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那一泓秋水般的眸子里荡着几分歉意，怯生生的看着王永锋。
时光几乎在一刻定格，假若没有墙上“团结奋进，力争上游。”的标语，假若没有周遭目定口呆的少男少女，假若没有现实残酷冰冷的桎梏。王永锋会不会冲动之下作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举动不得而知，现在他才刚刚睁开眼看这花花世界的真实一面，还是没有勇气去争取打破一些固有俗成的东西。
“没你什么事，是我自己没有些作业而已。”不知为何语气中好似散染着某种卑微的姿态。
灵气的少女敏感的捕捉到这一点，愣然之下不觉间放松了手里抓着的衣摆。
看着她白嫩的双手慢慢离开自己脏暗的衣服，王永锋又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的差距在这该死的阳光照射下纤毫毕现。
“走，上厕所去。”王永锋搂过同样脏兮兮的邢四，心里暗念，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大步迈出现实。
邢四也意识到眼前情景的异常，跟着晃出教室，按耐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王永锋深吸了一口邢四被点燃的香烟，老练的完全不像刚刚吸烟的新手，男人总有一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这种灵气往往表现在学坏的方面。
“锋哥，以后不能天天让小武逃学吧，咱们等想个招处理收来的钱。”
王永锋无视周遭饱含着那种看坏孩子的眼神的一干小屁孩，“怎么处理，挖个坑埋起来？咱们也不能每天都下手卡钱，弄久了大家也反感，我看一周一两次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大摇大摆的带进学校来？这事要让老师抓到可不事小事。”邢四小口的嘬着宝贝似的烟卷，小小的五官都舒展开了。
“你是怎么学会抽烟的，以前怎么没见过。”王永锋有点好奇的问，这个年龄段抽烟的孩子不是没有，但确实罕见。
“我妈打麻将腾不出手来，就让我点烟，抽着了再给她，慢慢的就会了。”邢四给出的理由简单有力，王永锋实在没有办法去想象邢四那个面向清秀的母亲会如此行事。
“呃，那你能忍住不多抽两口吗？”
“忍不住也得忍，狠点吸一口，憋住了就行。”
“所以你现在抽烟都是小口小口的嘬？”
“嗯，小点儿口，烟就能多抽几口。”
“没事，以后不用小口抽，大方的来，咱们不差钱，别省着。”
从厕所回到教室坐下，王永锋身上的烟气让四周的女孩子皱了皱鼻子，并没有人说话。这个阶段的女孩子都有股子傲娇劲，然后就会慢慢的领悟到矜持的含义，时间再长一点，矜持的外壳又被现实所敲破，这一点，王永锋深有体会。所谓的初恋，恋着的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那一份纯真的情感。曾经牵一牵手就会脸红的她，如今已忘了到底睡过多少张床的她，你觉得还可以投入同样的感情去对待吗，现代生活日渐糜烂的今天，我们需要的不是别人如何伟正，从自身做好，少一些暧昧多一些坚守才可能将一份初恋保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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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学生就如潮水一般像校门涌动，仅六年级就有7个班300多人，加上人数更多一点的四年级和五年级，参加奥数都拿过奖王永锋粗粗的估算了一下，这三个年级大概有一千人左右，其中男孩子要占大部分，也就是700人左右，再算上其中一半是北门的孩子，除去自己认识的，不好下手的，大概也就能有300人。而这三百人以后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了，被人群拥出校门，王永锋心里突然有一种统治感，仿佛这片土地都是属于自己的。
小武早早准备好午饭，待到王永锋回来，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午饭，带着一脸朝圣表情开始清点那一袋子零散的钞票。
“96块7。”两个人相互点头确定最终数目。
“一会晚上放学，我要先去租个房子，得找个大人出面。你说能找谁？”王永锋双手枕在头下躺在炕上，心里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又自言自语补充道，“得租个大点的，够咱们几个兄弟偶尔一起住。”
“刘志勇就行。但是地方还得找。”小武考虑下便应道。
