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铁旋爷爷背着一个药篓,脚步踏过草地,望着这边欢乐的父子俩,笑了笑,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去,花白的头发与胡子,头上还是一贯地顶着那顶似乎永远都不会旧的草帽,披着那件九年前一样破旧的牛仔夹克,抖一抖背上装药的药篓,轻轻往前走去。望望身后,父子俩推着两车橘子,踏过空旷的草原,向海格伦特出发了……
海格伦特小街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热闹,哨子大叔吹着哨子,拍拍橘车,“老伙计,今年看来是大丰收了呀!”
“哨子叔叔,这个橘子送给你。”小小的未央举着一个大大红红的橘子,伸着手努力往上举起来。
“哦,未央啊,又长高啦!”哨子大叔摸摸小未央的头发,接过那个大橘子,“谢谢你,要快点长高啊!”
“嗯!”未央认真地点了点头,“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高的!”未央望着高大的哨子大叔,自豪地说。
“那我等着你来超越我啊!有信心就是好,不要相信自己是矮小的弱者,你就是永远会是生活的强者,哈哈!”哨子大叔坐在橘车前,剥开一层橘皮。
车前,一个母亲背着一个眼睛缠着厚厚绷带的女孩经过橘车前,“妈妈,我闻到了,是橘子的清香。”背上的小女孩轻轻拍拍母亲的后背。
萧大伯轻轻笑了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孩被母亲轻轻放在了地上:“我叫棉铃,我八岁了。”
“呵呵,都是花一样的季节,不像我们都老了,”哨子大叔蹲下身,将一片剥好的橘子放在棉铃手心,“小姑娘,萧大伯家的橘子可是海格伦特最香甜的!”
“嗯,谢谢您!”棉铃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朝身前鞠了一躬,“妈妈说,接受了别人恩惠时,要谢谢人家。”
“真是可爱的小女孩!”萧大伯摸摸她的头发,她齐眉的发丝让眼前厚厚的绷带显得越发显眼,萧大伯伏下身,望着棉铃看不见光的双眼,“她的眼睛怎么了……”
她的母亲叹了口气,神色渐渐变得黯淡,“一年了,自从她沾染上这个眼睛的重病后,她的世界都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虽然我是护士,但我的医术还是无法完全根治她的眼睛……”那双手紧紧地牵着棉铃纤细的小手,“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啊……”
“不,尽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去给孩子带来快乐,就这么简单,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称职的,”萧大伯轻轻笑了笑,“母亲不开心,孩子怎么能笑起来呢,在这孩子重见光明之际,她最希望看见的,是母亲鼓励的目光啊,那才是她要的幸福,给孩子还来长久的欢乐,才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职责啊。未央,将那个粉色的风筝从车上拿下来吧。”
未央的小手一撑,纤细的竹签将宽宽的伞布撑开,在微风的吹拂下,彩带飘扬,一个漂亮的粉色大风筝飘扬在橘车的上方。他手握着风筝线,将风筝拉下来,一只手握着竹签,将风筝递给棉铃,“这是我父亲亲手扎的风筝,现在送给你了,我叫未央,你呢?”
“我叫棉铃,谢谢你。虽然我无法看见颜色,但是我能感受得到,”棉铃摸着风筝尾翼飘舞的彩带,软软的丝绸触感摩挲着她的手背,“我能感受得到夹杂在风中那股飘扬的气息,那美丽的色彩,在我的眼前,仿佛所有色彩都涌入了我的眼中,谢谢你,未央!”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在阳光下,那纯白的笑容笑得是那么开心。
纯真的笑容绽放在这个如花枝般招展的年龄,美丽的花渐渐在孩童心中绽开了花苞,悄悄植入萌芽……
时光的长河淡去悠悠的年华,过去越发的美好,但回到现实时才越发显得悲伤。在宁静的地下室中,未央轻轻扣上日记本,望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一颦一簇勾住了过往,过去是那么美好,但他知道,在这片表面的美好背后将要发生的却是一个惨怖的事。
他没想到,在这深不可触的地底居然还埋藏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弟弟成为了哥哥,哥哥变成了弟弟,也变成了父亲。但最惨怖的现实,还是自己的敌人,居然就是……
斗转星移,未央不愿再往下翻了。一阵微风从楼梯上轻轻飘下,在地下室四壁秫秫作响,未央仰面倒在椅子上。童年若是越发美好,但当你最终失去时,心里却是越发痛心……
看似平淡的童年,却如此刻骨铭心,始终铭记,在那之后,刻骨的痛,积淀于心。那寸尘封的目光,褶皱着岁月的流痕,记忆的水墨,在泛黄的毛边纸上轻轻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