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拉夫反而镇静下来,朝地上吐了口血痰,丢开手中显得孤零零的锤柄,皱着眉头,朝着地上的碎钢块默念了一句古老的悼词。然后从他身上的破麻布衣最内层拿出一个小型的水晶瓶,约莫一颗鸡蛋大小,里面大概只有几滴淡红色的液体。
奥瑟夫原本打算要直接走来,一锤敲烂墨拉夫的脑袋,但见墨拉夫从衣兜里拿出这个水晶瓶时瞬间石化般愣住。“你……你难道有神血之水?!”
墨拉夫不作言语,直接打开瓶塞喝下瓶里最后几滴淡红色液体。
“不可能,族长不是说池水几百年前早已干涸了吗?难道他骗了所有族人?难道你……还学了那个禁忌巫术?”
墨拉夫不予理睬,而是口中喃喃有词,念着什么,双眼翻白。
奥瑟夫似乎想到了什么,尽管还在惊讶中,但也不再给墨拉夫机会,以最快速度冲上去,再次使出“锻击”,捶向墨拉夫的头部。
就在锤子离墨拉夫只有几寸时,墨拉夫翻白的双眼忽然回到正常,带着微红,身上的肌肉忽然鼓起,墨拉夫刹那间躲过了奥瑟夫的锤击,然后一拳打在了奥瑟夫的肚子上,奥瑟夫连连后退,只见墨拉夫低吼一声,身上的肌肉竟生生又胀起一圈,似乎墨拉夫的体型也在不断增大,很快墨拉夫身上的衣服都被撑地饱满起来,直到墨拉夫的身型长到了正常人的体型大小,才停下来。
墨拉夫此时完全是个高大的肌肉汉子,很难与之前矮小微胖的侏儒形成联系,甚至他的皮肤上还泛着略微的金属光泽,墨拉夫像头野兽般吼叫,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夜里,竟一把撕开自己身上厚实的布衣,露出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
奥瑟夫的恐惧写在脸上,但还是攥紧锤柄,主动冲锋,让泛着青光的锻锤砸向墨拉夫。但狂暴状态下的墨拉夫速度比奥瑟夫快了不知多少倍,直接抬手捏住奥瑟夫握锤的手臂,传来骨折的脆响。奥瑟夫因为剧痛松开了锤子,任锤子掉在地上。墨拉夫另一只手捏成拳头,砸向奥瑟夫的头顶,顿时头破血流,接着他又提起奥瑟夫,朝前方奋力丢去,奥瑟夫的身子直接撞碎了一片高木栅栏,摊在泥地上不再动作,已然是断了气。
“咻!”突如其来的一根飞箭从背后飞来,穿透了墨拉夫的肩膀,墨拉夫身子向前一倾。
“驾!”喘着粗气的墨拉夫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驭马声,转身一看,是之前下山劫掠的山贼队伍。为首的便是那秃顶的壮汉,一脸阴狠地盯着墨拉夫,在他旁边的则是那纹身胖子,也是一脸不善看着墨拉夫。他们身后的近四十个山贼则骑着马纷纷上前把墨拉夫团团围住,形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都是这个杂种干的?”纹身胖子环视了四周的尸体,“大哥,依我看剥了他的皮,挖了他的心都不解恨,竟然有人敢独闯我们‘竖蛇’的营地,还杀了我们十个弟兄!?还有……奥瑟夫也死了?”纹身胖子有些不可置信望着木栅栏断裂处横着奥瑟夫扭曲的尸体。“大哥,我们今天也真是倒霉,下山半路山路竟然给泥崩冲断了,害地老子今晚没乐子找,这畜生竟然还来我们营地闹事。我说,你们等一下把他砍碎了,然后把这畜生炖了汤喝!”
其中几个山贼举起手中武器,大叫附和着。
那山贼首领闻言却不作回答,只是冷冷盯着墨拉夫,那狠毒的目光能寒到人心里。
墨拉夫此刻依然处于“狂战士”的状态,他毫不畏惧地迎上山贼首领的毒蛇目光,边捡起之前奥瑟夫掉在他身前的那把锻锤——“雷神次子”。而四周那围住墨拉夫的四十多个骑马的山贼,有二十多个架起了手上的弓弩,对准了墨拉夫。而另外十几人则亮出身上的长剑。只稍下一刻,墨拉夫就会变成一块马蜂窝,然后被乱剑砍成碎块。
墨拉夫眼中蕴含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释怀,他心中呐喊着。
(族长,你让墨拉夫找的东西墨拉夫已经找到了,尽管不能把氏族的传承保护起来,但勉强完成任务了吧。至少,墨拉夫可以像个真正的男人光荣战死了吧。来吧,铜锤氏族!生生不息!)
