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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什么挖番薯,找地瓜的。当我们是几岁的孩子呀?还在玩那种无聊的游戏。”
阙宇震和阙宇昂走出主宅大门,向主宅右弯道走时,阙宇昂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一边脚踢着石头一边叨念着。
阙宇震走在前头,没做任何响应地直朝庭院的花圃走,脚步有些期盼地急切。
“宇震,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阙宇昂快步跟上前。
阙宇震一直走到刚才在窗边看到的那片花圃上才停下脚步。他举目四周查看着,像在寻找什么般慌乱。
“宇震?”也许是双胞胎心灵感应的天性。阙宇昂可以感受到弟弟那奇异的心情,他也跟着视线东转西转地看着,然后皱着眉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吗?”
“啊?”阙宇震对上宇昂那疑惑的眼,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又恢复他那拘谨、不苟的冷脸,有些含糊地回答:“不,没什么。”
不见了。
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泥土上只留下那一大一小的脚印。大的是那只牧羊犬的,而小的则是那背影像“科卡”的小女孩的。
阙宇震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明白自己为何在遍寻不着那小女孩时,心中的那股失落和惋惜!
阙宇震摇摇头,不理会宇昂那探询的眼神,径自朝不远处的绿阴大树走去。阙宇昂也跟着走上前。
宇震将自己靠立在粗壮树干上,拿出口袋里的《孟子》翻开研读。
宇昂见他又在看那些古文,没辙地自己找乐子玩。见树旁有个简便的秋千,他一脚跨上去便用力摇晃起来,随着他的摇晃,微风也吹拂到宇震那,兄弟俩就这么一静一动地享受着。
不一会,宇昂便失了玩秋千的兴致,停住了摆荡,坐在秋千上,两手抓着绳,找话题想跟宇震聊,“哈——真没想到大名鼎鼎,向来神龙不见尾的黑道首领的住处就在这。”
“嗯。”
“而且,更没想到的是,老爸跟这老大是旧识呢!”
“是啊。”
“呼——说真的。刚开始见到他时,我还真被他那气势给吓了一跳呢!”
“嗯。”
不论阙宇昂说了什么,宇震都一副事不关己地嗯声应付回答,整个人埋首书文之中。阙宇昂见他如此,挑起一道眉,刺探道:“不知道黑道老大的女儿长什么样子?搞不好是什么凸眼、麻花脸的。”
“嗯。”
阙宇昂两眉皆高高吊起,站起身,一伸手就将宇震手中的书抽走。
“你做什么?”宇震有些惊讶地皱眉。
“我说什么你都没在听!”宇昂指控道,将书放在身后不让弟弟抢走。
“唉!他女儿长什么样,我怎么会知道。”宇震无奈地叹气,右手一摊示意他还书。
宇昂将书还他,宇震将书放回口袋,又靠回树干上。
“你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什么?”宇震挑起一道眉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的会面可跟以往的不一样哦。依照老爸和朱伯父的交情来看,我们之中有一个在今天肯定会被推出去,盖章注册了。”
“也许吧。不过,爸爸也不会勉强我们的。毕竟那是要和我们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吗?”
阙宇震的想法是,婚姻就该如同父母一样,一旦结了婚,便是要一起过一辈子,而忠诚即是条件之一。
“哈——”阙宇昂可不这么想。电视上演多了“结婚”这档事,只有他这八股老弟会这么“保守”。他嗤笑一声,又呼口气,怒道:“哼!我才不要跟这种没品味又爱炫耀财富的俗人的女儿结婚呢!搞不好,他女儿也是这种又俗又没品、又趾高气扬的大小姐!”
他们学校里就有一大堆这种做作又讨人厌的千金小姐。
“她不是。”阙宇震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反驳。
“哟——你认识她呀?”
“不是。”面对宇昂那质疑的眼神,宇震很快地分析道:“我们又还没见到她本人,这么批评人,有失公道。而且,我不认为朱伯伯就是我们所见的这种人。”
“哼!到处都金光闪闪的,不是俗是什么?”
