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不大的方形餐桌，几块柏木相接而成。尤凡与孟旗舰相对而坐。
尤凡只点了三菜一汤，便将菜单本交还给服务员。
“我说元祖，你也太抠门了吧！三个人三菜一汤，怎么够？”孟旗舰见尤凡看似抠门的行为，开始抱怨。
“哼！”谁知道却遭受到尤凡藐视。
他懒得理会孟旗舰，毕竟这顿较为丰富的午餐并非专门为他准备。尤凡点的可都是零最喜欢吃的。番茄鸡蛋汤，泡椒土豆丝，老干妈炒腊肉，鱼香肉丝。
这会儿，尤凡正抬着脑袋盯着餐厅大门。
被尤凡藐视后的孟旗舰显得无所事事，他也不想再去招惹尤凡。所以只好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提起一支筷子轻轻敲击着柏木桌面，等待饭菜到桌子上来。
小许时段后。
两个穿红色工作服的小姑娘，端着盘子，米饭。一前一后上完菜。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元祖！”孟旗舰立起身子，把手中的两支筷子并成一支，伸向菜盘。
“啪。”
结果挨了尤凡一筷子。
“元祖、、、”孟旗舰脸颊里包含愤慨，却又夹杂着无奈与委屈。
看着这样子，尤凡言语变得几分温柔：“好了，零还没到。”
“我们不可以边吃，边等吗？”孟旗舰嘟着嘴，细声细语。
尤凡看看桌子上的几道菜，跟一旁的米饭，它们头顶缓缓冒着烟雾，如梦如幻。
回过神，再看看孟旗舰。
接着从裤兜里摸出那支老古董，照着以往顺序再次按了一遍。
可小等时间后，便是一串生硬的普通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尤凡嚼嚼嘴，把电话放回裤兜，他的脸上此刻挂满失落，而这种失落是莫名的。
孟旗舰见到这般情形，停止晃动手中的筷子，揣着双手躺倒座椅上。
时光一点点消磨，隔着餐厅玻璃大门能看见一些食客漫步走进餐厅，同时一些食客又背对餐厅离去。
餐桌上的菜食，已经不再有白雾蒸腾。
“零、、、”尤凡望着满桌子的菜，想说什么。但是又显得无力，终于放弃。
“诶，来啦！”就在这时，孟旗舰苦瓜似的脸上突然蹦出欣喜。全身上下重新填满生机。
尤凡顺着孟旗舰眼神望去。果然，零正兴兴冲冲推开餐馆厚重的玻璃门，向着里面张望，确定坐标后便朝尤凡与孟旗舰的方向快步走来。
“对不起，尤老师！”她低着脑袋，向尤凡道歉。
“没事！“尤凡微微一笑：“来了就好，你们快吃吧！菜都要凉透了。”
“哈哈！终于可以开饭了！”孟旗舰一听倒是迫不及待，也不讲个什么礼数一筷子夹起好几块腊肉，塞到自己嘴里：“恩！不错不错、、、”他的吃相很傻，嘴里分明已经没有填放吃食的位置，却还要使劲赞美。
“你慢点，像是几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尤凡一脸严肃冲着孟旗舰呵斥。
“没办法，这些菜真的太好吃了！”孟旗舰头也不抬，手中筷子在几个盘子里快速穿行，交叉。
“那当然，这里可是东郊最好的湘菜馆。”
零则慢慢的精心的夹菜，吃饭。每一口都显得匀速，却很饱满。看着这样的状态，尤凡失落的心情突然变得欢快。
又是一碗下肚，孟旗舰才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元祖，可是这些都是川菜啊！”
“是啊！”尤凡的双手供在桌面上。
“那！菜谱里怎么会有这些菜、、、”
“这、、、”尤凡额头处的皮肤顿时挤到一块，这孟旗舰又开始犯傻了。
“实际上，我只是看了看菜谱没点上面的菜、、、”
“啊！还能这样。”孟旗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像是又发现什么：“诶，元祖你怎么不动筷子？”
尤凡一听，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你吃就是啦！管那么多干嘛，这些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零依旧不出声，筷子在菜盘与米碗间有条不紊的运行。
“好吧！”孟旗舰心里纳闷，稍微转转脑筋“管他，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再说，嘿嘿！”
望着两人的吃相，一人吃的腼腆，一人吃的粗俗。尤凡渐渐感到这是一种享受，感觉像一家人，眼前的话题只有其乐融融，没有于世斗争。可某种念头里的策反因子出现，又让他觉得无比感伤。很久之前，某部电影里某个人物说过：“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他很清楚，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刚翻过30没几个年头，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多少冤魂时刻在对他虎视眈眈，而此刻唯一牵挂的是零。看着零斯斯文文的样貌，尤凡暗地里祈祷希望在将来路途中，所有将要受到的痛苦全揽在自己身上。
“元祖想啥啦？我们吃好了。”看到尤凡呆滞的表情，孟旗舰抬起双手用力在他眼前左右晃动。
“拿开你的脏手！”结果遭到尤凡恶言恶言相击。
“噢。”像一根针桶在气球上，孟旗舰瞬间瓦解，淹哒哒的靠到座椅上。
尤凡没急着掏钱，转身微微弯腰，从凳子一侧取出一支精美的袋子，顺着桌面轻轻滑到零面前。
看着袋子出现，孟旗舰眼睛里射出金光，喉咙内不断有口水吞咽。
“这是、、、”零一脸疑惑。
尤凡微微笑道：“打开看看吧！”
零瞬间春风拂面，某些热血涌上全身。她伸出一只手木木愣愣接过袋子，稚嫩的脸颊上皮肤变得粉粉的。
