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俯仰,无书可传,换得一字悼。
哀离别,鸿毛未托,怎晓千篇殇。
雨淅沥地落在这葬梦谷里,沁进泥土时却泛起了一层血色,数具尸首横七竖八的散落在这片大地上,一个人影踉跄地从尸体旁走过,孱弱的她背上却是背着一个人,那人早已被烈火灼伤,生机全无,赫然便是薛岳。
薛灵眼神空洞,脸上布满了极为渗人的血丝,更诡异的那些血丝呈暗紫色,入微观察会发现那些血丝不时会蠕动,延展,变得更加细长。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你放心,我让他们都来陪你。”薛灵咧嘴笑道,却再也不复之前的那般楚楚动人了。
那还是五年前,薛灵还不叫薛灵的时候。
当她走进这幽森大殿时,和大部分的小女孩一样,手足无措,虽然她们都是带着仇恨进来的,但这里的生存之道却让她们看不到一点希望,在这个不尊重生命的地方,又如何去保护本身便比常人要孱弱的性命呢。
一年之期还未满,她却在藏经阁碰到了一个跋扈的登徒子,人人带着仇恨,却未必人人都能受的了这份折磨,对生命的放纵也就意味着对死亡的归赎。
力量的悬殊根本由不得她去抵抗,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玩弄那些惊险一瞬的戏码,刀刃收割了登徒子的性命,薛岳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温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
“你叫什么名字。”薛岳抓着她,急切地问道。
女孩蜷缩这身子不愿回答。
“我不会伤害你,告诉我好吗?”薛岳低下来声音,使得让人听上去柔和一点。
“我没有名字,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却只是为了一倚门卖俏的青楼女子,所以我没有名字。”
薛岳怜惜地摸着她的头:“没事,都会过去的。”
往后的日子,薛岳给她取名为薛灵,教她如何练武,如何对敌,生死之间应如何决断。
“我曾经有个妹妹,如果她没死,估计也和你一般大了。”薛岳望着薛灵,宠溺地摸了摸薛灵的头。
薛灵能感受到薛岳隐隐的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哥。”
薛岳愣在了那一刻:“你说什么?”
薛灵听得出他兴奋和难以置信:“哥!”
那声哥似乎喊到了心里,薛灵清晰地记得当时薛岳眼眸里的晶莹泛着光。
蜀锦樱桃茜,裁得凤尾裙。
谁言睽离泪,别时一山灵。
一年后的考核,薛灵如一匹黑马,油然跃入众人的眼帘,那一手神眉鬼道的毒功,让对手心生余悸。
然而下了生死台,她却像一个邻家小女孩一般,成天跟在薛岳的身后,对她来说,似乎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冥玦殿不仅仅只有仇恨,至少薛灵这般认为了,她甚至觉得待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关系,或许也只有薛灵不愿意离开这个鬼地方。
漏箭匆匆,总有破镜时。那一炬火,烧尽了所有的梦,薛岳在火海中厉嚎,不间断的疼痛扭曲缠绕着。
薛灵早就顾不了那么多,起身往薛岳方向跑去。
“别过来!”薛岳半跪在地上忍痛低吼道。
“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薛灵乱了方寸,两行清泪落下。
“薛灵,要好好活下去。”噬骨的痛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薛岳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就算没有被焚烧至死,就能走得出这葬梦谷?只是愧对了薛灵,不能保护她了。
小妹,对不住了。薛岳闭眸,挥刀自刎,以了结这份痛苦。耳畔那若隐若现的惊呼声响起,自己却做不出半点反应。我辈本有杀人意,死生何故怨他人。
雨渐渐下了起来,薛灵抱着薛岳就这么呆坐在地上,时不时地自言几句,她不愿再去拼搏什么,就算最终活着走出这葬梦谷又如何,但她无所作为却也无颜面对薛岳。
“哥,等我一会,我让这葬梦谷里的所有人为你陪葬。”薛灵已不复之前的模样,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哥,你不允许我炼这紫狱丹我还是偷偷炼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
紫狱丹,百虫之精,万蛇之灵,精研细磨,辅剧毒之物,滋赤炎之石以待烘培,殢七日而成,丹择紫光,内含毒狱,故曰紫狱。常人食之,受血狱酷刑,孕毒于脏,精华散腹可化刀剑,十步一杀。然服之,三日必卒,非死生哀莫者,慎!
所有人,都得死!薛灵含下了紫狱丹,一股锥心之疼携着滔天之势而来,薛灵抱紧薛岳,最后一段路,哥,你陪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