有可能。”刚刚还在大笑的单于听了狐鹿这样一分析,警觉起来了,说“依先生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在与疏勒城联系?”狐鹿说“这点我也不敢肯定,我们午夜时分的防范并不是很严,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查一查。”
阿布道“先生说的对,疏勒城能坚守到现在而不乱,我看啊弄不好就是有外人在暗中帮助他们。”单于想了想说道“如果要帮,可现在在西域,在车师,还有谁敢帮他呢?”单于想了一会突然从嘴里冒出两个字“王后!”然后看了看胡峰和阿布。
单于说“现在能帮耿恭的,只有王后一人,必是她,难道阿拉木还没把她抓住吗?”狐鹿说“据我所知,现在阿拉木倒是被动了。”阿布不客气的说道“哼,他如果解决了王后还不老早就过来邀功了啊。”单于一听大怒,拍桌子怒道“这个没用的阿拉木,什么事都办不成,待我收拾了耿恭,连他也一起办了。”
狐鹿这时说“单于,现在我们首要做的是攻取疏勒城啊,王后和阿拉木就先放一边,先不理会他们,反正他们也蹦跶不出什么出来。”单于说“恩,先生说的对,我两手抓也顾不过来,不过阿布你从现在开始每到午夜时分都要给我格外的注意疏勒城东西两边的动向,只要发现有人,立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布答道“是!”单于接着对狐鹿说“利诱疏勒城的事就交给先生了。”狐鹿领命。
已经好久没受到北匈奴骚扰的疏勒城守城将士们这个时候大都放松了很多,现在这段时间虽然粮食不充足,但好歹不会没饭吃。平时大家除了按照耿恭的要求坚持训练外,就是边休息边整备兵器了,日子过的还算清闲惬意。
这天晚上天色刚暗下来,在疏勒城西边的一个房间里,几个人正在屋里休息。大家都没注意到,突然一支飞箭射了进来,几个人躲闪不及,其中一个兵卒被射倒,一箭正中脸颊,当场死亡,旁边的同伴大惊,一人连忙去向耿恭汇报。
留在屋内的人发现箭杆上面有一块竹片,于是就好奇的拿过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上书:出城投降者,赏百金。(这里说下,当时造纸术还没出来,所以不是纸)
话说也不知道射这支箭的北匈奴弓箭手看到自己射死了人是高兴呢还是吃惊呢!因为他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暗杀,而是招降,这样一来倒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了。耿恭很快收到消息,以为是北匈奴又开始骚扰了,于是连忙赶来查看。
耿恭带着人来到现场后,看到已经死亡的将士,都很是吃惊。屋内的人这时连忙拱手道“将军,请看!”耿恭拿过竹片一看,顿时眼露凶光,问道“哪里来的?”回话的士卒有点胆怯,说“回将军,这竹片是绑在刚刚射进屋内的箭杆上的。”石修看过后说“看来北匈奴人想招降我们啊!”范羌愤怒的说“去他姥姥的招降,张封你把他们都给干掉。”这时身后的众将士齐声道“我们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耿恭对于自己手下的忠诚度是很自信的,他没说话。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人拿着竹片来报。耿恭拿过来一看,只见上书:凡斩杀耿恭首级来降者,赏万金!
