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崖一直朝与战场相反的方向前进,因为昨天那堪称浩瀚的血腥还在潘子崖脑海中挥之不去,估计这将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从清晨一直走到午日高悬,迈着疲惫的步伐,有些体力难支。终于,在接着坚持了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在这茫茫无尽的荒芜之地远远望见一缕炊烟,“希望是人类的地盘呀。”潘子崖喃喃……
结果与他预料中的几亩小农田,田里是成堆的牲畜污泄物,再配上一两栋破败漏雨的矮木屋不同,他此时站在一面高大雄伟的城墙面前。那整齐划一的巨型石块排列堆砌着,作为城墙的底部,城墙的上方凿刻着各式各样的巨型浮雕,像极了巴黎凯旋门上的“马赛曲”。高大城门前是几尊巨型鸟类的石像,这些威武的巨禽身披锁甲,背上还端坐着满身重凯的雄壮士兵,高举着巨型方锤,威武至极。
看见城门把守着的是几个欧洲人模样碧眼金发的士兵,潘子崖悬着的心放下,“怎么到处都是欧罗巴人种,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黄种人?那我在他们看来岂不是异类?”无奈思索着,潘子崖摁好头上的钢盔,把前面突出的鹰钩盔沿拉得更低。才小心翼翼从高大的杉木丛后走出来,跟在一队看起来是商户模样的马车后面。却见把守城门的士兵们在检查那个商户时大声斥责。潘子崖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交出……什么……金币?居然让我听懂了?又像挪威语,又像丹麦语。”留学瑞典多年的潘子崖对北欧的语言大多有所涉猎,北欧各个主要地区的语言同属日耳曼语言体系,之间差别不大,他马上便认出那个士兵讲的是北欧地区的语言,然而却只能听懂些许词汇,潘子崖心里打起鼓来,“古语?古诺尔斯语?”潘子崖忆起了他大学参加一个语言系讲座,台上那个谢顶老教授不断叽叽咕咕着——北欧地区古代通用语言:古诺尔斯语。也是现代丹麦语,挪威语,瑞典语的鼻祖。
这些士兵面露凶狠,不断苛责,像是这老商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直到商户一脸肉疼从包裹里找出一捧金币交给士兵,众士兵一副“算你走运”的表情给他放行。“这些个贪官污吏,要是他们看见我这满满一袋珠宝还不是明抢了……”
还在拿捏不定,那七八个士兵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潘子崖身上,却见为首的一个矮胖士兵一看,表情立刻变成了极度谄媚的笑,其他士兵见了立马站的笔直,整齐地对着潘子崖敬了一个军礼,脸上略显慌张。潘子崖对着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知道了,自己偷的这身盔甲是属于某个高级军官的,至少军衔远远高过眼前这点头哈腰给他堆笑的城门卫队长。这些士兵把自己认成了某个将军。
眼见如此,潘子崖便马上进入角色,装作一副威严的模样对这些士兵微微点头,也不理会那拍他马屁的军官,便脸不红心不躁地慢慢走进城门中去。
“这城墙厚的呀,估计当年号称连续加厚百年,世界最坚固的君士坦丁堡不及它一半。”感叹着,潘子崖来到城池的内部,映入眼帘的完全是一副西欧中世纪的城市景象,石头铺成的大路上车水马龙,各种各样的衣着的人,来往马车熙熙攘攘。潘子崖甚至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通身宝蓝色皮肤,尖耳朵,银色眸子没有瞳孔的生物,他身边带着一个体貌特征和他一样的小孩。“阿凡达和……蓝精灵!?”之后还有身高不到潘子崖腰部,蓄着半米长大胡子的矮人形生物……潘子崖不断接受新事物已经感觉有些麻木了。
潘子崖开始着手计划找个落脚点,他在这大的夸张的城市里四处游荡,观察,他发现只要他穿着这身铠甲,那些同是人类的生物看见他就会给他个充满敬意的眼神,让潘子崖感觉自己穿着一身军官铠甲四处晃荡,不免引人怀疑,便在一家摆满了各种粗布衣料的地摊前,摸出之前在战死士兵身上找到的零星金币,买了一身普通的亚麻布衫,再到一处偏僻的巷弄,换下铠甲,丢在巷头的杂物堆里。
接下来潘子崖一路逛到黄昏,夕阳余晖映在城中心的望楼钟上,沉重而悠远的钟声传来。
被钟声吸引的潘子崖,抬头呆呆眺望着远处高大的钟楼,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哪里不对劲——手上装满珠宝的袋子不见了!潘子崖左右张望,是四处涌动的人群,他明白,他遭扒手光顾了。
“唉……命运捉弄人呐。”绝望的潘子崖叹了口气,此时他除了一身粗亚麻布衫,一块打火机,那枚救他一命的“恶魔戒指”,还有那把捡来的匕首外,一无所有。连他那部用了三年的黑莓手机也落在袋子里被偷了。不知所措的他只得在一处矮桥墩旁背靠坐下,不知不觉便入夜。也不知夜幕一降下,便寒风吹彻,让他牙关打颤。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把匕首和戒指当了换钱,累了一天潘子崖情不自禁睡着了。
