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春季,晋厉公派遣郤锜来鲁国请求援兵,处理事情态度不严肃(将事,致君命)。
孟献子(仲孙蔑)说:“郤氏恐怕要灭亡了吧!礼仪,是身体的躯干;恭敬,是身体的基础。郤子却没有基础。而且作为先君的嗣卿,接受命令而来请求出兵,想保卫国家,但却怠惰,这是不顾国君的命令,不灭亡还做什么(郤锜,郤克子,故曰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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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鲁成公到京师。
宣伯(叔孙侨如)想要得到赏赐(欲王赐己),请求先行出使。
周简王用对普通外交官的礼仪来接待他(不加厚)。
孟献子(仲孙蔑)跟从鲁成公,周简王把他作为成公的第一位外交官,而重重地赠给他财礼(介,辅相威仪者。献子相公以礼,故王重贿之。孟献子早在公元前600年就曾聘于周,受到周定王的赏识,“夏,孟献子聘于周,王(周定王)以为有礼,厚贿之。”)。
鲁成公和诸侯朝觐周简王,接着就跟从刘康公(刘国开国君主)、成肃公会合晋厉公进攻秦国(刘、成二公,不书,兵不加秦)。
成肃公在社神庙接受祭肉的时候(脤,宜社之肉也,盛以脤器,故曰脤。宜,出兵祭社之名),不恭敬。
刘康公说:“我听说:百姓得到天地的中和之气而降生,这就是所谓生命。因此就有动作、礼义、威仪的准则,用来固定天命。有能力的人保持这些可以得福(养威仪以致福),没有能力的人败坏这些足以取祸。所以君子勤于礼法,小人竭尽力量。勤于礼法莫过于恭敬,竭尽力量莫过于敦厚笃实。恭敬在于供奉神灵,笃实在于各安本分。国家的大事情,在于祭祀和战争。祭祀有分祭肉之礼,战争有受祭肉之礼,这是和神灵交往的大节。现在成子表现出懒惰不恭,丢弃天命了(惰则失中和之气),恐怕回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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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四月戊午(初五),晋厉公派遣吕相(魏相,吕宣子,魏锜子)去和秦国断绝外交关系,说:从前我先君晋献公和贵国先君秦穆公互相友好,合力同心,用盟誓来表明(此盟誓似乎未见记载),再用婚姻加深两国关系(秦穆姬,秦献公之女)。上天降祸于晋国,晋文公到了齐国,晋惠公到了秦国(辟骊姬也。不言狄、梁,举所恃大国)。不幸,晋献公去世。秦穆公不忘记过去的恩德,使我们晋惠公因此能在晋国主持祭祀(前650年,秦纳惠公),但又不能完成重大的勋劳,却和我国有了韩地之战(前645年,韩原之战,秦伐晋,俘获晋惠公)。后来心里又有些懊悔,因此成就了我们晋文公回国为君,这都是秦穆公的功劳。晋文公亲自身披甲胄,登山涉水(草行为跋),经历艰难险阻,征服东方的诸侯,虞、夏、商、周的后代都向秦国朝见(此事未见记载),也就已经报答过去的恩德了。郑国人侵犯君王的边界,我们晋文公率领诸侯和秦国共同包围郑国(前630年,晋自以郑贰於楚,故围之,郑非侵秦也,晋以此诬秦),秦国的大夫不和我们国君商量,擅自和郑国订立了盟约(盟者秦穆公,谦言大夫)。诸侯痛恨这件事,打算和秦国拚命(致死命而讨秦。时无诸侯,盖诸侯遥致此意),晋文公恐惧,安抚诸侯,使秦军得以平安回国而没有受到损害,这就是我国有大功劳于西方秦国之处(造,成也。言晋有成功於秦)。不幸,晋文公去世,秦穆公不善,蔑视我们故去的国君,以我们晋襄公为软弱可欺,突然侵犯我们的殽地,断绝我们同友好国家的往来(指当时郑国),攻打我们的城堡(伐保城,诬之),绝灭我们的滑国,离散我们的兄弟之邦(滑,晋同姓),扰乱我们的同盟之国,颠覆我们的国家。我们晋襄公没有忘记君王过去的勋劳(纳文公之勋),而又害怕国家的颠覆,这样才有殽地的这一战役(前627年),但还是愿意在穆公那里解释以求赦免罪过。穆公不听,反而亲近楚国来谋害我们。天意保佑我国,楚成王丧命(前613年,秦使斗克归楚求成。前626年,楚弑成王。),秦穆公因此不能在我国称心如意。秦穆公、晋襄公去世(前621年,秦穆公、晋襄公皆卒),秦康公、晋灵公即位。秦康公,是我国穆姬所生的,但又想损害我们的公室,颠覆我们的国家,率领我国的内奸,以动摇我们的边疆(蝥贼,食禾稼蟲名。谓秦纳公子雍。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实为晋派人往迎),因此我国才有了令狐这一战役(前617年)。秦康公还是不肯改悔,又进入我国河曲,攻打我国涑川,掠取我国王官,割断我国的羁马,因此我国才有了河曲这一战役(前615年)。东边的道路不通,那是由于秦康公同我们断绝友好所造成的(言秦康公自绝,故不复东通晋)。
