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黄土大地,横亘着两条大河,他们就像是两条血脉,哺育着一个民族千年的传承。
——星罗阁
从天空俯看,夜的王都河洛灯火通明。在河洛东南方有一个大型河湾——星罗泽,湖边筑一楼阁——星罗阁,阁顶上蛇旗随风飘扬。楼阁前的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丰收庆典。人声鼎沸,一片喧哗。
阁楼大门金匾“星罗阁”三个大字闪闪金光,正下方坐着国王郑君,一身蛇袍。正对着的广场两旁各有九排座席,坐着来自全国的官员代表、民族代表、百姓代表,皆是一身便服。
王君(国王郑君简称)举杯,全场立刻安静并同时举杯回应。
王君道:“今年全国大丰收,特在此举办庆功宴。众大臣与众百姓们辛苦了,我们要再接再厉,争取来年更大的收成。在此,寡人敬诸位一杯。”
众人异口同声:“谢大王!”一饮而尽。
丞相卫英道:“今晚大家衣同式,席同位,不分高低贵贱,同是一家人,共享和谐大家庭的齐乐融融,实乃国之大幸,大王之胸怀气度古未有之,开自古君王之先河,老臣欣慰。”“大王万岁!”众人齐声道。王君开心之余道:“诸位今晚不用拘束,一切随意。”“谢大王!”众人再次齐声拜谢。
一群宫门舞女缓缓步入广场中央。随着声乐舞动着柔软的身体,开始表演她们新编的丰收之舞。此舞既融入了农人辛勤劳作的动作神态,又将舞女特有的婀娜多姿展现的淋漓尽致。众人看得眼神迷离,有人竟忘记了酒从杯中洒出。
座席之中,丞相观左手一位面象敦厚之人,一脸木讷,不禁好奇问道:“你是哪里的代表?”代表恭敬地答道:“回禀丞相,我叫谷村,来自江南地。”丞相道:“我观众人都是如痴如醉,你却为何无动于衷?”谷村正色道:“回禀丞相,谷村乃一介庄稼人,本本分分种地是我的第一职责,只想到多种粮,多交粮,既是养家糊口之需,又能为国家尽一点微薄之力。我从来没想过能有今天。能亲眼见到大王,又与丞相同席而坐,此生足矣,别无他求。今年被推选为代表是当地同乡及官员的厚爱,回去以后定当再接再厉,争取为国家作更大的贡献。”
“好!”丞相发自肺腑地一声道,“有你这等朴实的百姓,真乃国家之福。明年的今天,我定与你再次共饮,来,我敬你一杯!”“谢丞相,我定当不负丞相厚望!”谷村举杯回敬。
王君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公子铎——国王郑君的兄弟郑铎。只见其肃面冷眉,双眸深沉,与今晚的氛围极其不相称。公子铎冰冷的目光扫视过众人,心里嘀咕道:“高贵的王族岂可与下贱百姓同流合污,王族尊严何在,成何体统。”
此时,身后过来一位侍从在公子铎耳边低语后又立刻退去。公子铎脸上划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冷笑。瞄了一眼王君后举起酒杯,杯中之酒泛起涟漪,公子铎的手在发抖。杯中之酒反射着现场通明的灯火,公子铎看着酒中的景象眼神愈发阴狠,猛地一饮而尽后闭上了双眸。
突然一声高唱“商人代表到”。上来一位商旅打扮之人,拱手一拜道:“启禀大王,今年举国丰收,国人无不欢欣鼓舞,众商人们也不想落下,特送来一女剑艺师舞酒祝兴,以表心意。”王君叫道:“好。”商人代表一挥手,只见一女子缓步而来,开始步入广场中央,轻施一礼后,挥剑曼舞。
女剑艺师轻柔妩媚却又冷艳冰绝,如同一股清澈的泉水,流淌进了众人的心底。轻柔鬼魅的剑法伴随着灵巧的身姿,上下舞动,柔软中透着一股坚强,有着与刚才的舞女们别样的风情。王君及众人皆是看得欲仙欲醉,惊叹美艳的同时,无不称赞其剑艺高超。缓缓,女剑艺师轻巧地滑向王座。王君举杯欲饮,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女剑艺师。女剑艺师似心领神会地慢慢靠近,正当王君将杯中之酒送入口中时,突然舞剑刺向王君。王君大惊,一个踉跄扔掉酒杯,翻下座位,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奔。
王君身旁一贴身羽林卫训练有素,惊愕之余,急忙拔剑来挡。
现场瞬间一片沉寂,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知所措,呆呆地僵住。
“保护大王!”毕竟是定国柱石,丞相马上反应过来,大吼一声。“保护大王,救大王……”现场的其他人立刻跟着丞相一起大喊。此番景象与其说是众人已经回过神来,还不如说是通过歇斯底里的叫喊释放着心中瞬间凝结的恐惧。
女剑艺师剑术顶尖,迅速将前来阻挡之羽林卫斩杀,向后追去。
公子铎悄然消失在乱群之中。
王君穿过星罗阁大殿向后门急速奔去。星罗阁周围闻讯赶来的羽林卫立刻在王君身边集结。羽林卫首领急忙指挥道:“一队护送大王回城,一队随我截杀刺客!”此时,女剑艺师亦追到,抱着必死之心,挥剑直取王君。护卫王君的一组羽林卫立即动身,另一组随羽林卫首领将女剑艺师围住厮杀。
羽林卫人马护送王君出星罗阁后即刻驾马往王都方向奔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一片小树林。突然,前路拉起绊马索,冲在最前的羽林卫摔得人仰马翻。两边林中同时飞出密集的暗器,处在最外围的羽林卫不断栽落马下。早已埋伏于此的黑衣刺客开始成群杀出。
