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鼠的手艺果然非凡,莫弈和剑仙吃的不亦乐乎。刚开始,莫弈还有些矜持,但看到剑仙和小松鼠狼吞虎咽,再加上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就学着他们,不再顾及形象。
剑仙说,这仙酿可以暂时性地疏通他的经脉,不至于让他被仙鹿中的仙力冲破奇经八脉后爆体而亡,所以莫弈就多喝了几口,以至于才吃了个半饱,就醉醺醺了。
最令莫弈惊讶的是,这小松鼠当真奇特,小小身体,竟然吃了半头仙鹿,然后还一副没吃饱的表情,怂恿剑仙再去弄一头来。剑仙大骂一声,一脚将他踢下了剑阁。
吃饱喝足后,剑仙就带着莫弈飞下剑阁,将他交给一个中年剑侍。
“宇先生,我们是要去哪呢?”莫弈走在一旁,问出了那中年男人叫做宇泽,便又问。
“少剑主,您叫我名字就行,千万不要称呼我先生!”宇泽诚惶诚恐,然后又说:“剑主让我给少剑主安排居室!”
“哦!”莫弈了然,只是心中疑惑,难不成要让自己一直住下去,但话说回来,莫弈在妖仙那住过,白狐那住过,然后又来到了天剑阁,可他并不知道他在这竹园之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只是觉得,他们对自己好得有些太出奇。
想了想,莫弈释然,反正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行,自己都这般情况了,还管他人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干嘛!
然后宇泽又说:“剑主吩咐了,少剑主先去留剑居看一看,认清地方,然后您将前往洗情寺,待今后少剑主再来天剑阁,便可在留剑居住下!”
莫弈顿时明白,自己不一定住在这里,只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倒是那洗情寺,听的莫弈愣住了,天下还有这等奇葩的寺庙名字?
留剑居是个别致小院,其中有两个剑侍,三个女侍,莫弈被这几人带着看了看,然后又随宇泽回到了剑阁,只是剑仙已经不再,小松鼠说剑仙去寻一味丹药,估计要些时日才能归来。
然后,小松鼠带着莫弈,骑上梦魇,离开剑阁,去那洗情寺。
洗情寺在西方两百余里的一座山上,小松鼠一路上一点不安生,在马背上蹦蹦跳跳,显得颇为兴奋。
“小子,以后叫你老八可好?”小松鼠一副商量的样子,可那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莫弈笑了笑,点点头,又问:“为什么要这样叫我?”莫弈对这些称呼无所谓,只是有些好奇。
小松鼠从马屁股上跃起,越过莫弈头顶,然后稳稳落在马头上,这才气愤地说:“这还是怪那剑老头!”
“剑老头!”莫弈愕然,想说剑仙不老啊,可一想到剑仙剑魔的身份,就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想当初,本仙随剑老头,死和尚一起进入这竹园,认识了妖仙,白狐,竹老,于是我们五个,不,六个,志趣相投,便要结拜为兄弟姐妹。竹老是老大,和尚是老二,妖仙是老三,然后按年龄,我本是老四的,结果那该死的剑老头,硬生生将第四占了,真是气煞本仙也!然后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不与他一般计较,但他却伙同其他三人,将第五给了白狐。你说气不气人,还自己人呢!于是,我就成第六了,嘿嘿!”小松鼠咻地一下跳上莫弈的肩膀,继续说:“现在你来了,不论按照年龄还是先后顺序,你都只能是第八了!哈哈,放心,以后有哥哥撑腰,这竹园内外,但凡有谁敢欺负你,我都替你出气!”
莫弈看他那可爱的模样,顿时笑了,便又问:“我为什么是第八,那第七呢?”
“第七啊!嘻嘻!”小松鼠嘻嘻一笑,然后看向前方,突然眼睛一亮,便大声吼道:“你看,小七来了!”
“在哪呢?”莫弈瞪大眼睛找寻,可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那啊,在两三里外吧,正赶过来呢!”
莫弈愣住,两三里外,他能看到才怪。
可小松鼠不知道啊,或者说它忘了,便一个劲说:“你看小七那破烂样,哎呀,简直是不堪入目啊,我早就劝他换身皮囊,可竹老头太坏了,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呸,他哪来的父母啊,天生天长,自生出灵智就是上仙,却没得点上仙应有的气魄,尽受人鱼肉压迫,我真是看不顺眼了!啧啧,本想以后找个机会出去玩玩,到时候偷偷带上他,然后教教他!”小松鼠一副大哥大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想什么好玩的事。
听小松鼠这么说,莫弈倒有些好奇了,身下梦魇马似乎也加快了步伐,破开一层层云,向西行去。
大约一两分钟后,莫弈才看清了所谓小七是何模样,顿时就愣地说不出话来。
“小八啊!欢迎来到竹园!哥哥我可是期待已久了!”破竹扇在空中舞来舞去,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磁性,听起来让人过耳不忘,只是那竹扇本身,果然是如同小松鼠所说,不堪入目!
