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于夫罗求援叙旧事陈叔至定情护佳人
上回说道,陈到、公孙康一行在山谷被围。却被对方认定是奸细,眼见对方百人居高临下,已是箭在弦上,公孙康一时没了别的主意,大喊道:“我非公孙瓒!我乃平州牧公孙康之子公孙康是也!胆敢放箭伤我,我爹屠了你们满门!”
那女子听闻此言柳眉倒竖,扬鞭就要下令放箭,右手才刚刚抬起,就被身后一个汉字抓住。“都住手!”那汉子发一声喊,大手一挥,山上百人尽皆撤去武器。“此间误会了!快请公孙公子入帐一叙!”
登时山谷前方也奔出七八十骑,陈到、公孙康对望一眼,和身后骑兵交换了个眼神,心想现下虽是不知对方来路是敌是友,然而终是己方力寡,不得不暂时为对方所制,只得随着他们往营帐去了。
这队匈奴人马营帐离代郡确实不远,只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便到了。说是营帐,实在也只像个散兵基地。像样的营帐算上单于住的主帐也只有五顶,也没有鹿角、篱笆等防御设施,大部分士兵都只能生个火堆在夜里御寒。不过倒有不少猎到的野物来烤了吃,不至于让逃难的单于太过惨淡。
走过那名匈奴女子身边时,陈到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她,柳眉杏目如一个汉人女子一般,不过高挺的鼻梁彰示着她来自漠北的身份,嘴唇薄薄的,接近粉红的颜色似乎也说明近日来饮水不多,吃的也不甚好。而那女子也发现陈到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于是双眼一瞪,想要吓退对方,陈到自是不惧,倒是越走越近。突然,那女子坐下黄鬓马一声嘶吼,惊了众人一跳。
“这马是好马,倒还识得旧主。”陈到低笑一声,压低声音对这女子说道。
“哦?原来是你。”那女子此时才认出,陈到就是当日自己在代郡小道上偷袭的对手。“怪不得看你如此眼熟。就带这么点人,敢来要回你的马?”
“哈哈,姑娘说笑了。”陈到摇了摇头。“一匹黄鬓马而已,姑娘喜欢,在下自当双手奉上。只是下次结缘,便不劳姑娘亲设绊马索了。”
“呸!结你个大头鬼的缘!”那女子白了陈到一眼,安抚好自己的黄鬓马。“娘说得对,你们汉人男子都是如此轻浮。早知当时就该杀了你!”
“文茵!何事惊扰?”刚才下令那汉子听得身后马匹嘶吼,回头问道。
“哥,没事,这汉人的马我才驯服没几天,还有些不太妥当。”那女子急忙回答,说罢打马便走,再不理会陈到。
陈到一边暗笑,这叫文茵的女子虽然身形有些削瘦,但前几日那身手却是颇为毒辣,确实是匈奴女子的做派;然而放自己一条性命的善良,以及不愿轻言谈笑,倒是汉家少女的风范了,着实有趣。还没想多久,便已经随众人进了主帐。
主帐之中,那汉子自称是南匈奴的于夫罗单于。公孙康自叙身份,表明来意之后,于夫罗单于摒去文茵和普通士卒,只留了十余名亲随和陈到、公孙康二人议事。
于夫罗单于先是自叙往事:“我父羌渠单于效忠汉室。黄巾乱起之时,我父召集兵马由我率领南下助汉军平叛,然而兵马多有折损。需由漠北补充兵力。然而南匈奴叛民聚众闹事,言我父以匈奴弟兄之血献汉家皇帝之媚。竟反叛闹事,杀了我父。而今我只有残军一支,入京告状却适逢灵帝驾崩,朝中十常侍作乱,人人难以自保,更无人肯替我做主。北上又有仇敌记恨,无不欲诛我全家而后快,因此现下虽是汉帝亲封单于,却是有家难回……”说到情动之处,堂堂壮汉,竟也抹起了眼泪。而在座还有十余位亲从,皆是匈奴精壮男儿,也都低头不言。
公孙康见状,急忙摆手:“单于大人休得灭了自家志气!若论常年镇守北境,重视北疆防务,华夏之大,何人及得上我父?近日听闻北匈奴趁中原大乱,竟意图勾结鲜卑,试图南下。南匈奴于北境之防,实如中流砥柱,如何可失?”
于夫罗听得有了生路:“小王已是穷途末路,听闻公孙公子此言,直如甘霖落于旱田,敢问堂堂平州牧公孙大人,真是这般想法?还有人如此重看我于夫罗吗?”
公孙康拱手作揖:“若非如此,我父怎会令我亲往代郡,来相会单于大人?我身旁这位陈兄弟,曾在代郡地界偶遇过尊妹一番。我父见有匈奴弟兄在代郡左近,料定你们出了事端,特令我作使者,来接应大人啊!”
于夫罗闻言立时领着十余亲随行下拜大礼:“真是草原之神保佑他的臣民啊!公孙大人恩情,如同再造!待公孙大人助我复国,于夫罗此生都是公孙大人最忠诚的奴仆!”
公孙康与陈到二人大惊,急忙将单于扶起:“单于大人这是说何话来?折煞晚辈了!快快请起!我父向来视南匈奴勇士们都作战友兄弟,此番大人蒙难,我父岂有袖手之理?”
于夫罗感动的满眼泪光:“现下小王兵微粮寡,无以为报。舍妹与公孙公子正巧年纪相当,如蒙不弃,愿高攀公孙大人门下,以示南匈奴与辽东永结秦晋之好!”