星罗阁内亦激战正酣。女剑艺师虽技艺高超,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羽林卫首领率领众羽林卫将女剑艺师团团围住。你来我往中,女剑艺师身上开始出现一条条红色的剑痕,渐渐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单膝跪地。忽地一道寒光闪过,羽林卫首领一个劈杀砍下其头。
此时小树林中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黑衣刺客手段冷酷,招招直击要害,转瞬间羽林卫们倒下甚众,人数锐减。“嗖”地一声,一枝冷箭正中王君,王君旋即栽倒于马下。紧要关头,截杀女剑艺师的羽林卫们及时赶到,立刻过来护卫王君。众羽林卫边战边移动,形成一个人圈,将王君牢牢围在中央。而黑衣刺客也在外围形成两道包围圈。
突然,一个黑衣刺客向外跑去。正当羽林卫疑惑之时,转身一个加力猛冲,飞身越过羽林卫头顶,如恶狗扑食一般双手举剑刺向王君。羽林卫首领见此马上扑向王君,牺牲自己替王君挡下了致命一剑。此黑衣刺客也被身边愤怒的羽林卫砍成两段。但其余黑衣刺客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频频袭杀,试图通过自杀式的攻击直取王君。
突然,又一个黑衣刺客飞身举剑刺向王君。羽林卫想截击,但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空气瞬间凝固,王君瞪大了双眼看着一个黑影携一道寒光向自己逼来。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寒光闪过,黑影的身体被一柄长戟贯穿,随即重重地坠在地上。
只听一声“大王勿慌,杨威来也”。王君循声望去,上将军杨威拍马赶到。新到的援军马上在黑衣刺客外构建起了一道包围圈。处在圈中央的羽林卫们见此士气大振,与新到的军队里应外合将黑衣刺客全数剿杀。
随军军医开始搭建营帐,为王君进行紧急手术,取出箭头包扎伤口。众人皆在营帐之外焦急等待。
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众人望去,丞相卫英亦拍马赶到。上将军杨威立即上前说明情况:“丞相,大王正在紧急手术。”丞相紧紧地盯着军医营帐。上将军继续说道:“城外有异动,不明身份者聚集。但因为我大军戒备森严,故不明身份者又散去。只是不曾想到……”
丞相思忖后对身边侍从说道:“你赶快去安排星罗阁所有人员入城,切勿走漏半点风声。”“是!”侍从答后,上马飞身而去。又对上将军道:“当此国家危难时刻,我主政,你主军,你我携手,共度难关!”上将军一把握住了丞相的手说道:“全凭丞相决断,若有异心,天诛地灭!”丞相亦紧紧握住上将军之手,举过头顶:“将相携手,共赴国难,若有异心,天诛地灭!”“共赴国难,共赴国难……”众将士异口同声喊到。
忽然,营帐外一阵骚动,只见军医出帐。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军医满头大汗地说道:“禀丞相、上将军,天佑大王,敌箭只是射中了大王肩膀,箭头已取出。但因箭头有毒,已然昏厥,需即刻回城静养。”众人闻此悬着的心稍放了下来。
上将军杨威急忙布置:“前军主将定海听令!”“在!”定海高亢应道。“你率大队人马护送大王及丞相回城,切记不可让百姓发现任何异样。如有半点差错,提头来见!”“末将领命!”定海坚定地答道。“其他人等随我布置防务,全城戒严,进入战备状态!”“是!”众将士齐声应道。
上将军与丞相相互拱手一拜,“驾”的一声,调转马头驰去。王君及丞相等在军士护卫下马上往王城方向行进。
——星罗村
王都河洛星罗泽边上有一村庄——星罗村。村中央广场有一颗参天古树。一男孩——星辰背靠着大树,独自一人对着浩瀚星空发呆。星辰是星罗泽边上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但他从小就对农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别的同龄人都帮着父母在田间埋头苦干时,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王都听别人说书,如饥似渴地听着古代圣人们出将入相的传奇故事。父母索性也不勉强他务农事,便让他进了一家私塾学习。星辰闲来无事,就喜欢在夜晚独自一人来到村中央广场的大树下,背靠大树仰望着星空独自发呆,畅想着自已摆脱农人的命运,去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星辰哥,星辰哥,出事了,出大事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一个轻灵的身影急切地往广场中央跑了过来。