等他再睁开眼发觉四周已是一片死寂,借着煤油路灯的光才勉强看清街上的情形。依然是那片街区,但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只剩潘子崖像个流浪汉靠坐在桥下。“呵!已经是深夜了吗?”被寒冷,饥饿,干渴折磨着的潘子崖无奈苦笑道。
“驾!驾!驾……”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咯噔咯噔马蹄声,以及马车夫断断续续的驱喊声,潘子崖看到一驾白色马车从远处驶来。“这个位面也有马?难道虫洞还能穿越时空,我不是跨越位面?而是回到了中世纪?”正当潘子崖心中万千感慨,那驾马车却停在了离潘子崖只有数米的街边上。马车车厢侧面的帘布被掀了起来,借着柔和的灯光,只见一副洁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唇沿,齐梳于一旁的红色秀发,和略带稚气的微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发出甜美的声音:“拉斐尔你看,这里又有一个可怜人,快呀,快让他上来。”
“哎哟大小姐,您总是这样,老夫没法向老爷交代呀。”回应她的是前面的大胡子马车夫。
“这次我自己跟老爹解释,我来负责。”车里的女孩不耐烦嚷着,又转头看潘子崖,“呆呆看什么呢,看你这个样子,是第一次来坎萨城,无处可去吧,快点上来,我家可以招待你。”
“谢谢,可我身上没有钱……”潘子崖戒备心终于生起,心想来到异界每次吃亏都是因为放松警惕,这次可要小心提防了。
“你的口音真怪,山洞里的侏儒口音都没你怪,都快听不懂了。上车吧,这么冷的夜晚坐在那里会死掉的,来我家住不要你钱的,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女孩把声音放温柔。
“唉,上来吧。莉莉安大小姐就是没法放你这种家伙不管,你就接受她的好意吧。”大胡子马车夫见拗不过女孩,只得跟着附和。
见那女孩纯真的笑容,潘子崖终于被打动了,便尴尬笑了笑,起身上了马车。见女孩对面的座位上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只得毗邻可爱的女孩坐下,闻见车厢内的淡淡清香,潘子崖的心绪终于轻松起来。
“我叫莉莉安,你呢?”
“……潘子崖。”
“好奇怪的名字,口音也这么奇怪,难道……你不是中庭的人?”女孩好奇地看着潘子崖……
(中庭?怎么这么耳熟……指这座城镇么?这个国家?还是这块大陆?)潘子崖留了个心眼。
第一次坐马车的潘子崖就这么一路颠簸,不久,来到一处大型庄园前。跟着卫兵和女孩下了车,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定睛一看,是庄园地里栽满了紫色的花朵。偌大的庄园中心屹立着一栋哥特式的小型城堡,城堡中灯火通明,窗户里透出暖色的灯光,在这漆黑夜色下成了聚光灯下的主角。眼看女孩带着仆从进了城堡,潘子崖明白这就女孩的家,他遇见传说中的乡绅大地主了。心中五味杂陈,不动声色跟着进了城堡。
城堡的大厅里,琉璃吊灯格外耀眼,砖墙下的壁炉散发温热,大厅中坐着一男一女,都是身着华贵,富丽堂皇,男人从容貌上看已年过中旬,女人则是年轻美貌,门边站着两个老仆人。女孩一进门,便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笑嘻嘻道。
“爸!”
“哟,莉莉安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你的母亲都担心死了。”男人把烟斗放在桌上。
“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旁的女人温声道。
“哼!”女孩不屑地回应那女人。
“莉莉安,怎么说话呢?”中年男人投去责备的目光。
“她才不是我妈呢!你非要天天让我认这个女人……”
潘子崖这时只得尴尬得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听这阵势,又是后妈亲爹的狗血故事。)
“莉莉安,你又带人回来了呀。”中年男人终于注意到了莉莉安身后的潘子崖。“都成习惯了,这已经是第几个人了?”
莉莉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爸!”
“小伙子长得挺俊嘛,别担心,好好在这里住下吧。”中年男子缓了缓神色。
“非……非常感谢您的收留。”潘子崖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尽量矫正自己的口音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