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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我还记得来法洛帝克大陆时,密室门上预言师的画。

一个人手持剑,独自面对有如洪水般涌来咆哮着的军队,尘土飞扬,预言师用的是赤红与黑色,两种色泽交织在一起,俨然让整个画面有了肃穆之感。那个人身旁有一只巨龙,龙盘踞着,怀中有一个女孩,龙身旁还有倒下的很多人,那个手中持剑的人,身后躺着一个俊朗的戴着皇冠的男孩。

然而,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手持剑的人就是我。

那条巨龙是原本和我订下生死约的病龙的哥哥,说好要为他的弟弟报仇,却最终成为了我的好伙伴,巨龙怀抱里的……是我最爱你的女孩。

我身后倒在地上的人,都是我的伙伴,还有那个在宫殿门口长跪不起,眼神迷离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早该猜到是这样的结局的。

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我转身看着依偎在巨龙怀里睡去的女孩,轻轻拂去她嘴角上的鲜血,带上我对这世界仅剩的最后一点温柔,对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来天堂来找你……那会是我们重逢的……最美的地方。

我苦涩地笑着,对不起,让原本重拾幸福的你又为了我颠沛流离。

女孩微笑,我顿了顿,便不再回头去看她。

她永远地睡去了……

我背对着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我曾用手指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写在自己的掌心里,并小声对自己说:“那是你最心爱的女孩的名字,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可是现在,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安然地离开我。

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装作很勇敢的样子,我允许你哭,我允许你笑,我允许你打我骂我。

我会为你遮挡风雨,我的肩膀永远会留给你,可你将缺席在我的剩余生命里……

够了!别去想了!

我的眼泪即便是流了出来,我也要再流回眼眶。我的大脑得保持清醒,做好孤身奋战的最后准备。

可是我晕头撞向,脑海里早已浸透了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

刚才我看到我原本最信任的伙伴,变成天空中的一个瘸子,他只剩下右半边翅膀,向宫殿那里飘去。忽上忽下,他左边漫出鲜血,却仍坚定不移地靠着右半边翅膀支撑住自己的重量,我看到他飞过最顶端的那个飘舞的红旗帜,然后我眨眼间,他便消失地与影无踪。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痛苦地惊叫!

我急忙朝袭越那边奔去……又立即停下脚步……

我,阻止了自己,为什么。

袭越,他……不是我的伙伴吗……

他已经用完了我对他的所有信任!

那么还配让我承认他是我的伙伴吗!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伙伴!玎望!你看清楚了!别再欺骗自己了!好吗!

我的念想很快断了,就当我的生命里面没有存在过他这么一个人。

很快,顾不上我去回忆更多的事情,这些军队就要袭来,我就等着被乱箭伺候了,如果被射的这一秒有足够的长,那我会拼了命地去想念那些有你们在的日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没有了。

我失去了那段最最美好而温馨的时光,那个时候我最可爱的妹妹公主还没有死,还会甜甜地对我喊:“哥哥,哥哥!”而现在,她的尸骨埋在父亲旁边。

我爱的女孩还是泼辣至极,每天早晨勇闯我的宿舍打开门就是来一句:“醒不醒?不醒我就抽死你。”有时还会狠狠拧一下我的胳膊,然后等我睁开眼我就看到她那不服气的通红地小脸。而现在,她就像只受伤的小白兔蜷缩在角落,半死不活。

我还记得刚认识那个老师的时候,他就让我们叫他老大。破门而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们“撕书”,还说了一番话让我们“误入歧途”:“书上的东西都不是你的,你要自己亲自经历亲自体会才是你的!”其他班准备期末法术测验时,我们班浩浩荡荡去泡温泉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忘的,我嘴角微扬。

初遇巨龙,是我打败他生病的弟弟后,他没好气的警告:“他要是以后哪里伤到了,我就把你的头发全拔下来用火烧了。”然后那锐利的眼神好像想把我吞噬了一般。

还有很多伙伴,太多了,而他们的牺牲就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而袭越……我竟从未拥有……

而现在,我身后,所有的朋友为我而死,为我而伤,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伙伴。地上尸体纵横,仿佛我才是那个比死了还要痛苦的人。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吗?或许我还是舍不得承认。

眼前,似是雷鸣声,我抬头,睁大双眼。

那个得不到我爹的女人,率领的千军万马,步步向我逼近,像是突然伸出一只上帝的手,愣是推翻了所有袭越布下的棋子,让棋局再一次地混乱不堪。

好似我们做过的一切,都只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而那倒下的所有,全是那狠毒的女人亲手安排的局。她精心策划,就是为自己赢得一个天下,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悲。“

王者契约,我最终把王定义成了“亡”,死亡的亡,逃亡的亡。

“主人,我还可以……”巨龙的声音总像我们那儿的火车,轰隆轰隆的,听起来却很有安全感。看见他虚弱的样子,我很难把当初他为了他弟弟与我横眉冷对的样子……他已经帮我太多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我忍不住撇了一眼我心爱的女孩,随后我赶紧把目光扫向别处,说道:“护好她。”

“可夏慬她……”

“护好夏慬!”

“是……”

是时候该结束了。

子弹射中靶心一样,我的身体已成一对骨头搭起的架子,没有一点知觉,痛到麻木,嗯,那女人,终于来了,来解决我这个庶子了。

我还是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小伙伴,于是回忆如沙,倒进我的脑袋,一点一点填满,最后灌彻。

毫无准备的,往事扑面而来。

别想了,别再想了!我的头好痛!

为什么过去会那么美好!为什么会让我来到这里!为什么我要遇见你们!

遇见你们之后,我才明白,你们就是我的弱点亦是我的缺点。

我本来失去了父亲,应该无牵无挂的!我……

我泣不成声,终于双腿跪在了地上。

我突然痛苦了地笑了出来。

嘴中呜咽着的是那帮混蛋的名字……

还在想!还在想!别想了!

就算我求你,别想了!

那女人走到我跟前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躲我躲得远远,估计是怕我这颗灾星把霉运给了她吧。

其实她也没有错,只是爱我爸爱的太深,痴情到了后来成了魔,她恨透了把自己变成魔的父亲,更恨透了半路杀出来母亲。

她现在狂妄地笑着,以为自己目的达到了,处死了我,她就得到一切了。

好可悲,和我一样,什么也没有。

其实你我同病相怜。

我苦笑着,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我的恨意什么时候已经在心里滋生了。

父亲,若你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我不感谢苍天我遇见了他们,我只希望当初他们没有遇见我,或许结局也会改变。

我曾经以为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但遇见他们之后,我明白了他们就是我的家人,而现在,我独自一人,眼泪纵横,四面楚歌,而不知归路。

马蹄声充斥耳鸣,尘土飞扬。

他们都奔着我一个人,伴随着她的怒吼声:“砍下他这狗脑袋的有重赏!”

你们都离开了我,我还有什么意义去生活?我在精神上已死了。

我看着眼前那个女人,心里说:可以,你杀了我,你赢了……

但事实上……你却输了……输得很难看……

我微笑,然后扔掉剑,倒在血泊中……

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了,最后的最后,也终于轮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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