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天空中呼号,浓云密布的天空将这片大地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面纱,一滴泪,沉淀了14年的思绪,14年的时光如流水般缓缓并入了历史长河,留下了人,留下了物,一切只能在原地哭叹,悔恨那些做错的事,追忆那些逝去的人……
纪垣摘下自己的帽子,在地上狠狠地砸着,几滴悔恨的泪洒落在被揉皱的帽檐上,如几颗冰晶坠落地面,“若不是你,那些回忆,我要到何时才会重新拾起。我知道,一切罪恶都是源于最初的我,是我的野心,完完全全地将我引入了那条黑暗的逆流之中。我曾悔恨,努力想追回那一切,妻儿,大哥,还有那因我曾犯下的错而死去的千千万万的人……”那悔恨的拳头,落向沉闷的地面,汨汨的泪水,打在那双漆黑的手上,打在那颗炽热的心上,“但一切已不再可能了……”
话语在凝结的空气中微微震动着,回望世间悲拗的一切,未央紧紧咬紧着嘴唇,心中那根弦,不知何时,被悄悄拨动了……
一只拳头,落向沉闷的金属地面,将那声呐喊带向风中:“永远……永远不会迟的,不论何时回头,都绝不会晚的!”未央的一声声呐喊传入那早已听惯战场枪鸣的耳中,“你知道吗,有多少人在等你,在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刻……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可她们,一直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能完成……”
氤氲的水汽中,飘洒过一丝汨汨的泪水,“你可曾知道,在街的拐角,在那扇你熟悉的木窗后,那双祈盼的眼,那个顶着寒风的身影,她一直在撑着孱弱的身子,在她的心里,一直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迎接加班归来后疲惫的你……可那时……”声音顿时哽咽住了……
湿润的眼被灰蒙蒙的水帘覆盖,在那阵涌出的泪水中,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幕,时光的碎片……窗口的烛台被寒风千百次地吹灭,又被千百次地点燃,细小的雨点拍打着半掩的柴扉,飘洒在门前歪歪斜斜的青石板。扑打的雨点声,惊醒了小巷迷离的深梦,跳动的烛芯,仿佛灯前守候已久的那颗按捺不住的心。
细碎的脚步声,敲击着小巷那小小的心脏,灯下那双守候的眼,惊喜地拉开未掩的门扉。屋檐下嫩绿的小草轻轻地竖起耳朵,聆听着脚步声缓缓走来的声线。可是,脚步没有停驻,橐橐地渐行渐远,映着门前那双深深失望的眼。身后,那一叠叠紧扣的餐盘,那一盘盘连筷子都未动过始终是温热的饭菜,被冷风渐渐吹去最后一丝热度的鸡汤,满满的两碗饭,在它旁边始终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双餐具,但是,它们不知道,不论等待多久,都不会再有人拿起它们了……
一声轻叹,窗内的烛焰被冰凉的雨点拍灭,拍打着那双憔悴的面容,任冰凉的温度冷却那颗沉沦的内心。脚步声消失在了小巷深处,一切有恢复得那么安静,仿佛已经对一切习以为常。对不起,我不是你等候的归人,我只是一个途径的过客。
就这样,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寒冷的夜晚,不知经历了几番雨打风吹,不知经历了几度花开花落。细雨无情,落红无数,青石板下的花朵,仿佛也在因雨而落泪。那颗柔弱的内心,就像被西风扫落的残叶碎红一样寸寸而断,在希望与绝望之间,那面憔悴的身板就像窗下的花儿一样慢慢枯萎。
未央鼻尖一酸,带着那双忧伤的眼,从帽檐中缓缓抬起头,那阵心中再也按耐不住的的酸楚,伴着泪水,从眼中肆无忌惮地四溢而出,“你知不知道,虽然你不在乎她,但她每晚都在默默思念着你,等待着你回来啊……我知道,你其实比谁都更清楚这一切,但是……”
纪垣那阵黯淡的眼神,渐渐垂了下去,那双黑色的手,那双曾抓起过无数次枪的手,那双曾耀武扬鞭的双手,此刻,无力地垂在被泪水打湿的地面上……
在那双暗绿色的瞳孔中,仿佛又浮现出那个被他抛弃的家,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孤独的身影轻轻将摇晃的木窗合上,担心地望着渐渐变得昏暗的街角,希望那个一直苦苦祈盼待的身影能够出现。但是,一刻,一个小时,一个晚上,甚至更长的时间都过去了,她的心绝望了。她摸摸腹中的胎儿,忧伤地叹了口气,将桌上被吹灭的烛台重新燃起,好让夜晚加班归来的丈夫能够清晰地看出那个熟悉的路标。她用一个个碟子,扣在被凉风打凉的饭菜上,拉紧遮风的薄薄的衬衣,望着漆黑的街道,心底莫名涌出一阵忧伤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