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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二九零五年,十月,二日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但是士兵们却依然在兴致勃勃地扎堆闲聊。露易丝和克劳蒂亚都试图劝他们早些休息补充精力,可是全部无功而返。她们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这恐怖的战争之中,任何人也不能确定下一个死的是谁,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确定,只要被送上前线,就肯定会死人,死很多的人。朋友、兄弟、姐妹、爱人或是自己,随时都可能永远失去。所以最后珍惜一下现在这齐聚而平安的时刻,也没有什么不可,哪怕这有些违反部队的作战条令。

克劳蒂亚打开了虚拟现实地图,调了一下比例尺,把显示规模调到了战区级别。她试着用自己曾经在军校的学习成果来理解部队的部署,以保证自己的曾经所学不至于被淡忘。不过这部署只显示了摆在明面上的部队,处于隐蔽状态的部队以克劳蒂亚这上士的权限根本无从知晓。她所能查看的部队只占了总数的70%,这给她试图理解部署的行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不过现有的信息用来做一些简单的分析也还是足够了。

好在大部分的部队部署都很好理解,克劳蒂亚所属的龙骑兵旅正在逐步从前线撤退,而那些倒霉的步兵部队则被换防到了龙骑兵旅的阵地。来接替部队是第124和第127步兵旅,这些倒霉的大头兵被投进了城市这个绞肉机,让金贵的龙骑兵撤出战斗。

第11装甲重骑兵旅从左翼,第12装甲重骑兵旅走右翼,形成像铁钳一样的两臂包夹城市里面的维吉亚人。这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毕竟也是联邦惯用的老战术了,自第十九个世纪开始联邦就以此赢得了无数的胜利。哪怕到了现在这个依靠炮兵火力和航空兵制胜的年代,这战术也依然没有彻底退出历史,仍然作为陆战队在面对依托地形顽抗的敌人时不可或缺的手段。

第125掷弹步兵旅和第126步兵旅留做预备队,驻扎在城市边缘。克劳蒂亚有些怀疑这样是不是太过保守了,万一敌方在城市中还有其他部队,就可以先利用电磁脉冲武器削弱联邦的制空权优势,再伺机发动反击,那么入城的第124和第127步兵旅的境况就十分不妙了。到时候再命令第125旅和第126旅投入战斗,不就打成了最不利的添油战术了吗?不过也许是上面对第124步兵旅和第127步兵旅有着足够的信任吧,这样部署也不算超出可理解的范围之外。

第82机动步兵团还是一如既往的处于隐蔽状态,第101机动步兵团还在基地待机,没有参与这次行动。这些也很好理解,负责渗透和突袭的机动步兵部队肯定是不会被拿来攻城的吗!

比较奇怪的是第636和第637猎骑兵营居然被集结了起来,驻扎在第125旅驻地附近。真是奇怪,为什么要把用于野战游猎的装甲歼击部队集结起来,还部署在了最不利于装甲歼击部队发挥的城市地形之中。“或许是还有其他部队部署无法看到,才导致我无法理解这布置。对,就是这样。”克劳蒂亚有些自欺欺人地想到。

克劳蒂亚为自己军校学习的成果而感到了那么一点骄傲,十分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分析,似乎她就是那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一样。

十月一日的战斗中,龙骑兵旅承受的伤亡已经远远超过了预计。本来指挥部是以为取得了制空权之后,维吉亚人不会将主力部署在防空阵地掩护外的地区,才抽了舰队直属的精锐机动部队去占领城市。这就让龙骑兵旅直接撞上了维吉亚的步炮兵,轻装机动部队和标准重装步兵部队正面对抗,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所幸联邦掌握了完全的制空权,抵消了维吉亚步兵部队大量重型火炮的火力优势,并且阻止维吉亚人进一步扩大战果。

一队队的步兵坐着他们的M4“骏马”吉普车,从克劳蒂亚的部队面前经过,顶替下损失惨重、精疲力尽的龙骑兵部队。战争才刚刚开始,部队的大规模扩编还没有进行,所以步兵部队里面还有人类士兵还占主力,只配属了少量机器人。曾经在战事最紧的时候,部队曾经扩编到了大部分的步兵班里面只有正副班长是人类,其他职务全部由机器人承担的地步。不过龙骑兵这类精锐机动部队里面为了保证精锐度,一直保持着人类机器人对半的比例。那些士兵从克劳蒂亚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唱着乱七八糟的跑调军歌鼓舞士气,还有些好事的挥舞着头盔挑衅这些龙骑兵部队的残兵败将。

