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冥口中的她,是他的一位族姐。那位族姐只比梁冥大上两岁,梁冥从小便显出超凡的修炼天赋,他喜欢和族中的小辈们比试。
那时他八岁,他们家也还在新辖城的族内,他像往常一样,在每月的最后一天去族内的比武场比武。
“齐裂,你要比吗?”梁冥衣着青色劲装伸手拍了拍又来自家串门的齐裂,问道。
齐裂木着张脸,摇头,他的剑术才刚刚上手不久,现在还不注重实战。
梁冥看着齐裂的木脸,皱了下眉,抬手捏着他的脸,还很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解,梁冥很不解,“为什么你就是不笑啊?”
齐裂打下梁冥作恶的手,他就是不喜欢梁冥的这个行为,“我不会。”
梁冥揉了揉被打痛的手,哼哼一声,不去管齐裂,将目光投向了武场,看着场中来往的人,心情好了不少。
齐裂捏了捏方才被梁冥捏的有些发红的脸颊,皱了下眉,抿嘴,又抬眼去看梁冥,只一眼就又垂下眸,没了动作。
“善姐姐!我们今天来比试一场如何?”这时,梁冥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爱笑的族姐。
梁善刚来到武场,就被族内的天才点了名。梁善是个爱笑的姑娘,她有两个酒窝,笑起来时很好看。她也很温柔,族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就连齐裂看到她,也会在眸中带了笑。
对于梁冥的请求,梁善自是同意的。她朝着自己一会儿的对手走过去,看到齐裂,便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齐裂。”
齐裂点头,没有说话,但微微带了些亮光的眸子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梁冥凑上前,看着梁善盯了半晌,忽的说道:“善姐姐,你晋级了!”
梁善点头,“对啊,前不久的事吧,那时候我不在族内。”
“太好了!我也晋级了,正好比试一番,看看谁更厉害。”梁冥欢呼一声。
梁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两个铃铛,递给梁冥两人,“这是我从普岚城带回来的,虽说男孩子不适合铃铛,但毕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两个可要好好收下啊。”
梁冥看着铃铛,嘀咕了一句,“看着好娘啊!”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顺便把属于齐裂的那个也拿了过来,递给伸手的齐裂。
齐裂拿着铃铛,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便放进了怀里。
梁冥把铃铛贴身放好,寻思着回去找个细绳串起来。
待武场中的人终于比试完了以后,梁冥便迫不及待地上了武场,等着梁善的上场。
梁善褪去了不方便的外衫,这才上了武场。
梁家有一套特殊的格斗术,就算是练气期的人也可以使用,且也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梁家的每个人都会这套格斗术。
而族中小辈的比试都是比的这格斗术。
梁冥摆好起势,笑看一点也不紧张的梁善。梁善当然不紧张,虽说梁冥是族中的天才,但她也是。同是天才的人对决,心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梁冥先行起步,他调动着体内的灵气,脚下一动,便闪身移至梁善面前,刚站稳身形,手上便猛地出拳。
那个瞬移是齐裂教给他的,是云谷的闪步。
梁善还没有调动体内的灵气,她现在还不需要,因为梁冥还没有用全力。
她侧身躲过梁冥的出拳,抬手一抓,眼见得便要抓住梁冥的手肘时,却被梁冥的又一个闪身躲过了。
梁冥躲过之后,迅速地再次发起了攻击,他半跃到空中,一个扫腿便朝着梁善的脑袋扫去!
梁善微微惊了一下,她没想到梁冥会这么快的又发起攻击,要知道她刚刚的动作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但梁善也只是惊了一瞬,便马上反应了过来,她抬手去挡,而当那扫腿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梁善发现,这一脚必须调动灵气才能抵挡。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梁善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调动体内的灵气以此来抵御梁冥的这个攻击。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她还没来得及向自己的丹田发出指挥时,梁冥的腿已是扫打在她的手臂上。梁善向旁边侧滑出了一米多的样子,她笑了笑,说了句,“有进步。”便开始调动体内灵气。
梁冥嘴角带着笑,朝着梁善冲过去。
此时的梁善已是调出了丹田里的灵气,准备接受梁冥的再一轮攻击。
转眼之间,梁冥已是到了她的跟前,一跃而起,正抬手想要用格斗术的招式来攻击,便见得梁善的脸色一变,他正郁闷着,便听梁善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就是一道几乎要冲破他耳膜的爆炸声响起,然后,梁冥就亲眼目睹了这个爱笑的族姐的脸在他眼前慢慢地变得血肉模糊,再接着就是这些血肉变得四分五裂被一股强大的冲力给推了出来,溅到了他的脸上,还带着尖锐的小碎骨,在他脸上划出一条细小的血痕。
这个过程不过几秒的事,但在梁冥的眼里却是极慢的。
他落了地,场中的尖叫声仿佛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他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血肉糊浆,附着在他手上的灵气还没有散去,他没了动作,像一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
齐裂立刻闪身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拉过梁冥,让他远离那里。
过了很久,得到消息的族中长辈终于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到场中的狼藉,他们都不由麻了头皮。
“善儿!”
