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崖和墨拉夫自从清晨离开旅馆,从北城门出城,交了守卫两枚铜币,然后踏上了蜿蜒的山路,按着从佣兵中心买来的坎萨城郊区地图,走走停停直到下午,才算大概接近了目的地。
“嘿,你不是嘲笑我效忠于一个女孩吗?说说看,你对于布伦希尔德了解多少?”潘子崖一直好奇霍德尔残留的记忆怎么会记住一个‘小姑娘’的名字,或许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重要,偏偏他想不起来关于布伦希尔德的任何事迹,不如借此机会问问。
“哈哈,你是专程来让我笑话的吗?难道你连自己效忠的对象都不知道是谁?”墨拉夫笑的开心。
“我只是在嘲笑你的无知,对我效忠的对象断章取义,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山里不闻世事的野人嘛。”潘子崖笑道。
“哼,你才是那愚昧的可怜人,族长和我说过,布伦希尔德被公认是伟大至高之神王——奥丁的敌人,她是罪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武神,公然违抗奥丁的旨意,几千年前就被奥丁贬为凡人,永远囚禁于一座名为‘高盾’的城堡中了。”
“小小的女武神?意思是你可以一巴掌打死一个女武神咯?”
“我当然……”墨拉夫吹牛的习惯又要发作,转念才发觉自己玩笑开大了,在中庭这样一个信仰浓厚的地方,人们相信,说出不敬神明的话在他们看来是会遭天谴的,“……苦战一番我还是有胜算的,听说过那些挑战神明的勇者么?”墨拉夫说完打开酒壶咕咚咕咚喝起了麦酒,不再多话。
这时,两人已经走在一座长满云杉和黑灌木的荒山上,据委任文书里说那群盗匪的营地就坐落在这座山上,但具体是哪里还要靠他们自己去搜寻。
事实上潘子崖心里还是紧张的,毕竟经历了几次危机,可以说自己这条命就是捡来的,主动去闯入一伙盗匪的营地去救一个男孩可以说是作大死,但无奈迫于生路还是得冒险。
“你说的那把代表你们铜锤氏族传承的‘雷神的次子’具体你知道在哪里吗?”
“在两个月前它被我们族里一个叛徒偷走,可能是大军压境,他贪生怕死吧。族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把战锤一直是我们的传承,所有那个混蛋就起了贪念在族长不在时偷走了。最后的时刻,族长拜托我去问离我们村不远的石城里的巫婆,说她能卜到战锤大概流落到哪里,然后让我到它。那个吓人的老巫婆说最近一段时间锤子会一直在坎萨城北的这座山里,其它的她就卜不出来了。墨拉夫我担心来晚了,才那么急着来这里。”墨拉夫说着丢掉了喝光的一壶酒,又在行囊里拿出一壶。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座山翻一个遍?”已经走了一天的潘子崖喘着气道。
这时正在抬头喝酒的墨拉夫突然神色一变,丢开酒壶,一把把潘子崖推倒在泥地上,自己也匆忙卧倒。潘子崖刚要斥责,便听到头顶上传来“嗖!”的一声破空音。趴在地上回头看见了两根长得出奇的箭插入他身后粗大的云杉树干上。潘子崖瞬间明了,朝前方山坡上看去,是躲在灌木后的两个身影。
墨拉夫反应极快,行囊早已丢下,右手不时何时已从包裹中拿出一把有些锈斑的钢铁制的大锤子,锤子上突起两块铁椎,锤面上用铜镀着一些简单的纹路。紧接着墨拉夫又在地上翻过身子,闪到一旁。而方才墨拉夫趴着的位置此时又插了两根箭,墨拉夫紧攥锤柄,抬头专注地看着灌木丛后那两个身影的动作,一边沉声道:“小心,箭上有灰蚀粉的毒!中箭后马上会不能呼吸,全身胀成紫红死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根长箭飞向墨拉夫,这一次也飞向潘子崖,潘子崖发了狠侧身滚向一边,箭头刚好擦过潘子崖的衣领。潘子崖幸运地躲到一颗硕大的云杉后面,如果慢一刻,潘子崖可能就中了墨拉夫口中那种恐怖的毒素。
而待潘子崖急急望向墨拉夫,不禁为墨拉夫捏了把汗,墨拉夫此时直接冲上前去,每每毒箭飞向他的心脏,墨拉夫便挥舞手中的大铁锤,直接带起一阵劲风,似乎那硕大的锤子在墨拉夫手上就是纸做的,直接让这个侏儒快速挥动挡在自己身前,弹开来势汹汹的毒箭。
墨拉夫冲刺的速度很快,几个跳步就到了那两个身影跟前。而那两个身影也丢开手中的弓弩,亮出身上的佩剑和墨拉夫砍杀。
潘子崖也悄悄接近他们,以防墨拉夫有危险时,他能帮上一把,毕竟这个强悍的侏儒死了,他面对一大群匪徒只有死路一条。
很快潘子崖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只见墨拉夫躲开了一把斜斩过来的剑刃,手中蓄势已久的重锤忽然爆发,迎向了另一把袭来的长剑,直接把剑击飞出去,持这把剑的人也震地手臂发麻不得动弹,墨拉夫的重锤又顺势向上挥去,直接捶在了那人影的小腹处,只见那人像脱线的风筝向山坡下飞落。另一个人见状大吼,拼了命扬剑斩向墨拉夫的脖子,可墨拉夫的速度更快,直接一锤子打碎那人的颅骨,后者伴随着碎骨声倒地。
“怎么样?墨拉夫我的战锤很厉害吧,我叫它碎颅者。”侏儒喘着粗气,走回他丢下包裹的地方。
“你们侏儒作战都用锤子吗?”