“你——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辩。”
阙宇震又靠回树干上,看着主宅里大人们热切谈论的场景。不懂为何宇昂批评“她”时,他会有种被冒犯的不悦。
通常,他都会加入宇昂批评的行列中。虽然他们现在才小学六年级,但由于他们所念的学校是幼儿园直升到高中部的贵族学院,而且他们出色的样貌以及背景也引来许多“有心人士”的觊觎,再加上,他们父母这些年替他们五兄弟安排婚事的举动,造成的旋风更是可以想见的。
他不会责怪宇昂对这些“有心”人的反感。
“哼——我先说好哦!如果他女儿长得不错又刚好选上我,那我将来玩玩就算了。不——”
“你怎么能这样?”宇震蹙着眉,冷然地责怪。
宇昂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挑着眉不解地道:“咦——怪了。你今天怎么的?这么护着她?那好,不然你娶她好了。”
“我——”阙宇震稳住气,沉着道:“这事爸妈他们自会有所决定。”
“不,之前你也说了,爸妈不会为难我们的。大哥他不也是如此,所以,今天只要我们其中一人愿意,他们都会接受的。再者,对外人来说,双胞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不论是你或我对朱伯伯来说都是一样的。”
阙宇震不知该做何反击,因为他知道宇昂说的是事实。但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这么早就要订下婚事,总有些排斥与抗拒。
“唉——算了。”阙宇昂抬头透过主宅的落地窗看父母和朱庆麟谈话的情形,有些认命地提议:“反正总逃不过这一劫的。不然老方法,我们猜拳吧。”
阙宇震扬眉瞪着宇昂伸出的拳头,“这种事不能这么轻易就决定吧?”
“老天。阙宇震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阙宇震沉思了半天,终于妥协地应允:“好吧。”
兄弟俩对立而站,伸出拳头,喊着:“剪刀,石头——”
“布!”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剪刀,二个布。
而且,那其中一个布还是个雪白透红、嫩细的小小手掌,上头还沾着一些拍不掉的泥土。
只弟俩怔愣了一会,视线同时自他们之间出现的那白嫩小手,缓缓移向它的主人身上。
就见一个个头不足一百厘米,穿着牛仔连身吊带裤外加白T恤,黑亮的鬈长发束成两个,发尾有些凌乱,白里透红的小脸露出有如灿阳般的纯真笑容,笑眯着眼看着他们兄弟两人。
是她!
阙宇震惊喜地想着。
刚才他和宇昂在喊口号时,那声稚嫩的“布”便是出自于她口中的。
小女孩像感到极有趣般,歪着头,有些自嘲地笑着对宇震说:“啊——好可惜哦!我们俩都输他耶!还要再玩一次吗?”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女孩将头歪向另一边,两束马尾也跟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看着说话的阙宇昂,半转过头,指向不远处的花丛后,理所当然地回答:“那里啊!”
他们跟着她的指示望去,正好见到一大坨白色夹杂灰色的毛球跃过那一尺高的花丛,急速朝他们冲过来。
在他们能有所反应之前,那一大坨毛球就这么飞奔而来,将小女孩整个扑倒在地上。
“噗!”
“汪!”
“啊!”
一时间,在混乱之中,阙宇震听见在那大狗底下小女孩的尖叫声,以为这狂吠的大狗就要伤了她,惊吓地大吼怒斥:“走开!”
他双手抓住大狗的项圈就想将它移开,深怕迟了就救不了那小女孩。
宇昂愣了一下,也马上恢复神志,伸手帮宇震将狗拉离小女孩的身上。
大狗一被拉离,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终于能呼吸,她侧转着小小的身躯,又咳又吐地将嘴里吃到的狗毛吐掉。
宇震连忙将她拉起身,蹲在她身前,仔仔细细查看她的伤口,顺手替她拍掉身上的泥土。
小女孩两手拍擦着脸和嘴,突然挣脱宇震的手,一转身就对着被阙宇昂牵着仍汪吠不停的牧羊犬又打又踢地骂道:“你这只笨狗!臭芭乐!”