“大勇哥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不过也行。一会咱们就去刘二家跟他约好晚上一起去。”
“租了房，还得买些用的，往后就是一个人过日子了。”
“没事，还有你们呢，大家一起过。”王永锋听出小武语气里的唏嘘与低落，不禁开怀的一笑，“一个人多自由，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哈哈哈。”
小武被王永锋的豪气所感染，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锁上家门，直奔刘二家，跟刘志勇约好晚上一起行动，带上刘二，三人便奔向学校。
小学的生活最是简单，作为身兼数学老师，语文老师，体育老师的吴为民很享受这份工作，这时的小学教师不像几年后那样油水充足，但是每年两次的带薪假期，平日里清闲惬意的工作，都是能让旁人羡慕的。可是现在这份平静在这个午后被打破了，两个家长带着自家孩子找到学校鸣不平，吴为民全程陪同，原因是班上的几个混小子抢了人家的零花钱。
“其实这种事情也时常发生，毕竟孩子们都还小不懂事。我们一定教育，对，对，这种恶劣的行为我们一定杜绝再次发生。你们放心，等下上课，我就带着孩子去指认，一定严惩不贷。我们一定给孩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你们放心。好，好，慢走。我送送你们。”
好不容易打发走两位家长的吴为民肚子里憋了一股子气，但是这股气注定要继续憋下去。
上课铃声响起，孩子们端坐在椅子上，值日生摆弄着生起火来的小炉子，半湿不干的柴火燎出阵阵白烟，乍一进教室的吴为民被呛的猛烈的咳嗽起来，心头的无名邪火更炽几分。
“说，今天早上谁抢了别人的零花钱，就在学校外面的路口，别想着蒙混过关，有人都跟我说了，我都知道了，自己主动点承认。”吴为民将手里的教案狠狠的甩在讲桌上，不知为何，班里的学生都不住的偷眼想乔灵瞄去，大家的关注点不在于零花钱被谁抢去，而是“有人”这两个字。
面对大家传来的目光，乔灵委屈的眼睛红红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虽然她打过几次小报告，但是大部分都是关于王永锋的，结果大家互相传播时被夸大，造成眼下的局面也是她没能料及的。前面王永锋回头那一眼里所包含的复杂目光，更深深的刺痛的少女的心。
“老师，你不要说有人，你就直接是谁，省得大家总是怀疑我。”少女猛的站起，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不顾一切的证明些什么。
这种突发状况实在是让吴为民难以了解，即便是作为一个拥有十年教龄的老教师，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本意是不想让另外两个孩子出面指认，“有人”也是作为托词诈一诈肇事者，却没想到突然之间触动了乔灵敏感的少女心。
“大家不要误会，我说的有人是指被抢钱的孩子父母已经找到学校了，你们同学之间要互相理解包容，珍惜这段同窗的友谊。”这一解释，气势便弱了几分。
乔灵默默低着坐下，心下特别反感，同学的不信任，归根到底还不是老师的默认造成的，说什么理解包容，打小报告的人谁不反感。
斜前方的刘二担忧的瞥了一眼王永锋，却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心底安定的许多。
“还不承认是不是，非要我把人带来指认吗？”吴为民又将音调升高一个台阶，同时眼睛盯着最后排的陈翔，张文武等人，两个孩子指认其中一人个子很高，班里最高的几个人都在后面坐着，目光将面相憨厚张文武直接忽略，“陈翔，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名为陈翔的孩子慌乱的站起来，支支吾吾的答道：“我，我不知道。”
吴为民看他毫无底气的样子，又勾动心里无明业火，“好，都不承认是吧，我现在就把人带过来当面指认，我看你们能顶到什么时候。”
吴为民转身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如炸锅一般，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我知道是你，今天一早你们几个人就没干好事。”乔灵恨恨的说道，“刚才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在想什么？”
乔灵的同桌徐佳琪也在一帮腔：“大家都知道，也没谁去告密。”
王永锋就像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默默的等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