“豆芽菜,你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每个侏儒成年后都拥有一把专属的锤子,可能是战锤,或者是锻锤,或者只是石匠和木匠用的钉锤,但都代表了各自的荣耀。”墨拉夫捡起了地上的酒壶。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箭上有什么毒?”
“在最先两支箭飞过去时我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着箭又没点火,而所有的箭毒里只有灰蚀粉带这种味道。”
“刚才不是你推我我就死了,谢谢你,算是欠你的,我承认你很强。”
“哈哈,你怎么突然说话像个娘们,放心,墨拉夫我不会欺负你这种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居然连灰蚀粉都不认识,很难想象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信不信,我大喊一声你就会尿裤子。”墨拉夫靠着一棵云杉,一只手捋顺下巴上打了结的红胡子。
(这矮子就是接受不了别人好意吗?)
“但是,你还是不能一巴掌扇死一个女武神。而且你很蠢,不知道留一个活口问话吗?没准他们就清楚你找的那把破锤子。”
“你!”墨拉夫气结。
潘子崖检查两个人的尸体,依然是感觉一阵恶心,胃里开始翻腾,但已经比进入这个世界时好多了。他明白,不反击,他就得死。但是他心里还是保有一线清明,不会从这种杀戮中找到所谓的乐趣。本心如果失去,再强大也没有用处,这是潘子崖活了二十多年最明了的一个道理。他接触过许多富有的人,跋扈的人,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人,因为一再下降自己生为人的底线而自酿悲剧。
(从两具尸体的衣着上看,显然这两人和委托里说的盗匪是一伙的,都是在右手的手背上面纹两把并立的长蛇矛,他们自称“竖蛇”,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被坎萨城周围的村庄所畏惧和憎恨,看来这俩人烧杀劫掠的坏事肯定没少干,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潘子崖沿袭了之前从尸体上捡便宜的行为,把两把弓弩收在自己的行囊里,在两个匪徒的尸体上搜出十几枚银币,然后拿了其中一把剑,至于那把被击飞的铁剑,已经被墨拉夫夸张的奋力一击打地变形,墨拉夫还得意地吹嘘这是他特有的战斗技能,要通过感应金属上的元素之力蓄势,名为“爆锤”。接着两人就近地找了石洞把两具尸体埋起来。
经过这次教训,潘子崖和墨拉夫也开始小心行动,彼此不再闲聊和争执,他们明白,这两个匪徒的出现,代表着盗匪的营地近在咫尺,很快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两个歹徒了,而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两人放轻脚步前进,潘子崖把捡来的铁剑握在手里,墨拉夫也手持他的“碎颅者”,随时准备战斗。
直到时值黄昏,两人才爬到这座山的半山腰。潘子崖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之前心理阴影马上扑上来。
(难道是墨拉夫说的那种叫什么……“灰蚀粉”的箭毒?!)
但很快潘子崖松了口气,这气味并不是由箭毒散发出的,而是前面真的有一处篝火,架在篝火上的似乎是一些类似番薯之类的东西,但已经被火焰烤地焦黑不堪。接着前进几步潘子崖和墨拉夫就隐隐看见了一片木制建筑,似乎是依偎着一处巨型山洞建立起来的。
“错不了,就是那群山匪的营地。”潘子崖压低声音道。
接着墨拉夫和潘子崖悄悄摸索前行到这营寨旁,一处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