于夫罗这番言论着实给公孙康惊吓不浅:“单于美意,晚辈实不敢领。家君早已为晚辈娶了妻室。单于尊妹,名媛贵胄,怎能做小?”然而一眼瞟到陈到,公孙康却是反应飞快:“倒是我这位陈兄弟,与尊妹缘分匪浅。单于切莫嫌我陈兄弟现下职位不高,才来我辽东不到数日,便已深得我父青眼,日后飞黄腾达,岂在话下?”
陈到闻言一怔,还不待答话,已被单于抢走了话头:“这位陈小兄弟一表人才,小小年纪,不止骏马名剑傍身,先受公孙老将军另眼相看,又得公孙公子兄弟相称。父王若知小妹得夫如此,亦能含笑九泉了!只是不知陈兄弟堂堂少年英雄,是否看得上舍妹了?”
谁知公孙康根本不给陈到说话的机会:“单于大人又小看我陈兄弟了!别看我兄弟年纪轻轻,你可知我父从白马义从之中挖个如此青年才俊需花多少工夫?这马上巾帼,配个白马义从,岂非天赐良缘?”
于夫罗闻言大惊,只是唯唯应承。这时身边踏出一人:“文茵说那匹黄鬓马是在代郡之西杀人抢来,你若是白马义从,打渔阳而来路线倒是没差。可凭你的身手,怎会不是文茵的对手,莫不是文茵这丫头使了什么你们汉人的美人计绊马索什么的,骗得那匹马来?”
陈到心想,背着正主商量她的婚事已是不该,再说下去伤了女孩面子更是不好。立即扯谎道:“那日前往代郡,正是急着想寻匹上好白马。对着文茵姑娘,招式失了章法,被她一鞭打下马来,正撞在路边树上,昏死过去。好在文茵姑娘以为在下撞死,这才捡了条命来,与公孙公子一道有缘见到诸位英雄!”
于夫罗转身对那人道:“呼厨泉,面对上宾,就算是商量妹妹的婚事,又怎可如此无礼?陈公子既已解释清楚,应当也安心妹妹的归宿了吧?”经于夫罗单于赔罪解释,陈到才知那呼厨泉原来是于夫罗的弟弟,也是文茵的兄长,因而对他甚为关切。
于夫罗大手往桌上用力一拍:“今日一见公孙公子,复国大计,舍妹婚事,并作一桩都了结了!我匈奴人就是喜欢你吗这般爽快的汉人!今日把所有烤肉都上来,与贵客们一起吃个痛快!”不过于夫罗部中所余食物毕竟不多,酒更是无从谈起,因而几人用过烤肉吃饱之后便各回营帐,准备明日归程。
陈到、公孙康共住一座营帐,两人夜归之后,在帐中聊起白天之事。
“公孙康啊,将来你坐镇辽东,一定是比你父亲更厉害的平州牧。”陈到褪去白天的喜色,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陈兄还不高兴我替你定下的亲事?”
“你我之间,这等哑谜便不必猜了吧?”陈到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席间你托出我真实身份,让那单于知我背叛公孙瓒助了公孙度,我此身再无法回白马义从。一句言语,便为你辽东多了一分助力啊。”
“陈兄,请莫怪罪。”公孙康叹了口气。“你回了白马义从,只做个骑兵。枉费你如此多的高见,助我辽东,又怎会亏待于你?”
“唉,士之相从,贵在相交。”陈到看着公孙康,也没有责怪之意。“他日中原大乱,辽东若能稳定,名士举家来投,如水之归海,公孙兄又何必多此一举?”
公孙康还要道歉,却被陈到拦住。这时只见营帐门帘一动,却是文茵闪了进来:“咦?你们两个闹矛盾了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公孙康心知这下陈到心中桎梏已解,捂嘴忍笑不言。陈到也是不解:“额……我与公孙兄……啊,没什么……不知小姐前来,有……有何……”
文茵一脸疑惑地打断陈到:“你这家伙,上午明明嘴皮子那么溜的,怎么现在磕磕巴巴的?我听呼厨泉哥哥说了白天的事了!”
这下陈到惊得呆了,不想原来匈奴女子如此开放。公孙康更是笑出声来:“好,陈兄。若是你今日急着圆房成婚,我便让出营帐来睡外面去,就当给你赔罪了哈哈哈。”
文茵闻言大惊:“什么成婚啊?谁和谁成婚啊?”公孙康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不是听呼厨泉说了吗?”
文茵笑道:“对啊,听说了啊!”说罢锤了陈到一拳:“你小子真够意思!把我用绊马索阴你的事替我瞒下了!有义气!这次我来就是来专程谢谢你的啊?”
陈到犹疑地接着问道:“你哥哥……就没……告诉你点别的?”
文茵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到:“没啊没啊!听说还有人要结婚了,谁啊谁啊?是不是你们俩中的一个?”
陈到望着公孙康:“只怕比我们想的还糟糕。”两人握住手中佩剑,却听“咻”的一声一支飞箭撞破门帘射入帐中,陈到折铁剑挥出将箭断为两截,拦在文茵身前将其护住。公孙康也抽出一直没解下的佩剑,与陈到背对而立。
正是:幸而未醉松警戒,没送尸首在婚前。欲知当中是何变故,请看下回
心开云散忽见日帐中死里险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