“一帮傻乎乎的家伙,被拿去送死还那么兴高采烈的。”克劳蒂亚对着几个朝她挥头盔吐舌头的步兵大喊到。心情受到了那些可恶的步兵的影响,克劳蒂亚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在专心研究指挥部署了。她站了起来,看了看其他的士兵们在做什么。

A排B排和D排的士兵昨天经历了太多残酷的考验,都已经就地休息了。C排因为没有怎么战斗就和连队一起后撤,还保持了不少精力,所以就没安排他们休息。他们依然在三三两两地聊天,或是大声叫喊着回击那些挑衅的127旅步兵。克劳蒂亚突然发现暂时担任C排排长的露易丝不见了踪影,一番目视寻找无果之后她只好打开了连队的状态栏,查找一下露易丝的位置。最终克劳蒂亚在步兵战车的驾驶室的监控录像里面找到了露易丝,露易丝正在利用步兵战车的模拟驾驶系统进行着练习。

“真不愧对她卡特的姓氏啊,这时候都在开车。”克劳蒂亚在心中默默感叹,然后打开通讯频道问到“卡特中士,还在训练,不休息吗?”

“下午已经休息过了,现在我睡不着,就开了模拟器消遣一下。”露易丝回答到,“上士,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也是睡不着呢,让我也一起消遣一下吧!”克劳蒂亚一边说着,一边就爬上了战车,掀开舱盖就坐了进去。

克劳蒂亚顶替了车长的战斗AI,指挥起了整辆战车,各种由计算机模拟的的数据和画面瞬间充满了克劳蒂亚的大脑。直接连接神经进入大脑的成像方式是目前最主流的显示方式,替代了之前全息成像技术。直接显示在脑中既方便又保密,因此在部队中有着极其广泛的应用。

露易丝选择的是一张以城市战为主的地图,我方战车的车型是一辆M1640A1火力加强型的猎骑兵战车,武器模块的选择是搭载30mmM8mk1机关炮的标准步兵战车模块。查看完了战车和战场的数据,克劳蒂亚切换了显示模式,看向车外的战场,在战车前方一百米的地方,她看到双方的步兵正在激烈交火。克劳蒂亚暂停了战斗,问到:“露易丝啊,你练习驾驶进一张城市图是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是在练习驾驶还是在看那些AI步兵给你放烟花。”

“额,我只是想练习一下城市战的技巧,平时没怎么训练过呢。”露易丝回答到。

“你要是训练过那才是见鬼了,我们一个负责给野战机动防御的龙骑兵部队,练什么城市战啊,你在逗我吗?”克劳蒂亚说到。

“不如这样,让我来找些好玩的。”克劳蒂亚在说话的同时,就开始了战场的设定。

“地形------城市”

“环境------随机”

“电磁环境------强干扰”

“生成敌军方式------自动”

“敌军级别------标准近卫机械化师”

“战斗AI------极高”

“敌军士气------极高”

“武器设定------全开”

“航空兵及炮火支援------无”

“我方支援部队------无”

“航空兵及炮火支援------无”

“战车数据------A1型标准步兵战车”

“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什么训练需要这样的设定。”露易丝打断克劳蒂亚到。

“如你所见,我在找些有趣的事做。完成,开战。”克劳蒂亚确定了设置,战车的计算机系统开始了战场和敌军生成。

没过几秒,战车就再次置身于了虚拟的战场之中。这次的战场远比上次的凶险,刚进入战场,就正面碰上了AI敌军的步兵阵地。“砰砰砰!”克劳蒂亚一个点射,摧毁了一个正在发射的反坦克导弹阵地。正在她转动炮塔瞄准下一个无后坐力炮阵地时,AI的无后坐力炮先开火了,一发炮弹命中炮塔左侧。炮弹炸掉了“猎骑兵”的导弹发射架,还毁坏了不少观瞄设备,还好没有造成进一步的损坏。

炮塔终于转了过来,“砰砰砰砰砰砰!”一串长点射粉碎了无后坐力炮,还顺便射杀了旁边的几名AI步兵。

又一个AI的步兵班出现了,他们在战车后方开始部署起了无后坐力炮和反坦克导弹。克劳蒂亚赶紧从车长的位置上狠狠踩了露易丝的肩膀一脚,“别发呆了,快跑,向前!”

