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繁星满天,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月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短促的蝉鸣在静静的山谷中回荡,一股清幽的药香在夜色中弥漫。
万籁俱寂中,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跃入了白云药庄,黑纱蒙面,青丝束起,手握流光宝剑,灵巧地穿过庭院,绕过阁楼,来到密室门口,她警惕地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发现并无任何人看守,便放心地径直走了进去。
密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色透过天窗斜斜射入,但依稀能见远处木桩上绑着一个男子,披散着头发,浑身是伤痕,看样子应该是受过严刑拷打。
步霏语慢慢向那人靠近,仔细打量着木桩上的人,赫然发现那人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将整张脸一分为二,她心下一惊,停下脚步,“是他!”
“你是谁?”听见一丝动静,木桩上的男子虚弱地开口问道。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步霏语冷冷答道,清冷澄澈的美眸掠过一丝杀意,她不会忘记眼前之人正是灭了步云庄的帮凶,没想到竟是天残门的门主,真是冤家路窄!
步霏语慢慢抽出手中的流光宝剑,纯白色的剑身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泛着冷冷的寒光,她轻轻转动手腕,举剑便向木桩上的男子刺去。
黑暗中,一道白影闪过,一把折扇迅速挡住了刺出去的流光剑。
步霏语一阵惊讶,没想到密室中居然还有人埋伏,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反转手中的流光剑,直接向白影刺去,凛冽的剑势扫出一阵寒风,白影再次用折扇挡下,两人一路从密室打到了外面。
借着朦胧的月色,步霏语看清了与她交手的人,微风轻拂着那人的雪白衣衫,修长优美的手指轻摇着那把绘着江南烟雨的折扇,雪玉面具在月光下如水光潋滟。
“风烟雨!”步霏语脱口而出,美眸掠过一丝冷峻。
“好剑法!”白衣男子手摇烟雨折扇,不动声色地询问道,“阁下可否报上名号?”
“暗宫落影。”步霏语从容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会从风烟雨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可声音听起来却又丝毫不像,她懊恼地摇摇头,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甩掉,此刻可是大敌当前,她必须集中精力,她曾与风烟雨交过手,清楚地知道他的厉害。
“哦?原来是千影阁新任阁主!”白衣男子若有所悟地点头,带着一丝怀疑的目光,静静凝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另一个女子的音容相貌。
雪玉面具下,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看得步霏语莫名地心上一跳,险些乱了心神,她强作镇定,用流光剑指着眼前的人,冷冷说道,“风楼主,天残门主的命,本阁主今日是要定了!你最好让开,别多管闲事!”
“落影阁主恐怕要失望了。”白衣男子闲闲地摇着烟雨折扇,斩钉截铁道,“这闲事本楼主是管定了!”
“那就得罪了!”步霏语冷哼一声,手中的流光宝剑再次抽出,素手轻扬,数道白光交错着向白衣男子扫去。
白衣男子将手中折扇合拢握起,翻身跳开,白色长袍如风一般掠过步霏语的眉眼,轻而易举地跃到了步霏语的身后。
步霏语侧目看去,迅速转身,轻点足尖,飞身一跃而起,整个人带着流光剑垂直落下,犹如一道闪电当空劈下。
白衣男子抬起头,眼眸微眯,直直刺向他的流光剑越来越近,白衣男子轻轻勾唇,不慌不忙地点足向后退去,流光宝剑刺了个空,直直地抵在了地上,剑身微微弯曲,步霏语立刻腾身跃开。
“这回该轮到本楼主了!”白衣男子挑眉一笑,挥着烟雨折扇,向步霏语袭来,身形矫健如鹰,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似流水行云一般流畅。
步霏语微微蹙眉,立刻变换身形,凛冽的剑势不断扫出,可依旧被白衣男子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暗握数枚金针,缓缓注入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射出。
白衣男子心下一惊,迅速打开烟雨折扇,及时挡下,只是眨眼之间,步霏语便已不知去向,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夜幕。
白衣男子慢慢打开手中的烟雨折扇,双手竟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他低头看去,扇面上插着数枚金针,每一枚金针上都雕刻着奇怪的暗纹,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烟雨折扇哐当落地,晚风冷冷呼啸而过,带着几分萧瑟与寂寥,白衣男子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有那微微抖动的双肩泄露了他此刻难以言明的情绪。
是惊?是疑?是怒?还是喜?他说不清楚,捂住胸腔剧烈跳动的心,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逼得他无法呼吸。
月色清冷如水,将白衣男子静默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良久,他抬手取下雪玉面具,露出一张绝世容颜,微垂下的眼眸,掩盖住了此刻如同大海般波涛汹涌的情绪,他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步——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