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怎么会在贾府?难道它不应该消失在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吗?”步霏语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顶,小声喃喃,语调悲伤,“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她心中莫名得难过不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只好起身,披了一件单薄的披风,一个人走到院子里。
皎洁的月光,静静的倾泻在胧月阁内,空无一人的院落,只有那花架上的紫藤花在无声的绽放着,晚风送来淡淡的花香,吹动着女子如瀑般的墨发漫天飞舞,她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神情哀伤。
许久,她轻叹一声,走到紫藤花架下,缓缓落座,轻抚着石桌上的古琴,纤纤玉指开始在琴弦上波动,婉转又有些凄凉的琴声缓缓流出,心中是对早已不再人世的父母,浓浓的思念。
万籁俱静,一轮残月无声的挂在夜空中,洒下朦胧的月色。岸边柳树轻抚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柔的晚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琴声,凄婉而哀伤。
临溪亭内,楚凌烟正一个人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饮,俊美的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已有了些微的醉意,清冷的月光将他一个人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突然的琴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下酒,站起身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去,却是来到了胧月阁,他抱肩倚靠在门口,看着远处紫藤花架下那低头弹琴的女子,月将似水的光挥洒在她身上,平添了几许的离愁与悲伤。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忍打扰,楚凌烟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心里有无数个疑问,眼前的女子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难解的迷,在白日,她总是带着一张面具,装成他所厌恶的模样,对他处处防备着,可此刻,她是摘下了她的面具,恢复了她私底下无人时真正的模样了吗?为什么今夜她的琴音听起来如此的让人难过,她是在一个人伤心吗?又是为谁而伤心呢?
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步霏语蓦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紫衣男子,惊讶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同样是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飞速闪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来了多久?他来做什么?不会是又来找麻烦的吧?
步霏语下意识地按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参见王爷。“
“王妃,这么晚还没睡吗?”楚凌烟莞尔一笑,抬步走了进来。
步霏语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暗暗揣测楚凌烟的意图。
楚凌烟瞄了眼步霏语,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知她又全副武装起来了,不禁玩味一笑,“看来王妃是很不欢迎本王这不速之客啊!”
步霏语斟酌了一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索性就不搭话,继续保持沉默。
“循着琴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楚凌烟自顾自地寻了个空位坐下,望着石桌上的古琴说道,“既然已经来了,不如王妃就再弹奏一曲吧。”
“是,王爷。”步霏语点头坐下,玉指轻扬,抚上琴弦,琴声又重新在胧月阁内响起。
楚凌烟静静的看着她,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的神色,想起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在紫藤花架下静静抚琴,琴声一样染着淡淡的哀伤,只可惜这个女子早在五年前的今天死了。
步霏语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只见楚凌烟倚坐在石椅上,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衫,月光淡淡地照在他身上,丰神隽爽,清雅之极,虽然他仍是像往常,一派随遇而安的慵懒,但步霏语总觉得有一种深沉的悲伤自他的身上不经意地流散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般,自己心里竟会有一丝心疼和难过。
“呵,我这是怎么了?”步霏语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定然又是被这个无赖好看的皮囊所迷惑了,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目前最大的麻烦,这段日子无论她如何的惹怒于他,他都无动于衷,如今她都有些束手无策了,要不是担心连累沐府,她真想一走了之。
步霏语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低头抚琴。
在很久的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天竟是他母妃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