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轮硕大的明月缓缓升上中天,透过云尘,散发出皎洁的柔光。
寿宴被布置在了御花园内,主席之上,伽国皇帝楚御风与皇后楠凝并肩而坐,沿着主席两侧延伸而下,先是坐在各个嫔妃和皇亲国戚,然后是王公大臣们按照官位品级依序而坐。
步霏语跟着楚凌烟坐在靠主席右侧第五个位置上,花梦瑶和叶玲珑都陪侍在她身侧。
众人都专心地看着歌舞表演,正中央数名女子伴随着乐声,轻摆云袖,舞动曼妙身姿,一曲舞罢,舞女们才纷纷退下,独留一片被红毯铺就的空地。
此时,一黄衣男子走到红毯中,他手捧一锦盒,单膝跪地,“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献上南海夜明珠一枚。”他轻轻打开锦盒,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绽放着令人炫目的光芒。
“好,太子果然孝顺明理,赏。”楚御风笑容满面的称赞道。
“谢父皇。”楚凌然起身退回座位,目光落在对面的紫衣男子身上,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知三皇弟为父皇准备了什么寿礼?
步霏语抬眸看向那黄衣男子,见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棕色的眼眸闪着锐利的光芒,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步霏语又闲闲地侧过头,瞄了一眼身旁的楚凌烟,原以为会看到一场父慈子孝的画面,可没想到楚凌烟自始自终都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仿佛此刻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到他。
他这是怎么了?步霏语不禁疑惑,她分明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幽黑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凌冽,这实在不像是深得圣宠的皇子应该有的表现啊。
步霏语忍不住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帝王,见他正一语不发地注视着楚凌烟,那双不怒自威的双目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有的只是某种让人无法看懂的情愫,似是愧疚,又似是无奈。
难道所谓的深得圣宠,便是可以如此为所欲为,如此直接地给帝王难堪?
御花园内开始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座的所有大臣皆看着瑄王,不时地小声交头接耳,唯有一名白衣男子,他始终未抬头,只是似笑非笑的低头摇着手中的象牙折扇,似乎丝毫不意外楚凌烟的举动。
“莫非是三皇妃替三皇弟准备了贺礼要送给父皇?”楚凌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那四处东张西望的紫衣女子身上。
马上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坐在瑄王身边的步霏语,对面的白衣男子也霍然抬头看向她,黝黑的眸子忽然一眯,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是她!
步霏语整个人都僵住了,匆忙低下头,眉心紧蹙,轻咬薄唇,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居然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哪知道要准备什么贺礼,她可是空手而来的,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便是藏在袖口的数十枚金针了。
步霏语壮着胆子,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而那个太子明显是早就料到了楚凌烟的表现,故意存心刁难,由此可见楚凌烟在朝中的人缘真的很差,居然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如此的不识时务,难怪会混了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更可恶的是还连带着把她也给连累了。
步霏语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身旁的罪魁祸首,本想开口求他解围,却发现他依旧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丝毫没打算管她的死活,她不禁有些恼怒,心中郁闷不已,御前失仪的罪可大可小,如果走错一步也许就万劫不复了,倘若因此连累了丞相府,她又该如何向沐嫣然交代。
“小姐,大家都看着你呢!”叶玲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步霏语的衣袖,心中七上八下的,整个御花园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步霏语轻叹一声,起身移步走到红毯中间,福了福身子,柔声说道:“嫣然愿为父皇弹奏一曲。”
“也好。”楚御风点头随口说道,“来人,摆琴!”
顷刻间,便有宫人将一把上好的七弦古琴连同桌椅一起摆放在了红毯中央,步霏语抬步走了过去,缓缓落坐,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指抚上琴弦,不断变换指法,悠扬飘渺的琴声从指尖轻轻滑落,曲调婉转流畅,仿佛瀑布间的高山流水,又如盎然一新的阳春白雪,掺合着一地的月光回荡在这寂静的御花园内。
楚凌烟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那月下弹琴的女子,十指如飞,眉目恬静,不染俗尘,让人似乎能透过那淡紫色身影,看到一种岁月静好的美。
对面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那双清冷澄澈的美眸,不断转动着手中的琉璃酒杯,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原来她竟是相府千金,如今的瑄王王妃!
一时间,御花园内,万籁俱寂,只剩那余音袅袅,所有人都沉醉在琴音之中,意犹未尽。
“好!瑄王妃不愧是名满伽都的才女,这琴艺真是堪称一绝啊!”楚御风一声赞叹,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父皇赞赏。”步霏语起身答谢,缓步走回了位子。
花梦瑶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心中埋怨,这帝王之家还真是不好混。
叶玲珑一脸惊奇,原以为步霏语要出糗了,没想到她的琴声竟然这么好听,甚至让人忘记了刚才发生的尴尬。
宴会没多久便结束了,文武百官纷纷散去,步霏语也跟着楚凌烟,坐着马车,回了瑄王府,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