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苏寒与陆子谦背靠背靠在一起,注视着已将两人团团围住的众人。
东殿北殿西殿,包括己方的南殿,没有任何人的发起,却在苏寒挥下屠刀的那一刻似乎达成共识一般,包围了苏寒与陆子谦。
算己算人,却还是疏忽了人心。善变,倒戈本来便是冥玦殿的家常便饭。九死一生的囚龙场,实力暴露得越多,死的几率就越大,明面上的最强者,只有成为众矢之的的可能。
萧南一死,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苏陆两人,他们两人不死,谁安的下心?
陆子谦苦笑一声:“在冥玦殿低调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日还能这般让人注目。”
苏寒眉头紧皱,自己的一时疏忽,却是酿成这副局面,如今能够站在这囚龙场上喘口气的,除了自己和陆子谦,有九人之多,他们的手段苏寒也悉数不知,根本无从下手。
“也许,我们今天谁也走不出去了。”苏寒望着缓缓逼近的众人。
“怎么,怕了?”陆子谦调侃道。
“怕?杀过才知道。”
苏寒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将手与剑柄绑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至少在倒下之前,他的剑不能丢。
瘦马黄桥寻西渡,哀兵裂衣惘四顾。
劝君莫议功成事,封侯岂在斩将时。
剑锋溢出的那抹寒光,没有人愿意接近,生命像一点烛火,而在这里,更是变的柔弱,吹即则散。
这些年,生死之间的决断,让人逐渐形成一种麻木,它既是对生命的无视,也是对求生的欲望,而可以摈弃这种麻木的一些人,注定有着一个坚不可摧的心脏。
苏寒眸中一冷,剑锋出鞘,朝着最近的一人砍去,即便今日走不出这囚龙场,我苏寒也定要杀个天翻地覆!
陆子谦紧随其后,苏寒凌厉之气大开大合,偶尔顾及不了自己的安危,而年长几岁的自己在这里便要担负起护住苏寒腹背责任。
刀剑相向,苏寒一击便击退了迎面而来的男子,陆子谦从一侧掠过,扇尖直点对方胸口,男子自知不敌,拼着受伤,回身后撤,却还是吐了口血。
苏寒横剑一挥,望向欲而又止的众人,他已然不是当年初入冥玦殿时的那个孱弱少年,看淡了生死,牢记了仇恨,但别人想要杀他,就必须要有被杀的觉悟!
“不要命的便来吧。”
这终究是一个少数人才能走出去的地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谁还能活第二次,不论眼前的那人多强,阻我生路,死!
众人也是层层生死过来的,又何故惧之!
手段层出,苏陆两人一一应下,但终究只是疲于应对,没有实力上的悬殊差距,只会是营中无粮,不攻自散的局面。
呲啦!
伤势在意料之中出现,苏寒的左肩赫然被一把尖刃刺入,瞬间便血肉翻出,深刻见骨,陆子谦侧身一脚将人踢飞,扶住苏寒,不等反应,数只利箭又是悄然袭来,陆子谦纷纷招架,却还是中了几只,吐了一口血,眸中透着一股狠厉,再次与苏寒并肩杀入。
伤口依旧在不断扩增,疼痛从不间断,意志甚至出现了自我所控制不了的晕眩,苏寒剑尖杵在地上,睁着血眼看着缓缓逼近的众人。
毫无悬念的碾压,即便众人心思各异,攻击时也要注意着来自自己背后的杀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陆子谦持扇挡住迎面一戟,对方却是阴冷地一笑,心中一紧,听到苏寒在一旁狂喊,回眸朝着身后望去,不知何时一人站在了他的身后,那把青色大刀已然朝着陆子谦的右臂挥下,苏寒不管背后受敌,朝着陆子谦跑了过去,却已是来不及了。
血溅八方,号泣四野。
陆子谦失声叫道,无比剧痛像要把自己拉下无间地狱一般,看向自己的右侧却已是空空如也。
苏寒扶起陆子谦闪身后撤,众人纷纷追赶上去。
“苏…寒,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什么!我不准你死!”
“苏寒,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陆子谦看向身后追近的众人,咧嘴一笑,“和你的…生死…决斗看来…是打不了了,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便…宜你了。”
言罢,陆子谦挣开了苏寒的束缚,朝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扑了过去。
“子谦!”苏寒撕心裂肺地喊道,回身一蹬,朝着陆子谦跑了过去。
男子并未多想,持剑一刺,剑身贯穿胸膛,抬头看向陆子谦,见到却是一抹诡异的笑容以及陆子谦手中匕首的夺人寒光。
血洒在苏寒的脸上,苏寒愣愣地看着陆子谦,脑海里记忆翻涌,那个夜晚,当他发狂要杀钟离时,梅氏为他挡下那剑,何其相似!何其悲哀!
啊!
苏寒放声怒吼,为何亲人惨死自己无力保护,那如今苦练六载,又为何依旧是这般的无能!不能护所护,不能保所保,既如此不堪,又为何让我存活在这个世上!苍天无眼,今日,我便屠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