等到君王继位以后,我们的国君晋景公伸着脖子望着西边说:“也许要安抚我们了吧!”但君王也不考虑和我们结盟,却利用我国有狄人的祸难(谓晋灭潞氏时),侵入我国的河县,焚烧我国的箕地、郜地,抢割我国的庄稼,骚扰我国边境,我国因此而有辅氏的战役(前594年)。君王也后悔战祸的蔓延,而想求福于先君晋献公和秦穆公,派遣伯车(伯车,秦桓公的儿子)前来命令我们晋景公说:‘我跟你重修旧好、丢弃怨恨,恢复以往的关系,以追念以前的勋劳。’盟誓还没有完成,我晋景公就去世了,因此我们国君才和秦国有令狐的会见(令狐会在前580年。申厉公之命,宜言寡人,称君误也)。君王又不善,背弃了盟誓。白狄和君王同在雍州境内,他们是君王的仇敌,却是我们的亲戚(季隗,廧咎如赤狄之女也,白狄伐而获之,纳诸文公)。君王前来命令说:‘我跟你攻打狄人。’寡君不敢顾及亲戚,畏惧君王的威严,就给官吏下令攻打狄人。但君王又对狄人有了别的念头,告诉他们说:‘晋国将要攻打你们。’对君王的做法,狄人接受而又厌恶,因此就告诉了我们(言狄虽应答秦,而心实憎秦无信)。楚国人讨厌君王的反复无常,也来告诉我们说:‘秦国背弃了令狐的盟约’,而来向我国请求结盟,对着皇天上帝、秦国的三位先公、楚国的三位先王发誓(三公,穆、康、共。三王,成、穆,庄):‘我虽然和晋国有往来,我只是唯利是图。楚国人讨厌秦君反复无常,因此把事情公布出来,以惩戒言行不一的人。’诸侯都听到了这些话,因此才痛心疾首,都来和我亲近。我率领诸侯以听候君王的命令,只是为了请求和好,君王如果加惠而顾念诸侯,请怜悯我,而赐我们以结盟,这是我的愿望。那就可以安定诸侯而退走,岂敢自求祸乱?君王如果不施大恩大惠,我很不才,恐怕就不能率领诸侯退走了。谨把内心的话向您的左右执事宣布,请执事考虑利害吧。”
【晋国发表一番眼花缭乱的外交措辞,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将要讨伐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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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鲁成公自京师前往会合晋厉公、齐灵公、宋共公、卫定公、郑成公、曹宣公、邾定公、滕文公,伐秦。
《春秋》没有记载鲁成公朝觐天子。
周王室也有两位卿大夫(刘康公即王季子、成肃公)参加此次联合军事行动,《春秋》未书,因周王室未出兵。
秦桓公已经和晋厉公在令狐结盟,而又召来狄人和楚人,要引导他们进攻晋国,诸侯因此跟晋国和睦(晋辞多诬秦,故传据此三事以正秦罪)。
晋国的栾书(栾武子)率领中军,荀庚(中行伯,中行宣子)作为辅佐(庚代荀首);士燮(范燮)率领上军(代荀庚。),郤锜作为辅佐(代士燮);韩厥(韩献子)率领下军(代郤锜),荀罃作为辅佐(代赵同);赵旃率领新军(代韩厥),郤至作为辅佐(代赵括)。郤毅(郤至之弟,又称步毅)驾御战车,栾鍼(栾针,栾书之子)作为车右。
孟献子说:“晋国的将领和甲士上下一致,军队必然建立大功。”
五月丁亥(初四),晋军率领诸侯的军队和秦军在麻隧作战。
秦军大败,俘虏了秦国的成差和不更女父(不更,秦爵。战败绩不书,以为晋直秦曲,则韩役书战;时公在师,复不须告;克获有功,亦无所讳。盖经文阙漏,传文独存)。
曹宣公死在军中。
军队就渡过泾水,到达侯丽然后回去。
军队在新楚迎接晋厉公(既战,晋侯止新楚。故师还过迎之)。
【麻隧之战,晋军大破秦军,晋国的后顾之忧基本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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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肃公(郕国国君)卒于瑕。
(郕国是鲁国的附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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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人派公子负刍留守,派公子欣时(二子,皆曹宣公庶子)去迎接曹宣公尸体。
秋季,公子负刍杀了曹宣公的太子而自立为国君(即曹成公),诸侯就请求讨伐他。
晋国人由于他在和秦国作战中有功劳,请求等到以后再讨伐。
冬季,安葬曹宣公。
安葬以后,子臧(公子欣时,喜时)准备逃亡,国内的人都要跟着他逃亡(不义负刍故)。
曹成公负刍才感到恐惧,承认罪过,而且请求子臧留下来不要出走。
子臧这才返回来,然后把采邑还给曹成公(迁邑於曹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