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母妃被人带去冷宫的时候,她并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一脸温和地看着我。”
“或许在被锦衣卫闯进宫殿的那一刻,母妃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她总是不争,就连在那个时候,她也不为自己争一下,也不为我争一下……”
“我曾经很恨她,可是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争了又能怎样?躲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或许母妃其实明白,让我呆在桃林比呆在后宫以及政权的漩涡中要来得更加的安全。”
“我……”
白如画握着浅清的手越发的用力,用力到让浅清转移了视线,疑惑地看着她。
“你的母妃很聪明,很坚强,也很爱你。”
在被送入冷宫的那一刻,很少有人会不哭不闹,很少有人会不失去理智。那种未来在眼前瞬间崩塌了的感觉,真的会逼疯一个人。
“是……”浅清看着白如画,漆黑的眼珠中倒影的是烛火,和她的影子,以及淡淡的骄傲和愧疚,“可是我竟然怪她……”
“我竟然会去恨她……母妃明明是很爱我的,她总是会用一双温暖的手来抚摸我的头。”
“当我拿着第一张写好的字帖送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竟然开心地绕了整个宫殿告诉了上上下下的仆人,在炫耀她的儿子。”
“母妃明明是这么爱着我,可是我……”眼中的愧疚越来越深,嘴角扯出来的微笑极是牵强。
第一次看到浅清这副样子,仿佛是一条受了伤,乞求安慰的小狗一般,如此的令人怜惜。
白如画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摸上了他的头。指尖,他的发丝格外的柔和以及光滑。
“那时候的你,只是一个孩子不是吗?现在的你明白了她的好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从头上传来的触感让浅清怔了怔,如此熟悉的感觉让他连最后的苦笑都支撑不下去了……
快速地将白如画搂进了怀中,将额头抵在了白如画的肩上,所有的力气都卸了下去,整个人就这么靠在了白如画的身上。
白如画看着怀中那脆弱的孩子,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搂住了浅清,摸上了他的头,感受着他的颤抖。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愧疚……她能理解,就像看见母亲每次因为看见她而哭晕之后消瘦,她的存在或许只是一个错误。在母亲伤心的那一刻,她什么都不能做,反而令她更加的心痛……那时候的她恨极了这个世界,恨极了自己。
怀中,浅清的颤抖依旧没有消失,双手越发的用力,极度缺乏安全感。
“抱歉……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这一切,所以……给我一点点时间,只需要一点点……”
他怕出去后所有人的眼神,他怕的不是鄙夷不是谩骂……他怕的是那些眼神提醒他,原来他是有如此的不懂事,竟然恨上了自己的母亲,竟然误会了她的爱,竟然连她死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是浅清第一次对她的请求,一个她不得不答应的请求。她可以给他无尽的时间,她不想勉强他,若是一辈子呆在桃林又如何?这大千世界她也不曾留恋,她唯一想要的如今唯有浅清一人。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若是你想出这桃林,就告诉我一声,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说,我便能带你走。”
二十年前,他被送入了这桃林,二十年之间,时间抹平了往日的记忆,掩盖了曾经的伤痛,二十年后,当阳光再次照进在层层泥土之下的不堪,所有的一切都铺天盖地的而来,而却有一个人一直都支撑着他。整个夜晚的回忆宛若一场噩梦,当清晨的清风和朝阳再次闯进生命中的时候,一切都恍若云烟。切去了腐肉的伤口会渐渐愈合,而终有一天,当再次提起此事之时,浅笑可以一笔带过……
…………
浅清撑着自己的脑袋,侧着身子看着躺在身侧睡得死沉的女子,眼中是数不尽地温柔和溺爱。
昨日说着往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而眼前这人也终是支撑不住睡了下去。她还真的是狡诈……自己睡得如此香甜,却让他一整夜都入不了眠。
女子的睡脸极是安详,时不时砸吧嘴的样子很明显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一下子玩心大发,浅清拿起了一撮自己的头发,轻轻扫了扫睡得如同猪一般的人的鼻子。
鼻尖传来一阵痒,白如画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之后便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侧着继续做自己的美梦。
浅清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如画,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再次拿起了那撮头发,扫了扫白如画的脖子。
只见眼前的人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脖子,之后又不安稳地翻了一个身。
浅清看着朝着自己睡的女人,这下才满意地挑了挑眉头。这次感觉顺眼多了……
直到太阳晒到了屁股的时候,白如画这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待她醒来的时候,浅清早就已经不在床上了,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下床打开了房门,当跑出门外的时候便发现了坐在桃林中看书的浅清。
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轻轻迈开了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坐着的男子……
“醒了?”
还没等白如画抱上去,背对着她的男人便发了话。白如画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尽管没有了惊喜,她还是依旧选择抱他!
双臂搂住了浅清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浅公子早上好啊!”
浅清放下了手中的书,抬手就打在了白如画的额头上。
白如画吃痛地松开了浅清的脖子,摸上了自己被打的额头,再次看向浅清的时候,他已经将身子转了过来。
“已经中午了。”
“所以呢?”
“你应该回白府了,不然白府的下人们会担心的。”
“……没事,就让他们担心着吧。”
白如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是这态度却似乎是惹了浅清不开心。
只见眼前的人板起了自己的脸,严肃地说了一句:“听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