阙宇震连忙上前制住她又踢又打的动作,宇昂则是乍舌地牵着狗退了一步,就怕虐待动物的事实在此地发生。
被小女孩责备打罚的大狗,竟也戏剧性地低呜一声,举起一只脚掌遮上它那原就不易被看到的眼,做认罪讨好的可怜样。
阙宇昂见到这一幕忍不住为大狗的演技吹了声赞叹的口哨。
小女孩虽止住了踢打,但那圆亮的星眸仍有着愤怒,狠狠地瞪了大狗一眼。大狗被她一瞪,竟低呜一声地趴坐在地上,求饶似的看着小女孩。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才一会儿的时间,小女孩的表情又恢复到原先他们看到那纯真灿目的笑容。举起她小小的拳头,仰着颈,用着甜甜稚嫩的嗓音问道:“我们再玩一次‘剪刀、石头、布’好吗?
阙宇震注意到她用的是日语发音的。他站直身,跟宇昂交换了一个眼色,低着头,和善地开口:“你刚才也在这里吗?”他比了一下花圃。
小女孩点点头,有些抱怨地回答:“芭乐很笨,不会挖洞,就玩捉迷藏。”
“等一下。”阙宇昂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不会挖洞跟捉迷藏有什么关系?芭乐不是水果吗?”
小女孩噘着嘴,用一种鄙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连趴睡的大狗都抬头朝他“噗”了一声又趴回去。
阙宇震开口向胞兄解释:“她的意思是那只狗不会挖洞,所以她躲进花丛里跟狗玩捉迷藏。而芭乐是狗的名字。”小女孩笑着点头,很满意他的聪明。阙宇震浅浅地与她对视一笑,问道:“芭乐是你养的狗吗?”
“对呀!爸爸买的。”小女孩仍是笑得一脸甜美。
她长得真的很甜美,将来长大想必是个迷倒众生的小美人。
小女孩眨眨眼,举起手就想往眼睛揉。阙宇震抓住她那沾了土的小手,皱着眉头,责备道:“别用手揉眼睛,这样会感染细菌的。”
小女孩眨着卷翘睫毛的大眼看着自己沾着土的手,又看看阙宇震的白西装。突然上前一步,小手抓起他外套衣角,小脸贴上去,当成毛巾擦着。放开手,又退回一步,仰着头,眯弯着眼甜甜对他笑着。
阙宇震瞪着身上那一团脏污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又是错愕、又是不悦,一脸无奈的挫败。
这一切看在阙宇昂的眼里,忍不住爆笑出声。
阙宇昂满是笑意地问着小女孩:“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他一眼,嘟着小嘴丢了一句:“我不想告诉你,你差一点把我的秋千玩坏了。”
说完,她又是一脸灿笑地抬头对着阙宇震甜甜笑道:“大哥哥,如果你问涵涵,涵涵就告诉你哦!”
阙宇昂啧了一声,翻着白眼。
阙宇震则似受她的微笑所蛊惑,微笑问她:“涵涵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微笑更灿烂了,还有一种骄傲的神采,大声地回答他:“朱、涵、寂!”
“煮——呜,噗——哈哈哈——”
阙宇昂突然笑得无法控制地在那弯腰跳脚,朱涵寂则是嘟着嘴,沉着脸瞪着他,而阙宇震则是愕愣了一下。
“啊——你们找到涵寂啦!”
朱庆麟和阙应龙夫妇从主宅方向走来。听见朱庆麟这句话,阙宇昂笑得更是不可抑止。
“爸——爸!”
朱涵寂见到父亲的到来,气绷的小脸又换成大大地笑容,两只手臂大大的张开,一等父亲那高大的身躯走近,她便手脚并用地圈抱住朱庆麟的腿。
朱庆麟弯下身,将女儿举抱至胸前,任她的小手圈抱住他的颈项,怜爱地对她笑着道:“在跟哥哥们玩什么呀?”