露易丝才回过神来,军人的素质让她很快融入了战场。她也注意到了后方的敌人,把油门推到极限。战车轰鸣着前进,碾压过了刚才的步兵阵地。

知道步枪无法伤及这台战车,所以大部分AI步兵很识趣地让开了道路,没有再抵抗克劳蒂亚和露易丝。有几个装备了反战车手榴弹的步兵试图靠近战车,却被7。62mm并列机枪和12。7mm自动高射机枪的致密火网拦住,都没有成功投出手榴弹。

等战车转过了街角,枪声也平息了下来,后面的敌人没有追上来,前面也没有再生成出敌人。克劳蒂亚就将搜索敌人的任务交给了计算机控制的观瞄设备,然后说到:“你看这样不比你刚才有意思多了。”

“专心作战,上士。”露易丝还是和往常一样地回答。

克劳蒂亚还想再多谈几句,可是突然出现在侧面的敌人让她不得不收住心思,她有些后悔当时设定的极高难度了。

那是一队维吉亚运兵吉普,因为系统模拟了强电磁干扰的环境,所以他们没有接到附近出现敌军的信息。现在他们毫无防备地以密集行军队形沿着街道向前,结果就这样成了任由克劳蒂亚宰割的肥羊。

“砰砰砰!砰砰砰!”响亮的机关炮声传来,队首的吉普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有些较为强力的炮弹甚至从这一辆吉普中穿出,又打穿了下一辆吉普。这些炮弹将动能带进,然后将人体被打碎后的鲜血和肉酱带出。

AI也开始了反击,唯一一辆载有导弹发射模块的吉普车将导弹发射器从车内升起,瞄准了克劳蒂亚的战车。可惜导弹的发动机才刚刚完成点火,导弹就被机炮击毁在发射桶之中。被击毁的导弹引起了严重的弹药殉爆,整辆吉普都被爆炸掀起了数米的高度,周边十米以内的步兵都受到了波及。

其他的吉普只搭载了大口径机枪,因此面对步兵战车的装甲时相当无力。这些能把步兵一枪打对折的15mm口径重机枪,在射击“猎骑兵”那达到了卡拉德G级防护水平的侧面装甲时显得力不从心。它们只能留下一串串的火花和几道划痕,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损伤。而“猎骑兵”的30mmM8mk1机炮和12。7mmM37高射机枪轻松地撕裂那些吉普的装甲,将那些吉普打成了一团又一团火球。

吉普车队被屠杀也是理所应当的,要是用于作战的步兵战车打不过运兵吉普,那么卡拉德的战车设计师就可以直接引咎辞职了。

大部分AI步兵因为下车迅速而幸免于难,他们以被击毁的车辆为掩体,准备反装甲武器反击克劳蒂亚的步兵战车。而克劳蒂亚也不甘示弱,用机炮和机枪给那些试图发射的步兵点名。

这些AI步兵相当难缠,分散开躲在残骸之中,难以打击。他们垂直向上发射导弹,再让导弹从空中俯冲攻击克劳蒂亚的战车。这些导弹由于是刚出发射桶,速度不高,很好拦截,但是数量之多已经让拦截弹数量不堪重负。若是再任由他们发起攻击,恐怕不出几十秒战车拦截系统的弹药就要告罄了。

正当克劳蒂亚还在忙于压制敌方平射的无后坐力炮,战车又启动了。克劳蒂亚接到了露易丝发来的作战计划,露易丝准备直接冲进对方的阵型,在近距对射中快速结束战斗。

战车发动了起来,已经来不及在犹豫了,克劳蒂亚让发烟筒客串了一下榴弹发射器,将杀伤榴弹装填了进去。数十枚榴弹同时发射,把前方的街道炸成了一片火海。然后战车迅速向前,将一切碾压在履带之下。

无论是人类士兵的血肉之躯还是机器人士兵的钢铁装甲,在40吨的中型步兵战车面前都是螳臂当车。一个个人类士兵被碾成肉酱,又有一个个机器人士兵被碾压回了零件状态。

除了步兵战车的机炮和机枪在战车四周布设的火网,战车的AI载员们也用步枪从射击口向那些顽抗的敌人喷吐致命的火舌。

步兵战车从一辆辆残骸上碾压而过,不出二十秒的时间,就完成了全部的清扫工作。战车所过之处,一切负隅顽抗的AI步兵都变成了一片碎肉或废铁。但是克劳蒂亚的战车也不是毫发无伤,她被一门无后坐力炮命中,破甲弹的射流贯穿了她的侧面装甲,打进了车体后部的载员舱。计算机系统在载员舱的监控上模拟出了极其逼真的影像,一个人类士兵被破甲弹的射流拦腰斩断,鲜血碎肉溅满了整个载员舱,就连监控摄像头屏幕上都几乎被鲜血覆盖住了。