星辰歪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笑道:“琼琼啊,你又有什么八卦啊,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是哪户人家的小孩去相亲了?”“不是了……是……是……”琼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国君被刺杀了!”“啊!什么,你再说一遍?”星辰慌忙站了起来。“真的呀,”琼琼捂着肚子,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这种事我还……还敢乱说呀!”星辰马上反应过来,兴奋道:“正所谓时世造英雄,你说说看我们能干什么?”“啊?我们?你是说书的听多了吧?”琼琼不解地说道。星辰自信地拍拍胸脯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琼琼张着天真的大眼睛,仿佛脸上的痘痘都变成了一个个问号。
“回家!”还没等星辰接着说,就看见一个身影疾步而来。琼琼一看,喊着了一声:“阿姨!”“妈!”星辰也叫了一声。“你们都快回去,现在到处戒严,不要再在外面乱跑了,更不要随便讨论,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嗯!”琼琼很乖地应了一声。“可是……”星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是什么?你瞧瞧隔壁王小二,地种得又好,明年马上就要成家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地不会种,书又没读好,你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还整天做着春秋大梦!”星辰想争辩,想想终还是选择沉默。
村里一片寂静,家家关门,熄了灯火。
——王城
王都河洛此时依旧灯火闪亮,大街上人流如织,好不热闹。孩童们也自在地玩耍着。
一处街角,几个便衣打扮之人围成一圈,其中一个小头目说道:“按既定计划行事。”“明白!”其余人应道。随着一声“散!”几人四散开来,融入人群中,开始在大街上散布谣言:“王君遭到刺杀,已驾崩……”
消息迅速传开,开始引起恐慌。人流开始往家赶,不明所以的孩子被亲人匆匆抱起。屋闭户,店关门,本来热闹的夜市顿时一片肃杀,全城到处弥漫在惶恐的气氛中。
王宫议政大殿内便服着装的众大臣还有闻讯赶来的官员们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脸上挂满了焦虑,心头惴惴不安,但谁也没有说话。此时亦有早已被公子铎买通的甲大臣开始冒死要求面见国君,于群臣中煽风点火:“大王若安在,请让臣等靖见,以定心腑;若有大碍,臣等就是死也要恳请即刻确立新王人选,早定国之大计。”不说便好,朝堂内也还安静。偏偏这一议论,如同一根导火线,瞬间引爆了大臣们心中的不安。“是啊,对啊……”其他人等纷纷附和,早已忘记了朝堂禁忌。
大臣杨桧见此想听听丞相的意思,可上前一看丞相卫英一直闭目养神。他也谨慎地闭起嘴巴。正在乱哄哄时,有一位正义的大臣急忙劝谏:“各位稍安勿躁,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冷静,敌在暗,而我在明,如若我们自已开始乱了阵脚,则国家危矣。”“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甲大臣急吼道。“我叫殷荣,在此庙堂之上的确排不上号,但国家兴亡,匹夫有则,当此时刻,应当是以国家大局为重,当说便说,有何惧哉!”殷荣正色答道。“我们不正是为国家着想吗?国家有难,你却想做缩头乌龟!”起哄的大臣里有人开始反驳道。“你们这般起哄能解决什么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有一位大臣看不下去,指着闹事的大臣责备道。大殿内迅速分为两派,开始争吵不修,朝堂转瞬炸开了锅。
立于大殿王座边的定海看着眼前局势,怒目圆睁,双手紧握着剑柱在地上,忽地一声怒吼:“大王生死未卜,你等就要弃他而去吗?平时的赤诚不渝,赤胆忠心在哪里,都让狗给吃了吗?正所谓患难见忠贞,国难当头如若有谁敢在此造次,当场阵法。”“涮”地一声,立于殿内四周的众甲士同时亮剑,顿时一阵杀气。大家都被武将的粗暴气势震住,大殿重新归于沉寂。
整个王都河洛除了王宫灯火通明之外,其他尽是一片黑暗。风瑟瑟、月无影,上将军杨威立于城楼上,虎视远方,密切注视着城外的一切动向。
城外漆黑的密林中,一支军队无声地潜伏着。军士铠甲在浓密树叶间偶尔透下的月光中隐隐闪着黑光。公子铎此时亦是焦急万分,眉头紧锁地直盯着王城的方向。忽然见一人于林影中若隐若现而来,已知是派出的细作回来了。身边护卫拔剑欲拦阻,即被公子铎劝住。细作快速来到公子铎前:“报,王君重伤,但未死。”公子铎抬头看了一眼王城,又抬头望了望天空,示意撤退,速回封地。
已是第二日上午,大殿之内,众大臣整整站了一夜,无人离去。
大殿之内,忽听一声高唱:“大王到。”王君硬撑着身体缓步来到议政大殿,稳稳坐于王座之上。众大臣齐声道:“恭迎大王。”王君道:“业已查明,公子铎弑君叛国,罪无可赫,举国上下,人人得而诛之,”正视大殿内的群臣,“不论你们过去是否与公子铎有过瓜葛。一概不予追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大臣们感激涕淋之余无不慷慨激昂,与公子铎有联系的甲大臣等更是如释重负,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