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伊始,映于眼前的便是一条繁忙的街道。
身前宽阔的朱雀大道石板铺就,笔直恢宏,直达城中的中央广场,街道两旁的酒楼商铺茶馆武所此起彼林,热闹非常。商铺旗帜纷展,街中小贩气势亦足,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往来百姓商客或推车而行,或牵马而伫。。
行进在朱雀街中,感受着这座繁华之都带给自己的震撼,阿火兴奋之余却稍感沮丧。如果环生大陆的百国诸城都如此这般,人海茫茫中如何寻的到老师。余成春没有注意到身旁小弟的复杂情绪,以为沉默的阿火只是没有来过安土城略有不适,所以余管事开始热心地向他介绍起眼前的朱雀大街。
听余管事介绍道万唐所有的大城都有朱雀主街,和竖立着开国皇帝朱宛的雕像的中央广场一样都是都城首府内必有的象征,而第三个标志性的建筑则是坐落在城南的悬音佛寺,佛寺历史悠远,香火不断。
行不多时,折向北街不久,在街道旁一座两人高的红漆木楼旁五人两车停立。木楼牌匾黄字所书“容慈药堂”,两侧桩柱书有“往时来路容天地,勿承人间慈为怀”。入堂厅过廊门,在后室木桌旁,余成春对跟随在身后的阿火说:“陈小弟于此稍坐,一路风尘,待我将物资入库安置好后,请陈弟去酒楼吃饭。”
阿火略做推脱不得,也不矫情。心想“来此一无分文,人生地不熟,几日不曾进食,待兽丹卖后再还予余大哥便是。”便依了余成春。
端茶热饮,阿火浑身舒坦,从17岁那年守石至今日,天寒地冻人迹了了,他何时坐在屋中饮过热茶,何时见过安土城般的人声鼎沸。然而这只是旅途的第一步,终点在哪里他不会知道。
等待余成春的时光,阿火沉静的坐在屋中,想了很多,像是为过往划一个句点,将那个世界永远尘封在心中,前路就在脚下。只是眼下初至安土,天枢阁在哪、兽丹又如何收购等情况阿火一无所知。待到午时一顿饭后,阿火竟也没有从与余大哥口中得知天枢阁的半点消息。
“天杀的安土,这手气真是臭到没边。”在出酒楼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头戴方巾,身着白衫的年轻人,背手低头,口中咒骂的声音在经过阿火时响起。
“少爷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呐,五千两黄金可是这次拍卖会的所有资金,老爷惦记的百竹图被你输没啦,我肯定要被抽经扒皮啦。。“
“住嘴,就是你这个霉星跟在后面我才输钱,不等老爷,我就要扒你的皮。”
一个驼背老头满脸哭丧的跟着少年后面小跑进了酒楼,主仆二人所说却被余成春和阿火听个正着。
“这个拍卖会是做什么的,五千两黄金去买一副画?”阿火极为不解的侧望身旁的余大哥问道。
“百竹图是什么我不知道,估计是哪位大贤所画,但安土的拍卖会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五千两黄金在里面并不算什么。”余大哥淡淡一笑,向阿火解释道。
随即手扶阿火低语又说;“这座城建成不过百年,但成为了万唐九路十城之一,是鲁路之首府,听老太爷管事有一年一起喝酒时提起,原因之一就是拍卖会的东家的一句话,安土便成了首府。虽然有些玄乎,但老太爷我只见过一次,雷厉稳重,不似虚言。”
阿火装样点点头,虽然对九路十城不清楚,九路为何十城也颇为好奇,但不敢追问。万唐九路如同亚云王朝二十一州一样都为地方行省,阿火即便再如何无名小村猎户之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余大哥微红的脸离阿火很近,午时饭桌上余成春忽来兴致,点了一瓶“神仙倒”。酒烈辣爽口,如杯旁的人,但半点无事的阿火和此时微醉的余大哥高下立判,自小就在酒馆里尝风雪以佐酒的阿火何惧温柔城中的“神仙倒”?
熏熏然间,余成春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城一都八府,每年轮替举办拍卖会,今天就该安土喽,但因恰逢国庆,所以原本在五月举办的拍卖会推迟至了国庆前一周,听闻是因那个大人物之故。
边走边说,阿火还想问问何谓拍卖会,但余成春口中的酒气让他觉着日后再问为好。在泗水街的尽头,阿火看到了路边一位老头在卖字画。走上前立定看字,一幅幅宣纸上的墨痕忽然让他顿觉光明。
“兽丹不易卖,但自己从小按老师要求练字,十数年不曾中断,是否也能写字卖字?”阿火心中自顾自的盘算着卖字营生,没有注意到微醉的余成春随他走近字铺,似醒的眼看着阿火后背。半响,余大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陈小弟对字画还有研究?”
阿火闻声后转,坦然笑着说:“倒是练过几年墨字,但更多的是用树枝在地上胡划。”
余成春越发好奇,几日接触下来对身前的少年依然未能看透,读过书的猎户人家不少,但常练墨字的何曾听过。说不是猎户人家吧,又不准确,稳重、良善、单纯,又时时透着谨慎,陈火就像石头般,让人觉着可靠易信。
安土城的第一夜,阿火在余成春的安排下住在了药堂伙计的后院。第二日余成春找来一身衣服,领着阿火来到了老掌柜赵东芽的房间,这是他们昨日在饭桌上商量好的事情,陈火在容慈药堂做伙计,每月月钱和食宿按寻常伙计例。
悲苦堂内,阿火垂手而立,面前的赵掌柜面容慈善,目测五十左右,头发不多,话也不多,寥寥几句就将这事定了下来。但药堂后院不大,床铺不够,几番推脱后,在阿火的坚持下,他住进了一间杂货半屋的西侧外间。
收拾房间,打扫灰尘,将一张短板拼凑起来做床,这间不大的屋子便成了陈火的住所,索性杂货间内原本就有一张方桌,灰尘满满但不算老旧。阿火将其抬放在床旁窗下,向余成春要来椅子和一盏油灯,试坐桌前,阿火顿觉异常满足。
这天天色昏暗,似要落雨,熟悉了几日的活计的阿火渐入状态。搬挪药鼎时,余成春走来寻到阿火拉至一旁,从身上摸出几个碎银角说道:“药堂几年不曾换人,无空余房间,让陈弟睡在货间实为无奈,这几角银子是我向掌柜提过拿给你的,伙计初来药堂有过书例预发一月月钱,我擅自取来,陈弟收下。”
“余大哥以后万勿如此客气,货间挺好,再说是小弟唐突来此谋生,不关药堂,能收下我就已满足。银子既然大哥都拿来了,我就收下,铎拉之行我也确实没带银钱,让大哥见笑了。”阿火挠头笑着回道,没说几句,阿火便让余成春先走,自己把活忙完后再去找他。
余成春走后,阿火摸着腰间的碎银子,默默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