紧张的战斗根本不让克劳蒂亚和露易丝稍喘一口气,她们经过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又有一辆AI的“线列”主战坦克就出现在了右侧的道路上。还好制动系统靠谱,战车停的快,才没有把战车直接暴露在“线列”主战坦克的145mm主炮前。

刚才那坦克发射的高爆榴弹因为“猎骑兵”战车停车快,没露出街角而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在遥控之下,这枚炮弹在“猎骑兵”前方凌空爆炸。尽管不是直接命中,爆炸的冲击波依然把“猎骑兵”向后推了一段小距离。

战车的模拟系统无法真正模拟出这种被炸飞时的惯性加速度,所以只好对成员耳朵中负责平衡的器官进行刺激,让成员以为自己的战车真的在加速中。克劳蒂亚和露易丝被这系统弄得头晕目眩的,不过她们应该感谢这不是真实战场,否则除了头晕目眩以外,她们还得被撞得头破血流。

那辆“线列”坦克沿着街边的建筑向前推进,估计只要不到十五秒的时间就能把炮塔从墙角伸出,给予克劳蒂亚的战车最后一击。

“倒车,”克劳蒂亚大喊到,“按我给你的路线开,快!”

“确定?”露易丝看到克劳蒂亚发送过来的路线问到。

“确定,快!”

“遵命,长官!”

战车快速后退,大概退了十米,又全速向前加速。

“猎骑兵”再次快要行驶到街角的时候,敌方的“线列”也同样到达了,克劳蒂亚都看到那门可怕的145mm电磁炮从墙角伸出了。“猎骑兵”战车右侧的履带开始制动,战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右快速转弯。当战车转过接近90度时,两侧的履带同时启动,战车对着街角右侧的建筑狠狠撞去。

战车撞过了一堵又一堵墙,最终穿过了这座建筑,绕到了敌方“线列”坦克的后方。而敌方的坦克却因为炮管被街角的建筑卡住,不能将炮塔转过来。

由于导弹发射架被毁,现在只好用机炮射击。即便是坦克的侧后装甲,以机炮的穿甲能力依然不能保证击穿。一长串的炮弹落在了“线列”坦克的后装甲上,击穿的只有寥寥几发。对于这辆庞然大物而言,被几发机炮打穿不会有太大的伤害。虽然可能杀伤成员,但是只要不引起弹药殉爆,就不太可能因此而彻底毁坏。

另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敌方坦克炮塔上面搭载的自动武器站不会被卡住,已经转了过来。虽然“猎骑兵”依然在快速绕敌方坦克移动,但是再快也比不过自动武器站转得快,很快就被自动武器站上面的30mm机炮咬住。

最先被击中的部位是载员舱,敌方30mm口径的MC-74型机炮属于重型车辆的车载武器,打穿“猎骑兵”的侧面装甲轻而易举。载员舱被机炮开出来一个又一个弹孔,载员舱里面的场景更是堪比人间地狱。

克劳蒂亚依然在拼命射击,可惜30mmM8mk1机炮的杀伤力实在无法撼动敌人那厚重的装甲。

“要是有一发导弹就好了。”克劳蒂亚惋惜地想到。

车体中部的发动机也被击中了,失去动力的战车无法继续保持前进,只能缓缓减速下来。

眼看那机炮就要咬住炮塔里面车长克劳蒂亚待的战斗室了,可是这时战车突然制动,让原本该打中战斗室的炮弹全部射在了驾驶室之中。

“战车被毁!”

“任务结束!”

“任务简报”

“战斗时间:2:50”

“歼敌:

步兵单位:51(击毙),5(击伤);

轻型车辆:6(击毁);

中型车辆:0;

重型车辆:1(轻伤)”

“我方损失:

仅车长可逃生;

其余乘员当场阵亡。”

克劳蒂亚打开了战车的舱盖,呼吸着车外的新鲜空气,刚才模拟战斗的紧张感仍未消退,所以她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

“刺激吗?”克劳蒂亚对着同样打开舱盖透气的露易丝问到。

“嗯。”露易丝点了点头。

“如果刚才是实战,你还会救我吗?”克劳蒂亚再次问到。

露易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克劳蒂亚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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