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秋雨过后的晴天热的像回到了夏天。市区没有知了,倒也不觉得聒噪,只是汽车的鸣笛声还是有些难以入耳。夕阳西下的时候,连带着宋袅袅在内的五个女生齐齐出现在了沈楼风事先订好的饭店。
一行女生中,孟青悠身量最高挑,栗色的卷发扎成花苞头,面色柔和。她穿着一件藏青色娃娃衫,下面是牛仔短裤,明明是御姐范却偏偏透了点小可爱。最矮的是张纯宁,化了淡淡的裸妆,浅蓝的的连衣裙上系着蝴蝶结,小巧可爱。沈楼雪和顾清欢都是165cm左右,还都是长发齐腰的款,背影看去,倒有几分像亲姐妹。宋袅袅比张纯宁高一些,也就160cm出头,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再配上梨花短发,显得青春活泼有朝气。
既然是一个宿舍,沈楼风自然不会孤身上阵。他是学生会副主席,以丰富的阅历和渊博的课外知识以及翩翩儒雅的风度俘获了不少人的欢心,这次竞选主席是势在必得。听说他妹妹来这个学校了,学生会几个人精起了心思,插科打诨地过来了,打算着哄哄这位未来的主席妹妹。就算哄不到手,打好关系也好的。
“嗨,美女们好啊!”
一进包厢,胡弧笑眯眯地打招呼。几人坐定后又自我介绍道:“我叫胡弧,叫我二胡就好啦!”
连同沈楼风在内一共是五个男生,胡弧是辨识度比较高的那个。倒不是长相,而是声音。虽然语气欢快,音色却是带着深沉厚重有点沧桑,有点像听二胡的感觉。还有几个也都是乐脱的性格,自黑的本事一等一,凭着几个外号把女孩子们逗得合不拢嘴。
不了解几位女生喜欢吃什么,沈楼风直接订的席面。除了顾清欢,几人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说说笑笑天南海北地扯。巧的是有个男生母家是长安人,和孟青悠聊起来多有话题。胡弧属于什么都能说的那种,和宋袅袅以及张纯宁打得火热。沈楼雪和另外两个男生聊起来,说起来其中一个还是她中学就认识的学长。沈楼风看着只盯盘中餐不闻耳边事的顾清欢,忽然饶有兴致。她很少抬头说话,就是胡弧提及她她的回答也基本是“嗯”“对”“是”,或者直接是点头或者摇头,安静的不得了,却也不见害怕或者局促紧张。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顾清欢愣愣地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沈楼风。忽地对上那双干净清澈又水盈盈的眼,沈楼风也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这家的苏帮菜还算正宗,多吃点。”
此话一出,忽然有种过分的沉默安静。众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冷落了这位安静的小美人,纷纷大献殷勤,惹得沈楼雪笑了好一阵。笑完她又揽过顾清欢,“你们别闹,欢欢有主的。”
“啊,真的假的啊!”众人哗然。最惊讶地还是宋袅袅,眼睛瞪大老大:“我怎么不知道!闻姐知道吗?”
顾清欢无辜地看向她,眼睛湿漉漉的像小仓鼠,“我也不知道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楼雪,沈楼雪嘻嘻一笑,“呐,欢欢是我的啊,再不济,也是我哥的啊,你们别肖想啊……”
“噗”沈楼风一口饮料差点喷自家妹妹脸上,咳嗽了好多声,“瞎说什么呢?”
顾清欢的脸红了半边天,和窗外的夕阳交相辉映,咬着唇嗔怪地看了沈楼雪一眼,“别闹……”偏偏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惹得众人好一阵唏嘘。宋袅袅反应过来连忙担任起助理的职责,“呐呐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啊……”
众人点头点的很暧昧,“懂懂懂,咱们都懂。”
沈楼风:……你们懂个屁!
吃完晚饭,几人兴致丝毫不减,说说笑笑到了不远的KTV。因为沈楼风在,沈楼雪也不担心出什么事情。几个女生买了一堆吃的,男生还去买了些低度的果酒和奶茶饮料。
唱了几个回合,沈楼风坐近了些问顾清欢,“喜欢什么类型歌?”
顾清欢茫然地咬着奶茶的吸管,想了想道:“古风。”
沈楼风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起身去点歌的地方,插队了一首《锦鲤抄》。KTV的古风歌不多,这家恰好有这首歌大概是因为这首歌的确受人欢喜。
“哎哎哎不带这样的,你是主席你就可以插队啦?!”二胡瞪他,却见他轻轻浅浅看他一眼,“是啊,不服你来做主席啊?”