朱涵寂没有回答,只是用脸在父亲的颈窝间来回撒娇厮磨着,就像只玩累的小猫回到主人的怀中那般厮磨。
这一幕看在阙宇震眼里,心中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双手不自觉地在两侧握成拳。
“宇昂,你到底在笑什么?笑成这样?”伍凤英不解地问着几乎笑岔气的儿子。
“涵!哈!”阙宇昂笑到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朱庆麟视线正好移到阙宇震的白西装,见到他原先洁白的外衣角沾上泥污,了然而带着歉意地对他道歉:“对不起,那想必是涵涵的杰作,就像我身上的一样。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朱庆麟带着纵容笑看着不知何时竟趴睡在颈肩的朱涵寂,阙宇震也看着她。
“没关系,我也会习惯的。”
“呃!”
阙宇震话一说出惹来四人的诧异,四道目光带着询问地审视着他。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抹坚决的神色在他眼里跳动,他绽出笑容,带着一种宣誓的语调说:“我猜输了,不是吗?所以我自会习惯的。”
朱庆麟英挺而冷然的面庞泛出了然的笑,语意深远地道:“看来,涵涵已经替自己做了选择。”
“涵涵,快起床。”
清晨六点一到,阙宇震便走进这以鹅黄色为主色系的房间。照惯例走向那满是兔子家族图案的双人床,对着床上熟睡浅呼的朱涵寂唤道。
趴睡在床边地毯上的牧羊犬芭乐,只是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趴睡回去。
自从那一天他和宇昂随着父母到朱家,认定了朱涵寂是他将来的妻子之后,由于朱庆麟要实践妻子——应雪梅的遗愿,脱离黑道背景,给女儿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而为了保护女儿在“漂白”这段期间不会成为有心人士威胁他的筹码,于是便委托阙应龙夫妇代为抚养。
朱涵寂到阙家也有三年了。这段期间她的大小事情几乎都是由阙宇震照料负责的。
应雪梅在生前将女儿教导得非常好,当时才四岁的朱涵寂已学会自己洗澡、洗头、上厕所等生活琐事。所以,对于年届青少年的阙宇震来说,照顾朱涵寂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小孩子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强,涵涵到阙家时,除了偶尔想念爸爸妈妈,倒也蛮自得其乐的。再者,阙宇震自有方法替她转移想家的情绪。
阙宇震坐上床边,在一堆枕头中间找到熟睡的朱涵寂,大掌贴上她柔嫩的小脸颊轻轻拍打,唤道:“涵涵,快点起床。”
朱涵寂那双卷翘的长睫毛扇动了几下,口中嘤咛一声,小手乱挥一通,小小身躯翻离他的手掌,又沉睡了。
阙宇震见状,干脆伸手直接将她拉出床被,让她站立在床中间,嘴里念着:“快醒醒,再赖床就赶不上你开学的时间了。”
“呜!”
朱涵寂就像每个被吵醒的小孩,又似抗议、又似撒娇地将小手圈抱住他的颈间,小脸埋上去,又想睡了。
阙宇震每次都被她这动作惹得又好气、又爱怜的。
但他没忘了今天是朱涵寂入小学一年级的开学日,由不得她再赖床的。
“快点、快点,醒来!别再睡了!”
他大手将她抱离一些间距,动手替她穿上制服衣裙。
“爸爸!”
朱涵寂眨着仍爱困的大眼,见一身白西装的阙宇震,迷迷糊糊地唤着。还以为眼前高大的男人是父亲朱庆麟。
“我不是爸爸!”他手拿着小小百叶裙要她穿上。
“哦!”朱涵寂又眨去一些困意,脚配合地举起,让阙宇震顺利套进,“余震?”