之后,莫弈“兴奋”地被认了两个哥哥,然后竹扇才说他是奉竹老命令来接莫弈的,只是因为远近的关系,莫弈需先去洗情寺,竹扇便也跟随。
洗情寺在山上,寻常人很难上去,但梦魇马几步就踏了上去,如往常一般落在寺庙里。
然后小松鼠和竹扇就叫嚷着满寺找悯灯古佛,最后在一个偏殿找到了他。
莫弈第一时间看得竟然不是与他一样断了一臂的和尚,而是偏殿上方牌匾上的四个大字,书曰:洗情大殿。
两边还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看山看水看世界,下联是:洗仙洗神洗情缘。
整个洗情大殿似乎不同于其他大殿,少了分庄严肃穆,多了分纠缠不清的情意。莫弈向里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长满白胡须的断臂老和尚。
“阿弥陀佛,小友来了!已等候多时了!”悯灯似乎已经知道莫弈要来,便在此等候。
“大师好!”莫弈右手作礼,不卑不亢。
“来坐这!”悯灯指了指身旁的蒲团,示意莫弈坐下,莫弈便前去坐下。
“至于你们,自己去玩吧,后山的千年仙桃开花了,只是花开得不太对劲,你们去给我看看!”悯灯打发走了小松鼠和竹扇,然后一双慈祥睿智的眼睛盯着莫弈。
“你说,这世界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莫弈愣了下,没想到老和尚突然问这话,但他反应不慢,略微一想,就开口回答:“我不知道!”
悯灯点头笑了笑,说:“若是一般人,定是会说好人多!但你说的是不知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好啊好啊,不知道才好,不知道才能知道,只有不知道才是真的知道!”
悯灯左手抚了抚胡须,不住说好,可莫弈却是一脸糊涂,不明所以。
“我听过竹老说你的遭遇,在南荒那种环境下生存,还能保持今天的纯粹心智,实属不易啊!”
莫弈答不上话,唯有不住点头。
悯灯又说:“但是,不论是修仙,还是普通人,或是死亡后变成孤魂野鬼,都需要你今天的纯粹!”
“是,大师!”莫弈恭敬地说。
悯灯却摇摇头,莫弈以为自己说得不对,却听悯灯说:“不要叫我大师!”
“那不知该如何称呼?”
“称呼我师父!”悯灯说完这句,突然就有接连三声钟鸣。
还不待震惊的莫弈回过神来,悯灯却已经收起笑容,说了句:“午时已到!”
说完,悯灯就转过身,面对着前方的金身大佛,口里念起经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待莫弈反应过来,悯灯古佛几乎要将心经念了一遍,莫弈不知这是何意,但抬头看时,却见那金身大佛金光耀眼,佛光璀璨。
于是,莫弈也端坐好,右手打出手印,闭上眼,口内念起自己还未曾忘记的心经来。
“观自在菩萨……”
莫弈跟着悯灯古佛念,渐渐地,他似乎看到一尊金佛,悬在自己头顶,那普世光华,佛韵佛光,尽皆覆在他破碎不堪的心上。
悯灯这时却微微睁眼,右眼余光看到了莫弈的动作,耳中听着莫弈的经文,嘴角露出了笑容,然后就轻轻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引导莫弈念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念着念着,就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小松鼠和竹扇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却骇然发现,整个洗情大殿被佛光笼罩,浓郁氤氲的佛光似乎都掩盖了大雄宝殿的佛韵,然后这佛光冲天而起,在天上形成了一尊金佛,金佛闭着眼,显得端庄肃穆。
“悯灯和尚每天卯时,午时,酉时都会诵经,到了这时候,他可是谁都不顾的!”小松鼠说完,就溜进大殿,却看到莫弈与悯灯一样,端坐在佛前,口中念念有词。
“奇了怪了!”竹扇怪叫一声,“这莫弈一介凡人,竟也能生出这等佛光来!”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小八虽是凡人,却有一颗向佛的心,怎么不能生出佛光!”小松鼠一只小爪子捻了捻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大师模样。
“六哥所言有理,小弟受教了!”竹扇似是拜服。
小松鼠窃喜,心里却在嘀咕,这小八到底怎么回事呢,他可不信什么佛家的普度众生,心里暗暗发笑,也就小七好糊弄,而小八,估计以后在这么多人的教导下,能糊弄才怪!想着想着,他却又想,自己以后是不是该藏点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