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棠雪吩咐搬运工人小心将新买的明朝景泰蓝瓷器放在客厅左手边的饰物柜下格,细心将花瓶的方向调正。她走到客厅远角,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管家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邮蹉,只有打印机打出的五个红色大字——龙棠雪亲启。
面对这封古怪的来信,龙棠雪的第六感发出剧烈警告,她有强烈冲动不想撕开信封。
然而,神使鬼差地,信封竟然没有封口,一张相片从信封中悠悠飘落,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相片里尚在襁袍中的婴儿睁得斗大水灵的眼睛正盯着她一个劲儿地笑。
轰——
龙棠雪只觉血气涌上大脑,耳朵“嗡嗡”作响。
照片上的婴儿皮肤白得病态,乍看上去,有点像白化病人。婴儿的身体瘦削,眼睛睁得特别大,嵌在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格外突出,仿佛外星生物一般,整个人呈现极其怪异的状态。
照片上的婴儿就算化成灰,龙棠雪也会认得!
一生见过一个这样丑陋的婴儿,管保终生难忘。
是谁……他怎么会有这张相片?!相片的底片已经销毁,除了她,不可能有第二个拥有者!
是谁?!到底是谁?!
是谁知道过去的秘密?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和恐惧压得龙棠雪喘不过气来。
她感到害怕和深彻骨髓的寒冷,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尤其不能让若鹰知道!
……
“若鹰,干嘛带我来游乐园,又不是小孩子!”
熙熙攘攘的游乐园,到处是奔跑嬉戏的儿童和紧紧守护着孩子的爸爸、妈妈,当然,少不了手牵手相互依傍的年轻爱侣和童心未泯的大人。
已经多久没有来这种地方……邱羽琳皱眉,显然对这里的氛围极不习惯。
有这个时间在这里玩,她还不如去夜樱BAR喝上几杯。
“琳儿,看见那边的旋转木马没有,走,我们过去玩。”蓝若鹰兴致勃勃地建议。
然而,邱羽琳静止不动的脚步告诉蓝若鹰她的不乐意。
“想骑马就该去马术中心,这里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无聊!”
说罢,邱羽琳转身要离开。
被邱羽琳泼了一头冷水,蓝若鹰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全蔫了,他本意是带邱羽琳出来散心,回归童年乐趣,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
“琳儿,不想去骑旋转木马那就算了!我们去坐海盗船好不好?”他牵着邱羽琳的手就想过去。
邱羽琳稳若泰山一动不动,她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蓝若鹰,你想玩就自己去,恕我不奉陪了!”她甩开蓝若鹰的手,往公园大门口走去。
蓝若鹰追上邱羽琳,不明白她何以如此生气,“琳儿、琳儿,你怎么了?”
站定,深呼吸,努力平熄下胸口憋闷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乱发脾气,只是,一段摆脱不了的记忆浮现脑海,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
小女孩一个人坐在花阶围栏上,小腿在空中荡呀荡,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妈妈正将女儿抱上高高的旋转木马,爸爸拿着相机对着女儿“嚓嚓”照相。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神韵,与她此刻脸上的寂寞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是一家人……
她却……只有一个人……
孤伶伶坐在围栏上,呆呆注视着往来如织的幸福家庭,小脸因羡慕而纠成一团。
守公园的叔叔过来亲切询问她是否迷了路,找不到爸爸妈妈,她用力摇头,委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是一个人来的!
爸爸妈妈正陪着哥哥在体校练习跆拳道,他们不会发现她不在家,即使发现了,他们也不会来找她。
从懂事开始,她就是孤伶伶一个人。哥哥是完美的,掩盖在哥哥耀眼的光芒下的她就像一朵壁花,是那么的不起眼。
她想就算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也不会有人发现,
因为家里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一夜,她坐到很晚。
她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冷风冻僵了她的身子,她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她病了,妈妈会否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关心给她?
然而,那天晚上,她没有病。她的哥哥却因为在学跆拳道时不小心扭伤了脚,爸爸妈妈在医院陪了他整整一夜。
……
思绪绕回今天,她不觉冷笑,自那天后,她恨透了游乐场,恨透了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旋转木马,自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来过。
看见邱羽琳紧绷的面容,蓝若鹰知道这里勾起了邱羽琳伤心痛苦的记忆,虽然他不太了解个中原因,但他希望看见邱羽琳快乐地微笑。
“琳儿……”
他正想说什么,一阵和弦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低头看了看闪烁的荧屏,犹豫几秒,接了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只是默默应承,“我马上回来!”
他转向邱羽琳,抱歉地想要说些什么,邱羽琳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
“琳儿,抱歉!”本来想给她一个开心的约会,没想到竟然搞成这样,“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嗯。”邱羽琳平静应了声,目光深遂看不出她此刻情绪。
看着蓝若鹰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胸口一酸,噩梦般的记忆再度浮现脑海,
难道孤孤单单一个人就是她今生既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