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身着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站在体育馆内唱完毕业歌——这首歌我们之前从没听过,但庆幸的是,整首歌同前两句一个调,校长替每个人拨了流苏,我们就真真正正地从这所学校毕业了。
酝酿已久的恋旧情绪突然爆发,就像是平时寡淡无味的小夫妻俩突然有一天男人要上战场,并且很可能一去不返,女人心念及此、泣不成声。可是总有不合时宜出来泼冷水的——学校通告:三天后宿舍必须清空。于是刚燃起来的依依惜别之情瞬间就被浇灭了,因为我分明就从这项通告中读出“滚蛋”二字。天可怜见,我票都没买好。
楼道里渐渐冷清了下来,打别的宿舍门前经过时,碰到没们关的,会看到里面一地的凌乱,或许还有一个半个还没走的,靠在椅背上发呆,旁边是已经收拾妥当的行李箱。
回到宿舍,看到小满正收拾箱子,我怔了怔,问道:“你这就走啦?”
他半天没吱声,把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扔到箱子里,然后盖上箱子,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的车?”我又问。
他抓过箱子的把手,把箱子提起来,递到我跟前,说:“送送?”
我接过去,和他一起出了门。
出了校门,坐上出租车,一路无话。
火车站的人很多,我和小满穿梭在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像是小时候玩的手持游戏机,操纵着小飞机躲避络绎不绝的方块。
“为什么坐火车回家啊?平时不都是飞机么?”
“没坐过,体验下。”
“哦。”
送他到检票口,小满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
“我本来也进不去。”我有些提不起精神。
“哎呀,你不要板着个脸嘛!咱以后还可以常联系啊!”
“你知道我不信这个,时间会摧毁一切。”
小满突然有些黯然:“没有例外?”
我铁着脸说:“没有。”
“再见。”小满扭头进去了。
一个小时以后,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小满来电话了。
“萧章,我的充电宝为什么是没电的?”
“我用光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
“这样你就能一路都想着我了。”
“……我恨你。”
“可是我爱你啊!”电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音。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壮壮和老大、小二、小三相继离开,只剩我一个呆在这有些凄冷的宿舍里。看着他们各自的床位,我逐渐体味到纵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也不曾察觉的寂寞。突然就意识到,原来寂寞,只是源于需要陪伴,而这种需要,与是否一个人无关。
晚上我将一切收拾妥当,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走过楼道,穿过这反反复复走过无数次的校园,想到从此与这再无瓜葛,像是一次不可逆的化学反应,也像是我所走过的路都被紧跟身后的沙石填埋,再也不能回头了。
昏黄的路灯慢慢靠近又渐渐远离,地上的影子随着脚步一抖一抖,像是快乐的舞蹈,又像是哀伤的抽泣。
别了,我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