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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朱永琴的奖杯

小叮当开始试图平静自己,他那掩饰不住的不适应和慌乱的眼神,也折射出他的单纯和乡土气,当然,还有一点点自我的小小狡黠,就是观察着朱乐看报纸的表情,体察着对方是否在观察他,或者是否是真正在看报纸。

他也想去坐朱乐坐在的那个大沙发,又害怕自己这一身的灰头土脸把人家的沙发给弄脏了,那尽量以一种的欣赏的目光驻足于书柜前面,这样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有文化些,或者说不至于太丢脸吧。

不过不经意间,他还是敏锐地发现,大沙发上朱乐看着报纸,不时会悄悄地也朝他瞄上一眼,还有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是一付气鼓鼓的眼神看着他,是一种对他感觉好笑,又像是对他的一种全新审视,这样的目光才是真实的,朱乐之前对他的安慰和不经意不自觉的无视其实是假的,这些人都在感觉他的脚步难看、举止笨拙。

这是第六感,抑或是自己太敏感?小叮当心想。其实,他很不愿意自己如此这样的敏感,是嘛,作为一个男人,而且作为一个建筑工地的技术员,本就是这般模样,这样大大咧咧,怎么还去捕捉别人的余光,或者别人内心对自己的看法呢?

可这好像是天生的,让小叮当无法控制自己这样的思维和意识,他捕捉到了自己身份上的缺陷以及自己原本所属层次的物以类聚完全和这里格格不入了。这样的敏感此时真的害人,害得王叮当果然发现朱乐虽然全神贯注在看报纸,但是会偶尔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他,注视着他的不自然,甚至会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嘲笑,不,或者说是冷笑,是笑他土,笑他笨,或者笑他的身份,小叮当不得而知,就感觉心里凉拨拨的,清清楚楚地印心中,像刀子在割一样,让人病痛不己。

不过,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不要怕,不要怕,我们是社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工人农民都是国家的主人,在我们中国没有职位的高低贵践之分。我应该堂堂正正。

不过,这样的想法,毕竟终究只是想法。

这时,他看见书柜里有一个奖杯,泛出银光,吸引了他,奖杯上是叫朱永琴的优秀宣传员,还有采写的一篇报纸上的报道,关健是那个奖杯做工精美,十分好看,这也是一种美,对于美,就像敏感一样,就像他梦里感觉的光怪陆离一样,他一直想表达,可惜表达不出来,就只有向往。

他不由拿起这个奖杯看了看,这时还有这个奖杯与之匹配的一则署名朱永琴采写的英雄事迹报道。

原来,这个就是朱永琴采写这则报告获得的奖。

小叮当开始认真看那则报道,说的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狂风怒吼着大地,在城区一处老式居民小区里,一个大爷在家里使用电器不当,当时就在家里引起了火灾,火式蔓延,这一大片老式木板旧宅里面临着巨大的危险。这时夜里的巡防队员发现了火灾,一方面马上不顾自身安危,上楼通知所有的住户离开,及时通知了消防队,还在消防队没来之前组织自救……

这篇报道同词很澎湃,里面还有很多孕育着强火焰的狂风和呼啸扑向人群,而满天空,火海里一个迅速矫健的身影穿进火海,通知群众,房屋的木板被烧得倾斜,摇摇欲坠,火海里带领群众离开危险区的巡防员的浑身被熏得漆黑却奔波在火海中。

这英雄的形象塑造得很生动,让小叮当不由自主地仔细地看着,不过看完了,又觉得又些不甘心,想要再寻找到些其它什么,可是,却总是找不到了。是的,这篇报道气势很大,但是没有真正打动小叮当,他是想知道巡防员冲进火海就是因为他本是一个英雄吗?他冲进火海通知群众离开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英雄吗?

可是,小叮当不认可,他今天帮朱乐追那个贼时,哪里想过自己的英雄,自己要见义勇为?根本没有想过,只是看不惯,同时相信自己的体力相信能追上那贼就帮朱乐,其实一切这样简单,心里可没着想着什么见义勇为这么高尚的事儿。

所以,这则朱永琴写的英雄报道一方面吸引着他热烈地读完,读完了又感觉内心里缺少什么。就像这则报道总是一些不完美,不,应该说是不完整。感觉不出一种普通人最普通的情感,整则报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片仿佛深抹重彩地塑料一尊神像,已经让人看不出真实人的真实面貌了。于是,这则报道旁边这优秀报道奖杯上刚才闪耀的光也变得暗淡了一些。”装门面还可以!”

他放下资杯和那则报道,走开。一边走开,一边又在想,如果他是那名巡防员,他如果半夜经过看见那里有了火灾,他一定也会冲上去,因为他从窗户里看见了老人和小孩,让他的心里升起了同情心,这是内心的驱使,而不是出发点是想当英雄!

他不会写新闻报道,现在也只能是一看读报看书的份,可是他看见这种说着大话的报道总是感觉就是装模假样,不真实。

虽然他学的是工程专业,但对于文学作品,好或坏就算眼高手低,也有一点审美意识了。至于真正好的新闻报道,他觉得也有,有一次在工地食堂看电视,就看一个采访农村没有水用,全村人用水困难的报道,他就觉得特别真,里面没有说大话,说什么改善老百姓用水困难的事,就只说当地的真实状况,他就看得流泪了。

他的目光又瞥见书柜里除了大部分外,还有几本杂志,有他最喜欢的杂志。大部头的厚厚的小说集之类他没有条件完整地读过,也还未曾感觉过大部头书全方面的人生与厚度,此时,更喜欢这些文摘类心灵鸡汤类的杂志,他觉得特别好看,可是有时忙碌,没时间购买杂志,现在在朱乐家大客厅里逛着正无聊,看见这种喜欢的杂志,眼里立即闪出一种期待和渴望的光,有如饥饿的人看到了食物。

他冲动地迈出一大步,双肩左右一晃扑到了书柜放着杂志的那一侧,拿起一本,急切地翻起来。有时读着读着,感觉文章都像都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不由自主地将眼和手爱抚着书页。有时候,遇到特别喜欢的文章,读了一遍再读一遍,文章中的情感,或者讲述的史实,这两类是他最喜欢的,读着读着,完全忘记自己是来朱乐家作客,就站在那里根本不知疲倦地读得脸上闪光,忘了自已在什么地方。

就这样不知不觉把一整本读者杂志浏览了一遍,翻到最后一面,又觉得不过瘾,他一边读着,读得忘乎所以,还有朱乐在一旁说话他都恍若无人,一直到朱乐过来拍他的肩膀,才把他从杂志的文章里拉回现实。

“姐,这是王叮当。”

“你好,王叮当!”王叮当转过身,看见一个气质高雅女人伸出一双纤纤细手,要和他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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