翻了翻，发现是件非常漂亮且非常细腻精致的连衣裙，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眶里竟不自然的湿润起来，一层薄雾霎时盖住两只金丝镜片。
“喂，喂！元祖你都把她弄哭了！”孟旗舰明显搞不清状况，数落完尤凡立马又转向零，摆出一副老大人气质：“你也是，元祖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好像还是个什么大师做的，你都还觉得不好啊！、、、年轻人要知足、、、”
尤凡一下子也被弄得不知所措，很是尴尬。想上半响，才想到转移话题的法子，可要讲个什么话题？
灵机一闪，从桌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零。然后故做镇定：“嗯，对了零！刚才给你打电话在通话中是怎么回事！”
零接过纸巾，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眶又擦了擦镜片。
才一边戴上眼镜，一边淡然的说：“班导打来电话说马上要举办一个学年典礼，希望我能参加。”
“班导！”尤凡的脑袋顿时遭受雷击。
“嗯，我当初给她请假的理由是做为高材生与某公司签订毕业后的某些工作项目，作为初步了解期先实习熟悉自己的作业范围与流程。可是现在学校要开学年典礼，所以她希望我作为高材生的代表上台讲话。”
“噢！原来是这样、、、”尤凡的回答非常乏力，因为就在零吐出班导两个字的瞬间他已经感到万般愧疚。
虽然现在的学生念大学多数只是为了几年后那个红本本儿。在大学着实也学不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可念大学对零的意义却是相当重要。只有念大学才能让零更像是个普通人。同时念大学也是将来零踏入社会过普通生活的通行证。当今社会凡是有名的稍微过得去的企业，应聘时谁敢说不要什么文凭什么证？
“对不起零！”尤凡无地自容。
十多年来零从没见过尤凡这副模样，一时间喉咙里抖抖战战。几次想说话，可那些字眼就是转不出来。
孟旗舰皱起眉，囧着脸说：“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平时都冷冰冰的，现在感觉比我感情还丰富。”
他的这个圆场打得确实不咋地，说是搅合还算过得去。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零对孟旗舰忽略不计，红着脸几分害羞的问向尤凡。
尤凡转转眼珠：“没什么日子！”
“那、那为什么送我这个！”零一只手微扶住袋子，另一只手轻轻提了提里边玲珑神怡的物件，总算是一口气说出了想要说的话。
尤凡又转转眼珠，想了想说：“我不是说过出行的时候你一直穿军装跟校服吗？所以刚好路过，就买了下来。”
“不对！”零底下脑袋，愣愣望着袋子。许久，淡淡的说：“SYL。尤老师不会随随便便给我买下来的。”
其实尤凡很清楚零此刻的想法。在很苦很苦的日子里，零已经习惯省吃俭用的生活。因此，即便在后来生活变得富裕的日子她也不愿花钱去做自己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买衣服，买化妆品也在其类。
“啊~~~”尤凡长吸一口气，摊开双手放于桌面：“好吧！、、、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尤凡好几次语气转折，才把这段话说完。生日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回忆里记录的全是痛苦与黑暗。即使至今也没有谁为他过上一次像样的生日。可是他并不愿意这样的东西在零身上延续，所以每当零的生日到来时他总会准备好特别的礼物。自己的生日则早已经忘得策底，谁知道转生后自己那些模糊的记忆又渐渐清晰起来，当然那个新历6月5日，旧历5月初10的日子也慢慢显现出来。
既然不能躲避，那就用美好去冲击它，覆盖它。零便是尤凡心中的美好！
“啊！”孟旗舰一脸惊讶。在自己身上胡乱翻动一通后，憨憨一笑猥琐的说：“元祖，这可怪不了我，你没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也没事先准备礼物！”
“尤老师、、、”零却一脸心酸。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张巨大黑幕，无尽无头。桃花瓣顺着某种方向跌落，一片接着一片，每片尖端都有闪着点光的露珠。
多少年来，这个问题被她忽略。每次自己的生日都能得到期待的或没期待的惊喜，而自己身为尤老师的保护着，发誓誓死守护尤老师，被所有义工称作使徒的自己却完全没想过尤老师的生日这回事。
“没事、、、零！”尤凡一只手搭到零的肩膀上，充满阳光的说：“是我自己忘记了，不过突然又想了起来。”
接着又转脸冲着孟旗舰，微微一笑：“今天我很高兴，所以所有的消费算我头上。孟旗舰你想爽一下么？”
“爽一下！”孟旗舰瞬间愣住，脑袋里思绪天花乱坠：“想啊！想啊！”
他的回应中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那好，一会儿我们漫步回据点。”
“啊！”孟旗舰一听瞪大眼珠。这简直是坐过山车他立马蹦溃到桌底。
尤凡没有理会，转身大喝一声：“老板，结账！”
见到这种状况，零忧郁的脸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动，不过里面夹杂过多的是对孟旗舰的嘲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