忽的,一声冲破天际的痛呼穿入了众人的耳膜,那是梁善的母亲。
她失控似的跑进了武场,用着最原始的方法跑进来,明明她可以用灵力,那样会更快,但是她没有,似乎是忘了。
乙莶一路跌跌碰碰的到了女儿遗骸的地方,她的女儿没有完整的尸体,看着那一滩不知道哪里是哪里的血色糊浆,她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梁冥的父母也随之赶来,看着如是丢了魂一般的梁冥,他们担心不已,忙从齐裂手中接过梁冥,焦急地喊着梁冥的名字。
那乙莶听到梁冥的名字,像是吃了回力丹一样,忽然有了气力,她站起身,转身看着那如雕塑一般的梁冥,面部开始变得有些狰狞。
她猛然扑上去,从梁冥父母手中夺过他,双手死死扣住梁冥的肩膀,声嘶力竭地问道:“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女儿,为什么!你这个魔修!魔修!”
梁冥的眼神分明还是涣散的,他还没有从方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但他显然听到了乙莶的质问,他转眸看向乙莶,然而眼眸中还是没有一丝光亮。
梁冥的父母想要把自己的孩子夺回来,但显然的,有人比他们还要快一步。
齐裂一掌震开乙莶扣住梁冥的双手,又迅速把梁冥拉到自己身后,冷声说道:“梁冥根本没有实力能把梁善弄成那样。”
齐裂此时还是云谷的少谷主,他的话在这个家道中落的梁家中还是有几分威信的。但是在痛失爱女的乙莶的心中已没了这份对云谷少谷主的敬畏。
乙莶就如同一只发疯的野兽,她狰狞着脸朝齐裂扑过去,她抓着齐裂的肩,想要把他甩向一边,进而把齐裂身后的梁冥露出来。
然而齐裂就像磐石一般,死死守护着身后的梁冥,无论怎样,都没有移动半步,但乙莶手上的劲力扣的他肩膀生疼,齐裂小小的皱了下眉,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受着。
见到此番情景,梁家的几位家长也不能再放任她下去,便让人把乙莶拉开。
“你为什么要点善儿的名!你为什么要杀死善儿!为什么!”乙莶虽被人扣住,却还是朝着梁冥大喊。
齐裂看着她,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过了半晌,他转眸看向梁家的众家长,有些不耐,说道:“愣着干什么,去找个丹师来看看。”
梁家的众家长这才似回神一般,让一人去请丹师。
待丹师来到武场,不过一会儿,便判定了死因。梁善的体内有一股成分不明的药物,本来由着体内的灵气压制才没有爆发,但因为比武时调动了体内本就不多的灵气,这才让那股药力没了控制,爆发出来,使她爆体而亡。
齐裂冷眼看着哭天喊地求做主的乙莶,面色更冷了几分,“没有什么做不做主的,这根本不是梁冥的错。”
“如若不是梁冥点名要和善儿比试,善儿怎么会死!”乙莶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梁善今日来武场定是要比武的,就算不是梁冥和她比试,那也会有其他人和梁善比试,一旦比试时调动灵气,她就会爆体而亡。”齐裂说道。
“什么!这分明是……”乙莶不会接受这样的判定,就算事实如此,她也不会相信。
“好了!”梁家的大家长――梁席忽的出声制止了乙莶的话语,“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这事儿,冥儿也没什么错,”他顿了一下,“梁山,你先把冥儿带回去吧。”
梁山点头,抱着儿子离开了。
齐裂看了眼武场,也跟着走了。
梁冥被父亲带回家中,失魂的样子让众人操碎了心。
齐裂难得的没有在夜幕来临时回云谷,他去了梁冥的房间。梁冥还是白日那种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梁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但是梁善的死是和你没有关系的。”齐裂站在梁冥面前,低头看着坐在床头的梁冥。
然而梁冥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没有话语,也没有动作。
齐裂抿嘴,猛然扣住梁冥的肩膀,声音大了些,“你听到没有!回答我!”说完后,鲜少大声说话的齐裂微微喘了口气。
而梁冥像是被这声大吼吼得回神了,他的眼神开始聚焦,他看向齐裂,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齐裂,我把善姐姐杀死了。”
齐裂看着他回了神,心中松了口气,但一听那话,心中又不免有些烦躁,“她不是被你杀死的。”
梁冥抬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脑中回响着乙莶的声音,“不,乙莶姨说是我,是我杀了善姐姐。”
“不是你,梁冥,相信我。”齐裂看着梁冥的头顶,轻声说道。
梁冥放开双手,改为抓住齐裂的衣角,没有说话。
齐裂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角颜色变深,他也沉默了。
此夜无话。
而梁冥从此迷上研究丹药,他一定要查出梁善体内的那股药力的来源,但是他无论如何都认为是自己杀死的梁善,他再没有练过梁家的格斗术。
梁山一家因为乙莶的死缠烂打,从新辖城搬去了修士极少的石龙路。
齐裂在梁冥消沉了一个月后,终于出手打了梁冥一顿,把梁冥逼着练了扇。
但梁冥还是专注于丹药与暗器毒药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