耿恭的兄弟们看了都大怒。范羌忙问“哪里发现的?”送竹片的人说“是从东面的窗户里射进来的。”张封说道“这些北匈奴人太下作了,实在可恶。”胡峰咬牙切齿的说“我去收拾他们。”耿恭在一旁笑着说道“看来单于是急了啊!这样反而对我们更有利,这起码表明在心理上我们赢了。”众将士听了都点头赞同。
正在这时又有人带着竹片来报。耿恭没再看了就问“是不是从城门外射来的?”送竹片的人忙说“回将军,是的!”石修捋了捋胡子对来人说“这又是写的什么啊?”范羌这时拿过竹片说道“两片?”然后拿着一片念道“投降才有出路,坚守只能等死。”范羌读完就愤怒的把竹片直接扔在地上,接着又读了第二片“凡提汉人首级来降的车师人,官升三级,赏百金。”范羌此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把竹片直接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踩了好几下,边踩怒叫道“我让你离间,我让你离间…..”耿恭看了说“好了,好了,你这样有用吗?对方这是明显想离间我军心,大家只要不受影响就行了,胡峰,张封。”胡峰张封拱手道“末将在!”耿恭说“拿出你们的本事,把他们都给我扫干净。”胡峰张封兴奋的答道“诺。”
接着耿恭对大家说“我们出去看看吧,估计外面还有很多。”于是众人都跟随耿恭走了出来,胡峰和张封这时已经开始分头行动去了。
耿恭来到城内的弓弩阵地上,看了看大家,这个时候有的人手里已经在拿着竹片看,有的人三五一起的交流着,还有的人在义愤填膺的比划着。当大家看到耿恭来了,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的注视着耿恭。这个时候暗昏色的天空中还不时有飞箭射向城内,耿恭身边的人都赶紧想掩护耿恭,但耿恭都一一拒绝了。
耿恭说“这几只飞箭算什么,不碍事的。”将士们看到耿恭往城楼上去,于是众人在一旁纷纷齐声呼喊道
“我等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我等要追随耿将军,我们要追随耿将军…”
……
说实话耿恭很受用听这些话,听着心里暖暖的。当然上百人的呼喊声肯定不会小,远在北匈奴大营的人都纷纷听到了。这会正在为自己的计策而洋洋得意的狐鹿听到这些呼喊,立刻就吃了一惊。单于也在意淫着种种爽的不行的结果,比如疏勒城内讧啊,自相残杀啊,城内的车师人提着耿恭的人头来献给自己啦,甚至还有耿恭自己肉袒来降啦等等美事。
正在单于闭目自喜的时候,也听到了疏勒城震耳的呐喊声,他一时没听明白城内到底在呼喊什么。于是就找来狐鹿,对狐鹿说“先生,疏勒城内怎么了?他们在喊什么?难道这么快就内讧了?”狐鹿此时已经有点惊慌了,因为他自己听出来了,而且听的还很仔细。于是小声的说道“回单于,应该不是啊,听声音像是在对耿恭表忠心啊。”单于说“什么?表忠心?”狐鹿连忙说道“又或者是他们在耿恭的威逼下,不得不表忠心呢?”单于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依先生的意思,现在城内并没有内杠,而是听上去更加一心了,是吗?”狐鹿说道“单于,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如我们再多试探几天,看看城内的反映也不迟啊。”单于想了想说道“恩,先生说的也对,刚开始他们可能有点抵触情绪,毕竟我们也太直接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慢慢的疏导疏导,这样或许就能把他们心思给疏导通了。”
“报单于,我们在东南西三面的弓弩手都遭到了疏勒城的反击,损失惨重,东西两面还活着的弓弩手都已经退回来了,只有城门前的弓弩手没能退回,都被射死了。”一个士兵突然跑进来惊慌的说。单于和狐鹿听了都大吃一惊。
单于怒道“汉人太可恶,只知道用弩机,如果不是弩机我早就把疏勒城给踏平了。”狐鹿回过神来说“单于,他们既然反应的如此激烈,那就说明他们怕我们这招啊。”怒气未消的单于听狐鹿这样一解释,顿时也反应过来了,面露喜色的说“对啊,不怕他们干嘛这么着急啊。”狐鹿说“是啊,主要还是我们也太急了,现在天也是刚刚暗下去,既然他们有神箭手,那我们就等天彻底黑了的时候放箭就是了,我们改成夜晚不就行了嘛,反正我们又不是要射杀他们,我们只需要把东西扔进去就行了。”单于大喜,高兴的说道“先生果然机敏,这个主意甚好。”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入夜后,胡峰高高兴兴的找到张封说“张封,你干掉几个啊?”张封还没说话。胡峰就笑道“我刚刚把城门外的弓箭手都给解决掉了,一个都没跑掉,怎么样?服了吗?”张封拱手道“胡哥厉害,我这边只射杀了几个,其他的都跑了。”胡峰听了就得意说“没事,没事,还有明天嘛,你的射程短,我知道,弓箭怎么比的上弩机嘛,城门外的弓箭手被我射的也都想往后撤,可他们哪跑得了啊,都一一被我的大黄弩给干掉。”说完哈哈大笑的走了。
