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穆懿往房间走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步跟平常不同。
心头,似乎有种叫“期待”的情绪。
他有点警觉。
作为西京门的统主,就是一个无任何感情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被任何情绪所左右。房间就在走廊前方了,他却没有走过去,只站在走廊上,对着敞开的窗,从裤袋中掏出烟,点上。
用两支烟的时间。
香烟的微涩停留在唇舌之上,久久未散。心静下来了,他竟然反倒觉得烦躁。
猛地一阵咳嗽,他把烟头扔了,捂着嘴,压制住那声音。
渐渐平静下来。
烦躁也好,期待也好,都是一个情绪。
对他这种人而言,情绪,只是没有出息的代名词。
他没有感情么?不,他根本不容许自己产生情绪。
把所有想法抛在脑后,定了定神,穆懿把手放在冰冷的门把上。
门把发出蓝色的明亮亮光。
读取指纹成功。
他旋开把手。
陆离不在房内。地上有一本《时代周刊》,书页摊开。他俯身上前拣起,放到桌面上,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他疾旋身,快步迈向里间。
房间里不仅不见陆离,连那面本该挂着她画像的墙壁上,亦是空空如也。
穆懿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下意识地把手掏到裤袋里去摸烟盒。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身。
穆川正站在门前,绞着手臂看向他。隔着两人中间冰凉的空气。
就像隔着一片透明的、波涛涌动的暗海。
穆懿看着眼前这个弟弟,忽然觉得他陌生。他的脸上,从来都只挂着嬉笑张狂的表情,像是一个努力要得到大人专注的小孩,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只希望这个弟弟早点成熟起来。
却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有了长于世故的微笑,和眼底的狠意?
他边打量着这弟弟,便沉声地:“在哪里?”
穆川放下抱着的双臂,以洞明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我早知道你喜欢她。”
穆懿沉声逼问:“你把她(它)藏在哪里?”
穆川失笑:“你已经从我那里夺走她了,连一幅画也没留给我。你现在问我,那幅画在哪里?”
穆懿再次清晰地重复问题:“她人在哪里?”
穆川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你不是把她藏起来了?现在反倒来问我?”
穆懿死死盯着穆川的脸,并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说谎的迹象。他的演技已经这样好了?还是说,他从来都在自己面前演戏?
门边传来极不稳重的脚步声。龙一跌跌撞撞地奔入,前额满是汗珠。他来不及擦,却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两人从没见过这个向来稳重沉默的手下如此仓皇,都同时回身看他。
没等穆懿来得及责备他的惊慌失措,龙一已喘着气道:“Vasari家族的教父,Lorenzo,死了!”
他一句话分成三截,每个重音落在穆懿心头上,都是一击。
穆懿陡地抽了口气,一旁的穆川已疑惑地:“怎么死的?他是个最为怕死的人,保卫如此森严。每个见他的人都要事先搜身,连到他床上的女人也不例外!”
“验尸报告上说,是被毒死的。”
穆川瞥了一眼穆懿,才又轻声嗤笑:“毒死他的可能性,比远距离狙击他更难。他就跟中国古代的皇帝一样,食物全都让人试过毒。”
穆懿却上前一步,沉声问:“新闻播出来了没有?”
龙一用手擦着额上的汗,睁着一双骇然的眼睛:“根据我们的人收到的消息,他是昨天下午死的,但刚刚的新闻才发放他死去的消息……”他的肩膀像他的声音一样哆嗦:“Vasari家族企业的接管人,现在是金木崎……”
穆川猛地一手扫向桌面,物件噼里啪啦纷纷掉地。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地下王国的Vasari家族,也已经被金木崎接管。从Lorenzo死后到放出消息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内部的一番权力争斗,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然而此时此刻,大局已定,金木崎大权在握了。
穆懿很快平静下来,看向龙一:“从听到的消息来看,他是怎么死的?”
“就死在办公室里。死前有一个女人去找过他,还是他亲自把她送到门外的,他们也不曾吃过东西。事情很蹊跷。反正现在,整个Vasari家族上下都在找那个女人。”
穆懿点点头。
穆川两手撑在长桌上,陡地抬起眼:“陆离就在金木崎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