“是宇震!”阙宇震瞪了她一眼,数不清是第几次这么纠正她了,但她老是改不了。奇怪的是,她喊宇昂时发音倒很准。
朱涵寂两只小手举起拨散开贴在她脸上的长发,站在床上任阙宇震替她整理衣着。
“余震,爸爸今天会来吗?”就在阙宇震替她梳绑两束马尾时,她边穿着袜子边问道。
阙宇震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不确定地答:“我不知道。”
当初朱庆麟说服朱涵寂随他们回阙家时,曾经跟她承诺,他们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只要找到他三次,他便带她回家,否则她必须乖乖听阙应龙他们的话待在阙家的游戏规则。
这三年来,朱庆麟只被朱涵寂找到一次,那是在她上幼儿园当天,而且她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依照惯例,今天他很可能也会出现而被她找到的。
这对父女之间有着一股很浓烈的情感,而那也是让阙宇震有些埋怨的地方。
阙宇震将整装好的朱涵寂抱下床。三年来,小涵涵只长高到一百二十三厘米,而后天即上高中的他则已长到一百八十三厘米了。
看着朱涵寂仰着头,对他笑眯着眼的甜美小脸,他竟有种骄傲的成就感呢。
阙宇震浑身泛着愤怒和焦急的情绪,快步地穿过“苇阁”校园,从高中部一路直奔小学部的校区。
每次朱涵寂在学校出了状况,她每学期的班导师都会通知他来处理。
三年下来,十次里有九次都是因为朱涵寂跟班上男同学打架,而打架起因则是那些小男生老爱取笑她的名字。
哼——这小丫头可真会给他找时间,偏偏在他举行模拟考的今天找碴。
看来上次要她罚写孟子告子篇十遍的处罚太轻了。今天回去,他一定要她罚写二十遍!
阙宇震冲向小学部的音乐教室,打开门,原先预料会见到桌椅混乱、孩子哭闹的场面却没发生。他微喘着气站在门口,只见朱涵寂那小小的身影坐在角落,倔强地低头不语也不动,音乐课本则摊在她脚边。一身合宜套装的黄老师则站在她面前数落着。
“啊——阙同学,你来得正好,你帮老师劝劝她。”
阙宇震缓步走上前,沉着脸在她们面前停住,不悦地瞪了仍垂着头的朱涵寂一眼,这才有礼地开口询问:“黄老师。涵涵惹了什么麻烦吗?”
“哎哟,不是我说她,这孩子的个性可真是倔。上一堂音乐课举行歌唱考试,全班小朋友都唱了。只有她,一上台,摊开课本,就站着不动,连开口唱都不肯。我以为她是抓不到拍子,就又弹了一遍,可她还是不唱。我问她怎么了,她竟回我说,她不想唱!我告诉她如果不唱,就会零分,她竟又说没关系。这……”
阙宇震看着仍不动不语的朱涵寂,满腔怒火,紧握着拳,对黄老师要求道:“对不起,黄老师。让我单独跟她谈谈好吗?”
一等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阙宇震深吸口气,试图压下怒火想好好跟她谈。
他走上前,在她身前蹲下,在她垂下的长鬈发间直瞅着她倔强紧绷的小脸,沉着声问道:“为什么不唱歌?嗯?涵涵!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回答我!”见她如此倔强,忍不住怒火一发,语气中的责备更浓了。
朱涵寂被他的怒吼吓得身子一缩,倒抽口气,但仍不肯抬头。
阙宇震气恼地将大掌贴上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他愤怒、不耐的脸,“老师要考歌唱,你为什么不唱?”
“不想唱!”她小小的脸上满是叛逆的倔强。
“你——”阙宇震的怒火在见到她吼完时竟有些哽咽,而大眼里满是泪水时,气便消了一半,换上不解的担忧,“涵涵,怎么了?你是不是不会唱老师考的曲子?是哪一首?我现在教你好不好?”
他伸手捡起地上的音乐课本,开始翻着里头的曲页。
朱涵寂却突然伸手抢他正翻阅的课本,激动地想将其中一页撕去。阙宇震见状,心一惊,快她一步抢走她手中的课本,怒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想唱!我不要唱!那首歌骗人!”
朱涵寂小手捶打着他,激动地哭喊,阙宇震又惊又怒又是心疼,一手将她圈抱住制止她挥打的手。他检视手中的音乐课本,看到她想撕毁的那一页曲目是——《慈母吟》。阙宇震多少明白她不愿意开口唱的原因了。
他心疼地叹息,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中,温柔地哄抚:“乖,别哭了。涵涵在想妈妈是吗?”
“余震、余震——”
“嘘,乖。”
阙宇震喉间哽着一个难受的硬块,疼得他无法咽下,只能将朱涵寂小小的身躯紧紧地拥住,任她趴在他颈间发泄地哭泣。
一股更深、更强的保护欲在他心中燃起、茁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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