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扶苏却没有从低沉中走出,反倒更添了憔悴和寂寞。
他经常在半夜里醒过来,然后望着无垠夜空,暗自垂泪,有时实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到无字碑旁坐上一阵,靠着那碑,心里也就平静了。
他一直为错失长歌而后悔,在刚入万花谷的时候,从来不用心听课,也不用心看书,他最喜欢盯着泉水叮叮当当地在山涧中流淌,激荡起悠扬的水花。
但也许正是他的忧愁增加了他的柔美,谷主把他收入门下,亲自教导,万花谷上上下下,莫不知道这是谷主的爱徒,看向他的眼神都会比看其他弟子恭敬三分。
因着这些特权和尊敬,扶苏也渐渐在万花谷沉下了心,遍览医书,识草炼药。
谷主不能随意出门,药王孙思邈喜欢走遍四方,为了让扶苏多见些世面,每次孙思邈外出,总得带上扶苏。
刚开始的那几次,药王都带他到热闹的大城市,到药铺去观察病症,研究药理,他觉得很开心,变得迫不及待要跟着药王到外面寻药。
但是后来有一次,他随药王到藏剑山庄,采药半途,药王遇到藏剑山庄的故人相约出去喝酒,就把扶苏一个人留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里。有几个藏剑山庄的山贼或许是出来放风,也或许是有备而来,总之与扶苏面面相对了。
他们当着扶苏的面交头接耳,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游来游去,好似在打量一个裸身的**。扶苏心中觉得不妙,转过身就想跑,可是山贼却把他团团围住,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扶苏只有自己。
“小娘子,准备往哪去啊,要不要哥哥送你一程?”一个胆大的男子在他脸上摸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
“肤如凝脂,果然不错。”他的猥琐快要从他咧嘴缺牙的嘴中淌出来。
“你们不要过来,我是万花谷的人。”扶苏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捏着自己切药的小刀。
“啧啧啧,万花谷果然是人间仙境,就是说,藏剑山庄这山水不灵的地方怎么能养出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
看到他的手又要伸过来,扶苏快速抬起拿刀的手,在山贼的手上划了一道血痕。
“娘的,给我捉住他。”山贼大怒,咬牙切齿地给其他的几个山贼下令。
扶苏当时的血都快要凝固在脑子里,他眼前一片苍白,周身发寒,颤抖的腿根本没有力气再跑。
不,不能被山贼糟蹋!他看到越来越逼近的黑手,把小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宁可死,也绝不会被玷污。
几个山贼看向领头的,似乎在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看什么,死了也得给我抓过来。”
刀锋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因为过度用力地握刀,手指已经泛白。
他感到山贼的手已经抓住了自己,他把手上的刀又往里推进了一寸。
好多血流从他的脖子上流出,顺着手臂,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恍惚中,他看到山贼的头颅被高高抛起,听到尖叫和打斗声,闻到又鲜又浓的血的腥气。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一双异瞳,正专注地看着自己,那人的眼睛,一只是蓝色,一只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