正在这时城门哨兵突然来报“报胡将军,他们又开始往城内放箭了”刚走没几步的胡峰听了大怒,一旁的张封笑了下,胡峰也没理会张封,对哨兵怒道“怎么可能?我刚刚不都把他们解决了嘛?”哨兵道“是啊,可现在城外一片漆黑,看不清楚来了多少人,但确实诱降箭又射进来了。”一旁的张封说“胡哥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估计他们也是来送死的。”胡峰看了张封一眼,气哼哼的往城门奔去。
果然,胡峰人还没上城楼,城外射进来的箭胡峰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于是胡峰冒着迎面射来的箭冲上了城楼。胡峰借着瞭望口,往城下看去,可天太黑,实在看不清楚。胡峰怒道“这群小人。”于是胡峰观察了一下城外射进来的箭落地的位置,大致估摸着对方弓箭手可能所在的位置,于是对身边的弩机手说“都给我借着掩护,往下面射,不论目标,只管放箭就行。”旁边一位弩机手说“将军,您是让我们闭着眼射吗?”胡峰听了,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爱闭着眼就给我闭着眼,今晚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把你身后这一堆箭全部给我放完,射不完不准下城。”旁边的人听了都想笑。
胡峰说完就自己下楼去了。不多时,遇到了张封,张封忙问“胡哥这么快就搞定了?”胡峰没好气的说“我估摸着你那东西面现在也热闹起来了吧?”张封笑着说“我那好办,直接把窗户都给堵了,大家省事。”胡峰说“哦,我这城门也不费事,我让守城的人不停的对下放箭,不问目标,只管放箭。”张封说“还是胡哥厉害,这样保不准还真能捞到一点。”胡峰得意的说“那是,现在城内这么多箭,再不用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的上,我这也算是尽可能的发挥它们的价值。”张封拱手道“胡哥深谋远虑,张封佩服。”
从那以后,北匈奴人都是等到夜深的时候才开始往疏勒城放利诱箭,伤亡自然降低了很多。
不过虽然单于这招对自己手下的生命安全来说是个高招,但很显然单于和狐鹿都低估了疏勒城将士的决心和意志力。守城将士们面对每天射进来的这些招降利诱的竹片,都不为所动,仍然一心一意的效忠大汉效忠耿恭。渐渐的当将士们面对这满地的招降利诱的竹片,就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将士们都把这些竹片收拾收拾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了,就像清理垃圾一样。
连日来,耿恭倒是有点不安了,这让手下兄弟几个很是疑惑。石修说“将军为何不安啊?”范羌说“大哥不会是担心大家的军心吧?大哥放心好了,我们现在可齐心了。”耿恭摇着头说“不是,我担心的是帕米尔。”此言一出,大家都醒悟了。胡峰说“是啊,帕米尔兄弟都是晚上来的,而且已经好多天没来了。”张封说道“大哥不必担心,想这几日晚上我都一直在东西两边值守,并没听到吹奏埙乐,想必帕米尔兄弟应该也感觉到了异常,所以没来。”石修说“话虽如此,但他如果一直不来,我们的粮食问题就出来了,不瞒各位,现在已经没粮了。”
在坐的人这几天下来对缺粮都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每天的粥是越来越稀了,也越来越难见到米了,所以当石修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也没感到太意外。
耿恭在一旁说“我早已经知道没有粮食了,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范羌说“那就只能挖地三尺,找吃的。”胡峰说“我们是在半山坡,你就是挖三十尺也不一定能挖到宝贝。”这时张封突然眼前一亮说了两个字“老鼠!”众人一听,都看着张封。胡峰突然叫道“对啊,这疏勒城不是有老鼠特产嘛。”耿恭点点头说道“好,就吃老鼠。”范羌说道“大哥,这事交给谁办啊?”耿恭笑着说“所有人。”大伙一听都乐了。范羌叫道“好啊,那我们就给疏勒城来个挖地三尺的大扫荡。”耿恭说“大家都参与,也没必要定时间了,吩咐下去,没事的人都可以去找老鼠,谁抓住的就可以优先享用,但要注意执勤的人不准擅离职守。”大家听了都很高兴,于是皆拱手道“诺。”
从此以后,疏勒城内就开始对老鼠来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灭族大扫荡,全城将士不分地点时间,只要发现有老鼠,只要发现有老鼠洞就立刻会使出十八般武艺,消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