在敌人黑压压的包围中,墨拉夫紧攥战锤,寒风吹彻扬起他的红胡子和散开乱蓬蓬的红发,似乎有几分豪情万丈之意。但无论是墨拉夫和还是这些山贼,谁也没有料到下一刻将发生的事……
潘子崖自从和墨拉夫分道扬镳后,独自选择了一条昏暗的小道绕进寨子。潘子崖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极好,竟然在没什么火把和油灯下把路况看地一清二楚。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走了许久只发现两个山贼,但那两个山贼明显被墨拉夫之前打斗的声音吸引去,都拿起武器朝那个方向跑去,完全没察觉到走在黑暗中的潘子崖。
潘子崖在这山寨后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一处木桩上用麻绳绑了两个男孩子。一个比墨拉夫还矮,一个有潘子崖鼻子高了。两个男孩见了潘子崖走来,那个矮的立马啜泣起来,眼见就要放声大哭。那个高个的男孩则是一脸愤怒,他低声对着和他绑在一起的小男孩道:“诺思,再哭他们又要打你了,安静点!等一下你不要吭声,看我骂他们,到时他们只会打我,你没事的知道吗?”
矮个子的小男孩闻言强忍着哭声,点了点头,
潘子崖倒是把男孩的话听地一清二楚,内心释然。
(诺思?错不了,就是那个男孩的名字,这个又是谁?也是被抓来当奴隶的男孩吗?真是勇敢,竟然主动承担,换做我可做不到。)
潘子崖走近去拿起匕首就要给两人解绳子,那高个子男孩竟突然把脸凑近来要咬潘子崖,逼得潘子崖后退一步。
“我是来救你们的,诺思,你的父亲雇佣我来救你,配合点,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你有什么证据?昨天夜里另一个男孩就被他们骗着带到帐篷里,早上我还看见他的尸体。”高个子男孩质问道。
潘子崖闻言一顿,突然义愤填膺之情达到顶点,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些山贼全灭了。
“你们来被囚禁在这里很多天了吧,但却没有见过我,不是吗?我还知道诺思的父亲是个石匠,叫拉吉尔。别废话,快跟我走。”
潘子崖的说着已经隔断了两个男孩身上的绳子。明显潘子崖一番话让两个男孩选择了相信,悄悄跟在他后面。潘子崖对着高个子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听到你刚才对诺思说的话了,你很勇敢。”
“狄更·皮扎诺,十六岁,我父亲是个猎人,被这群混蛋山贼杀了……在我行成年礼后,我会效忠于雷神托尔,父亲说那样会在山林中打猎时受到保佑。”叫皮扎诺的高个子男孩有些不好意思道。
潘子崖没想到他会告诉自己这么多,看了这个浓眉大眼有点傻乎乎的男孩一眼:“愿你父亲安息,如高山上的常青藤。”潘子崖在那霍德尔残魂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句在民间流传的通俗悼词。
而另一个叫诺思的小男孩则是跟在最后,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像只警惕的小羔羊。
潘子崖原本想按原路回去,到之前和墨拉夫约好的那处灌木丛汇合,这也是在他相信墨拉夫身手的基础上。却不料走到一处帐篷后时听见前面传来了密集马蹄声,已经一些人的叫骂声,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示意身后两个男孩停下,不要出声。然后通过帐篷上原本的一处口子潘子崖知道他最担心的情况成了现实——大概四十几个人骑着马正在包围孤身一人的墨拉夫,而远处一个纹身胖子和一个秃顶壮汉可以判断出这伙人便是之前下山的匪徒。
(喂!墨拉夫怎么长高了?他的啤酒肚呢?怎么变成猛男了?要不是这张老脸辨识度太高我都认不出。)
看清了此时墨拉夫的身型潘子崖怔住了,但很快恢复了过来,看着山贼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刃和利箭,他明白墨拉夫是插翅也难逃了。尽管潘子崖和墨拉夫认识不到两天,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潘子崖还是打心底对墨拉夫朴实直率的个性有所好感,加上之前墨拉夫救了他一命,潘子崖不假思索下了决定——救人。
“你们两个,等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管。等我的口号,然后只管往那个方向跑,直到一块山坡上的插着一根大旗子的地方,在那里找一片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我去找你们,如果过了今晚都看不见我,你们就朝山下跑,跑回附近的镇上,听清楚了吗?”潘子崖说着指向了一处与山贼们所处方向相反的方向,在那里潘子崖之前和墨拉夫在山里转悠时曾经过,是一处适合藏身的小树林处。
两个男孩点了头,潘子崖从包里拿出一把之前捡到的十字弩给皮扎诺,让他保护好诺思,便开始实施刚才心里盘算的计划,但他明白,绝对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