嚣张!太嚣张了!然而看见他把麦克风递给顾清欢,又说不出话了:得,你早说是美人的歌嘛。
“这首会吗?”
包间共有三个麦克风,一个孟青悠正在唱,一个被沈楼风放在顾清欢手里,一个捏在沈楼风手里,“要我陪你唱?”
顾清欢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好啊。”
包间斑斓的光线里,她的笑容带了三分妩媚,有些璀璨。再看那如画的眉眼,以及如同一汪碧水的眸子,沈楼风忽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上一首歌完,锦鲤抄的前奏响起,顾清欢放下奶茶,握紧了麦克风。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回忆开始后安静遥望远方,荒草覆没的古井枯塘,匀散一缕过往……你在尘世中辗转了千百年,却只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顾清欢的声音有点像山涧淙淙的清泉,干干净净的。沈楼风的音色恰给人同样的感觉,两人的合作几乎是天衣无缝。甚至因为有两种声音,比原唱还多了几分味道。一帮子人听得得寸进尺,嚷着“再来一首”。沈楼风微微侧头征询顾清欢的意见,顾清欢歪着头一笑,“蜀绣吧,会吗?”
沈楼风轻轻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古风音乐爱好者。”
“那?”
沈楼风还是笑。他是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既然心动了,就不会磨磨蹭蹭。“上邪,这一次,我唱,你听。”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开头的几句音高,沈楼风稳稳地唱完,几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大声喝了一句:“好!”
“……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
唱罢一曲,又点了首《寒夜词》。这次没插队,把麦克风给了二胡,坐到一旁等。
沈楼风歪着头看了顾清欢一会,忽然想起昨晚,她半梦半醒间微睁着眼,病房忽然就满室璀璨。再一想,又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轻轻蹙着眉看她,看的她有些不自在,不由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顾清欢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条碎花长裙,长至脚踝。肩部是密密的蔷薇花,精致漂亮。沈楼风看她的样子不由笑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想别的事。”
起了话头,两人便说起了话。基本是沈楼风问,顾清欢答。几个回合下来,顾清欢的一些爱好也摸得差不多了。倒不是他问的多么不动声色,只是顾清欢觉得只是瞎聊天而已,也就没刻意隐瞒。
寒夜词的背景音乐响起,顾清欢抿着唇握住了麦克风。“……茶还未凉,你人能走多远。我提笔书,写尽了几行怨。一夜落花,徒消瘦了婵娟。酒寒人更寒,烛光未曾添。墨还未干,你人能走多远。人事淡泊,过往被风吹乱。一梦千年,怪我醒得太晚。誓言如云烟,经不住流年……”
“呐,顾美人,学校有校园好声音的,你参加吧参加吧!”二胡两眼放光,闪闪发亮。
顾清欢抿着嘴笑,不置可否。
一群人闹到八九点才回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因为离学校近,也就走着了,当是散步。见顾清欢有点落后,沈楼风也慢下了步子,与之并肩。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沈楼风含笑开口,“苏轼的词,是这个清欢吗?”
顾清欢一愣,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又问:“你呢,为什么叫沈楼风?”
“好像是我出生的时候刮台风,我爸又是研究古诗词的,就矫情地想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话。”沈楼风想了想,“楼雪生日在冬天,那年恰好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进了阳台。”
“扑哧”,见沈楼风这么一本正经地解释,顾清欢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楼风摸了摸鼻子,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两人在后面说的话前面的沈楼雪也听见了,笑嘻嘻地回头,“其实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挺好的,你看,多有纪念意义,多有内涵。”
“是是是。”沈楼风还是笑。
“不过我还是喜欢欢欢的名字,不管叫清清还是叫欢欢都好听。我就不了,雪雪像小动物,楼楼像贴吧楼主……”沈楼雪撇了撇嘴,接着又扬起笑脸,“不过,整体读起来还不错。”说着,自己念了两遍,“沈楼雪,沈楼雪。”念完又念了两遍“顾清欢”,然后又念了两遍“沈楼风”,接着又去念其他人的名字。
前面的以为她在叫他们,回头却被告知“就是念着玩玩”,不由地语塞,颇有些无奈。
沈楼风侧头看了顾清欢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夜深深沉沉,顾清欢吃过药,安安静静地睡了。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一夜无梦,睡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