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南宫羽,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一周两次,柳言或王维仁开车来接我,有时候两个人都忙,驾驶座上的人就会变成柳岑生。
王维仁开车的时候喜欢和我扯些有的没的。考虑到他十句话里基本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也不得不找点假段子和他分享,一来二去,分辨真伪的本事没练出来,我编瞎话的技术倒是有所提升。
在所有段子里,有几个令我印象深刻。
譬如,有一天,柳言和南宫在聊天,聊到我的时候,柳言说我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南宫说我生气的时候很可怕,两人都楞了一下,随后眼神交流,在空气中擦出了相当具有杀伤力的火花。(柳师兄会当着南宫的面调侃我么?南宫真的觉得我生气很可怕么?假的!)
譬如,有一天,袁叶去找南宫,笑嘻嘻地说大嫂原谅他了,南宫一头雾水,袁叶非常耐心地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南宫听完只是笑笑,给田正打了个电话,然后大家发现,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袁叶,他不是在跑圈就是在挥拍,根本停不下来。(你看看,遭报应了吧!)
相反,柳言开车的时候话很少,偶尔交流两句,也是关心一下我的学业,课题组项目进度和我对南宫训练计划的建议。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他再也没有问过任何涉及感情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体谅我还是正在酝酿下一次谈话。
每次到康复医院,我会先去病房坐一会儿。有时候南宫在训练室里,我也不进去和他打招呼,远远观察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后,直接去找刘医生商讨训练计划,对药物用量、训练项目和训练强度进行调整。
虽然柳言掐好了时间不让我“碰巧”遇到江蓉,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很擅长攻心。
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买通了医院里的护士,不管我走到哪里,总会有一到两个护士在我身边晃悠,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在她的监控之下。
从我第二次进南宫的病房起,原先空荡荡的窗台上就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书架上添了很多关于园艺和绘画的书籍,病房的装饰也变得淡雅温馨起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江蓉这个“女主人”的杰作。
其他的我都不甚在意,只是我送他的那盆花无端失去了踪迹,确实在我心里烧起了一把火。
要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帮助南宫羽完成这几乎不可能的复健任务,我也不用到这个让我心烦并且处处受到制约的地方来折磨自己。有些事情,当真是眼不见为净。
这一天,我从刘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瞥了一眼在走廊上翻看文件的护士甲和打电话路过的护士乙,面无表情地穿过走廊,离开大楼。
送我回去的是柳岑生。
“看起来很累啊。”他递来一颗糖,“阿羽的训练计划又要调整了?”
我接过糖,摇了摇头,“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甚至提前达到了我们所设定的指标。”
“唔,那就是某些女人给你带来的困扰了。”他确认我坐好并系上了安全带,开始发动车子,“你不准备跟阿羽谈谈么?每次见他不到五分钟就去找刘医生,你就真怕了江蓉?”
我靠在坐垫上,闭上眼,摒弃一切杂念。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他自己想问还是柳言想问,立海大这些队员,一个个都让人难以招架。如果说冰帝的顾任是一匹优雅的狼,那么柳岑生绝对是个实打实的绅士。在气质上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也就算了,他在本质上还是一位一点也不逊色于柳言的分析大师。
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更胜一筹。
反正我是斗不过任何一个的。
“我不会和她侧面交锋的,”背地里玩这些花招,既让我心烦又让我无可奈何,“也不会和她正面交锋。”
南宫羽又不是玩具,谁打赢了就归谁。
“至于南宫那边...就拜托你们帮我保密了,我想大家都不希望他被这种无聊的琐事打扰吧。”
“正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江蓉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她也是个可怜人,花了十多年废了无数心机来追求一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却从未打算向她敞开心扉。
即便没有我,她的结局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你倒是看得明白。”他浅浅一笑,“算了,只要她做的不过分,我们就不插手了。不过...保不齐有人会亲自动手。”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歪过头去休息。
我可不觉得,我在他心里已经比一个陪伴在他身边十多年的小伙伴更重要了。
毕竟她是真心为南宫好,南宫也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的。
只可惜,这并非简单的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