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京城庄严肃穆,到了夜晚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灯红酒绿的勾栏是纨绔门的好去处,素雅清淡的茶馆却是文人墨客、达官贵族的首选。
洪山茶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茶楼,每日提供的茶饮必定是大周各处的精品,更不必提身姿曼妙的女侍者了。
洪山茶楼有四个最好的包厢,分别取名天地玄黄,而黄字号包厢因为皇家避讳,向来无人敢用,因此,玄字号实际上便是最顶级的包厢。
夜色渐渐掩上京城的天空,玄字号厢房也迎来了今夜的使用者。
……
……
脚步声渐近,厢房外的侍者将头低的更下。能够进入这里的,自然是达官贵人,那些外地来京城的暴发户行商,连上这层楼的资格都没有。这里的侍者,甚至连亲王都见过几次,而这次,来者却让他们琢磨不透——先是来了位衣着华丽的贵人,接着的来客大马横刀的便进入厢房,面前这两人一看便是父子俩!
中年男子右臂夹着一把平淡无奇的纸伞,看不出有多华丽的衣服朴素的让人对此只有一种感觉——干净。中年男子身形笔挺,刚毅之气扑面而来。男子的身后跟着个少年,穿着同样朴素的衣服,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对剑眉。若是打扮一番,走出去路人必定要称赞一声好个俊俏的少年郎。
厢门相对而开,两人毫不停留便步入厢内。
………
……
“老五,到啦,小除也跟来啦!”,带刀客人便是连风雨,这中年贵人便是江焱,眼见父子俩,连风雨第一个打招呼。
“大哥,三哥,我这带张嘴来蹭饭,你们不介意吧?”范重平日里的严肃消失了一些,打着趣向两人打招呼。
“这便是老五的孩子吧?”,江焱看见范除,问道,“这孩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怕是在读书吧!”,其实对于范除,江焱早先便已做过了解,这一番对话不过是客套罢了。
“见过连叔叔,江叔叔!”,十三岁的范除却听不出这些,见长辈在便毕恭毕敬的问候着,将平日里范重教给他的礼数使了出来。
连风雨笑着回应,但江焱却坐着,身形丝毫未动。范重仿佛没有看见,把玩着手中精美的茶杯,连风雨看见江焱的举动,却十分不舒服。
“老五,你这些年为什么躲在密州,连个信都不给大哥留?”,眼见有些冷场,连风雨便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上哪找人去?”江焱对这问题也有些好奇,坐在一旁听着,范除对这就更加好奇,顾不上桌前的小吃食。
“老五,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在办公呢,玉佩一示警我就御剑过来了,还好没迟,上哪结的梁子?”。
眼见如此,范重也只好一一娓娓道来,那日的大汉的确是范重早年间在执行任务时逃跑了的余孽,至于怎么找到范家的位置的,这点连范重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对于为何要带着范除躲去密州,范重却是守口如瓶,丝毫不愿透露出半点信息。
眼见范重不愿说,两人也不强迫,便一起聊起一些过往的事,不过一直是连风雨说得多,江焱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让连风雨心中越发的不舒服,范重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手中的茶杯被轻轻把玩着。
……
……
洪山茶楼的一楼相对要宽敞许多,但也不是普通人所能踏入的。在这里喝茶的也不普通,还有些达官贵人在楼上喝茶,侍卫自然便只能在楼下候着。靠近店门的桌子旁坐着四个侍卫打扮的茶客,有眼明的一眼便看出四人的修为都在化气境五段左右,如此修为,自然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侍卫。
四人实力不低,此刻在茶楼里自然是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身旁的六名劲装大汉眼神中不时划过的阴郁。
稍微坐在里头的一名书生打扮的茶客却看着六人,将右手放在桌边的长剑上,眼神飘向远方……
……
“老五,这次请大哥和你来,我有些事情……想说,”,江焱望着范除,沉默了一会,“是有关我家阿晓和这孩子的婚事……”,江焱不紧不慢的说着,待话说完,却仿佛松了一口气。
范除听到这,心里却炸开了锅,他丝毫不知这事,父亲也从来不说,如今从一个陌生人的嘴里迸出,范除心里却没有喜悦,人对于未知,,总会感到恐惧。
范重听完江焱的一番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江焱,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旧的宣纸。
“三哥,你指的是这个吧,我带来了!”,范重已经知道了江焱话语里的意思,前途无量的兵部尚书和小小的都指挥使家,婚事断无维持的可能。当年的誓言与兄弟情义在如今的江焱看来怕只是个屁吧!
“老五,我知道,但阿晓这孩子如今已是剑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了,而这孩子,”,江焱顿了顿,看着范除,继续说道,“怕只是个羁绊,老五,真的,我们两家的婚事,还是作罢吧!”,
江焱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却又说道,“对于这事,我也考虑了很久,这两个孩子真的不合适,小除他,我会补偿的!”
“我有些身不由己,老五,真的,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
……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下来,厢房里的几人瞬间都沉默不语。
“江焱,你在干什么,当年你在城门下,老五替你挡了三刀,在莱州,弟妹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连风雨再也隐忍不了,腾地站起来,全身真气暴乱,厢内的真气运转一瞬间凝固了下来。
“江焱,没想到啊,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还真舍得!老卫督一失踪,你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文山卫,生怕被牵连是吧,人各有志我们也不怪你,今天退婚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当了尚书你就不知道自己信什么是吧。”连风雨丝毫不留情,干脆撕破脸面,该做出选择了。
这时,一直静坐着的范重有了动作,当年的兄弟,自然想到了江焱要做什么,既然这样,那就退了吧。
“大哥,别说了,这婚,我们退吧。”,范重淡淡的说着,将当年的婚约塞进了桌上的熏炉里,一举一动,仿佛烧的只是一张废纸。然后坐着,再没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