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孤寂的思绪,如两条惨白的白绢,飘在时光长河里,勾住了心,勾住了过往。两个孩子的心都像撕裂了一般。棉铃感觉自己内心像刀绞一般痛,她多想回头,告诉未央这一切不是真的。但棉铃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在自己面前摆着的到底是什么,是深渊,还是救赎……
“哈哈,哈哈哈!真是说得好啊!”不远处,一个拍掌叫好的掌声,那尖尖的小胡子飘扬在纪垣嘴角,“既然我们识时务的小公主都已经把话挑明,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就安心地上路吧……”他一挥手,部下的手渐渐按紧了扳机……
棉铃一惊,转身扑开人群。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要我真的狠下心来,我办不到……
我要保护未央。随便你们对我怎样,把我带去哪里都行,你们让我背叛自己的心,我办到了,但是,答应好我不对未央出手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变卦……
“呦?!”一个举着枪的队员说,“呦,小贵宾,要坐头等席来观看处刑了吗?”
棉铃没有理会他,拨开枪口,他看见未央像一个失去父母的绝望小鹿一样,将迷离的眼神从天空转向了地面,面无表情地望向她,微微地伸出那颤颤巍巍的手,就像一个苍老的老者在临终前伸出那无力的手,那般苍白……
眼前的草地上回旋着一些扭转无力的泪珠,未央那双迷茫的眼没有看见,棉铃眼角眼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泪花……狂风卷着棉铃的衣裙,在草地上静静躺着那把被纪垣踩烂的纸扇,四周只回荡着纪垣惨怖而狰狞的笑声……
一丝泪水,从未央那已失去了眼神的眼中缓缓滴落,破碎的心,和着泪水,滴落在地面,滴落在对过去的追忆上,滴落在那飘扬的裙摆和哭泣的圆舞曲上……
一切就像无情的幻梦,是记忆对我的欺诈,还是心灵在对我说谎。还是,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梦,是我在梦中,还是,是这噩梦渐渐扭曲了我的现实,将一切都卷入了无尽的深渊……
那只手,颤抖地伸向棉铃,就像不相信昔日童年的羁绊就如此断却一般……
哐当——
一个冰冷坚硬的枪托从他脑后猛地打来,未央经不住这重重的一击,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下。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队员:“嘿嘿,小子,都说你是死缠烂打了,你还要缠着我们的这位高贵的贵宾到什么时候……”
“棉铃,别管这小子了,让我们上路吧……”纪垣拍了拍棉铃肩膀。
“未央……”棉铃没有理会纪垣的手,俯下身,一滴泪打在未央额前,心中压抑的心情再也阻拦不住了,泪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如泉涌般铺满了脸庞,“你一定不要有事啊,等纪垣大叔履行了诺言,放了海格伦特所有的居民之后,我就回来找你,你可千万不能死去啊……”
“要说那么决裂的话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很欣赏你,”纪垣也低下身,看着棉铃滴泪的面庞,“为了让他死心才说那么多可怕的话吗,是背着自己的心说的吧。明明是昨天才将你纳入计划之中,你却说得自己像是幕后真正的黑手一样。你是故意要把自己说得像万恶不赦的人,让他恨你,让他放弃你吧……”
棉铃没有说话,一条彩带落在了未央身旁,她在昏迷的未央额前轻轻一吻。将滴落的泪水抹开,她站起身:“走吧,我答应你,随便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要再伤害我所挚爱的人了,未央、铁旋爷爷、梅姨,还有所有海格伦特的居民……”
“这个诺言我会遵守的,毕竟,为了这,你也几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心,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所有所有的一切。我会信守诺言的……”纪垣哈哈一笑,“再说,这也是我最后的筹码了呀。不然,你怎么会背离初衷,背叛自己的心,乖乖和我走呢……呵呵,现在,你就是我们今天的贵宾,我们上路吧……”
一个手势,包围圈撤去,队伍跟上脚步,毫无阻拦地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一片落下的光辉,映照在不羁的脸庞。棉铃没有勇气再回首,没有勇气,哪怕再看一眼,未央倒在地上的身影。身后,空气是死一般的沉寂,沉重的身影安静地躺在草地上,已没了一丝声响。身前是光,身后是黑暗,我却站在光与暗交错的时空哭泣……
未央的心碎了,在人生路上,一个踉跄,便跌入身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了,总之,在未央心中那一方晴空塌了……
无论是你曾经的帮助与关怀,还是过去的美好与眷恋,如今想起也只是痛彻心扉的痛,不要让我再想起,因为已无力承受,所以,在最后,我只能对未央,对你道一声别:
“未央,谢谢,对不起,再见……”
在泪水迷茫的双眼中,意识也渐渐变得迷离,只感到眼泪来得太快,痛苦却消散得太慢。呼号的风将一切披上了一层惨怖的气息,唯留棉铃孤独一人在草原上孤独地行走,没有同道,惟有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