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弈无奈地解释半晌,玉敏儿才明白眼前在自己剑下的莫弈是真的,之前那个仅是一个恶念而已。
“九死桥是九幽的桥,纵然这座桥仅仅是仿冒伪劣的,但终究带着九死桥的特质,那就是洗魂。当然了,你是人,所以洗不了,只是会生出一些恶念来。我看你这举动,定是我在你心目之中不是什么好人啊,哦不,是骷髅。”
莫弈在玉敏儿内心深处是什么样的,那么在踏上桥时,就会生出什么样的恶念。至于莫弈自己,连恶念都生不出,直接就进了这里。
玉敏儿知道了那是自己心里所想,脸色泛上寒霜,但却无法说什么,咬咬嘴唇后消去了仙剑。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鬼地方尽是些莫名其妙的门。”
莫弈淡然一笑,说:“你不觉得一道门隔出两个世界,会更显得有意思吗?可能是天堂和地狱,可能是生与死,仅仅是一道薄薄的门,打开,就有不同的命运,一切都是未知。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一道门更能让人在踌躇中艰难抉择了。你看,这里的十个一模一样的门,只有一个是生门,你觉得怎么选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天机仙尊,算尽天下。”玉敏儿这时觉得此刻的莫弈耐看多了,虽是骷髅身,可洁白的骨骼另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但她的语气仍旧不怎么友善,冰冷中夹着一点点调皮。
“你当然知道啊,人都有直觉的,我听六哥说过,女人都有所谓的第六感,奇妙无比,要不你随便说一道门,说不定就是生门呢!”莫弈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听不出玩笑的意味。
“哼!”玉敏儿冷哼一声,就随手指了指莫弈之前看了许久的那道门,说:“既然如此,我就觉得这就是生门。”
“好啊!”
莫弈干脆地答一声,然后右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旋。
“喂,你来真的啊!”玉敏儿本是玩笑话,可没想到莫弈竟然真的打开这道门,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可莫弈没有停手,在一阵刺耳的咔咔声中,大门宛若生锈的远古铜板,缓缓打开。
“走!”莫弈说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玉敏儿犹豫片刻就跟上。
……
阳光明媚,气候宜人,是个眯着眼晒太阳的好时节。
只是,高台上的鲜血破坏了温暖的光线,一片又一片,一个个头颅在一把把大刀下齐刷刷滚落。
好好!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一颗颗头颅落地,脸上兴奋无比,不住拍手叫好。偶尔也会有在楼上的某些个优雅的女子皱眉捂嘴,再摇头感叹一番,眼露同情。若是身旁出现一个儒雅男子,定是会靠在其肩上,轻抚胸口,一副受惊模样。
“怎么办,这是哪?”玉敏儿问莫弈,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此刻,他们站在人群之中,目睹着这无数人头落地的盛宴。
莫弈摇摇头,又看了看四周,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是死门之内。”
“死门?”玉敏儿惊呼一声,纵使热闹喧哗的此种场景,周围还是有不少人被惊动了。
但一看玉敏儿只是个漂亮女人,根本没有杀头的盛况有吸引力,便又统统看向高台。
莫弈拉着玉敏儿的手,挤出人群,几步纵跃,跃上一处屋顶。
莫弈坐下,玉敏儿便跟着坐下。
“十个门,九个死门,我就知道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好的,选个死门也在意料之中。”
“你……现在该怎么办,死在这里?”
“不知道。”说完,莫弈就伸出两只手,十根手指在空中捏出个复杂的仙决,然后双眼圆瞪,内里的两团血红色火焰幽幽旋转。
玉敏儿正要怒斥几句,可看到莫弈这个举动,顿时就怔住了。她身为七岳仙派核心,圣人弟子,自然见多识广,像这种天机之术她见得也比较多。只是奇怪的是,一个骷髅,居然也会推演天机,简直是奇特。就好像一个杀人放火,**掳掠的大盗,突然静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念着佛经,口里还时不时冒出一句阿弥陀佛。
虽然心里不屑,但也不敢轻易打扰,就不管他,视线飘向下面的高台处,五六百人的杀头盛宴,此刻已经进行了大半。纵使玉敏儿杀人无数,此刻看到这种场景,也会有些心中不忍。
只是令她好奇的是,围观的这些凡俗之人,居然对砍头之事兴趣如此之大,在她看来,这些人此刻不应该躲起来瑟瑟发抖么。
再看那五六百人的队伍之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有孕妇,什么人都有,他们脸上都是麻木的,没有人哭泣,或者说,眼泪早已流干,只是其中有个小男孩,双眼瞪得滚圆,毫无惧色,他的前面,一排脑袋落了下来,飞溅的鲜血落入他的眼睛之中,将一对墨色的眼珠染成了血红。
玉敏儿看着他,顿时觉得有点眼熟,但又看不出熟在哪,心里生出恻隐之心,觉得应该救出他,可这是死门,不关她的事,就摇摇脑袋,抛却掉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
然后,数十个刽子手砍掉了前一排的脑袋,就走去小男孩那一排的后面,举刀准备好,只待一声令下,大刀就会落下。
阳光仍然明媚,只是天空中多了些花瓣,红的,绿的,紫的,各种颜色,从皇宫的方向,随着风飘过来。
玉敏儿凝神,心中一凛,不由脱口而出:“有妖!”
玉敏儿说完,右手下意识凝出一把剑,但还不待有进一步的反应,莫弈双手停下,眼中火焰停住。
“死门唯一的破解之法在万花之中!”
当莫弈说完这句,下面高台之上传出一声斩,便见所有刽子手整齐划一,将手中大刀用力砍下去。
但是,异变突起,一枚枚花瓣飞速落下。
啾啾…………
花瓣如同刀片,从一个个刽子手脖子上划过,大刀止住,然后一道道血线飚出,落在跪在地上的人群的头顶之上。
“何方妖孽,竟敢扰乱法场!”监斩官吹胡子瞪眼,从椅上站起来,对着天空怒喝。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行今日之事,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声音飘渺不定,如绕梁仙音,袅袅不绝,轻柔淡雅,然后,一个粉色宫装女子,从天缓缓落下,就落在高台之上,落在血池里。
皓齿明眸,高挺鼻梁,鹅蛋脸,胭脂唇,头顶是百花簪,肩上披着天蓝轻纱。一双丹凤眼古井无波,似是毫无生气。
然后,两个人有了两种称呼。
一是监斩官,高呼一声明妃娘娘,然后周边众人尽皆伏倒在地,山呼明妃娘娘万岁。
而另一人是跪在她面前的小男孩,低低唤了声娘亲,眼中有了光彩,一丝血流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