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陈到临阵护文茵,赵云变计退乌桓
上回说道,荀彧见乌桓主力当前扎营,心知南单于庭已经沦陷,便集合联军诸将商讨对策。诸位坐定,文丑坐主将位,荀彧作为军师在侧,左首坐着公孙康、陈到,右边坐着严纲、呼厨泉。
文丑先道:“文丑与严兄、公孙少将军职位并无高低之分,今次北伐,得诸君谬赞,忝为主将。今日议策,大家畅抒己见,不分主将偏将。”众人一齐称是,文丑见状接着说:“前些日子知晓,陈小兄弟乃是破胡壮侯之后,此番破戎,还需多多倚仗。”
陈到闻言,急忙起身答道:“承文将军错爱,陈某才在辽东帐下效命不久,与北境所知无多,实有愧先人壮志。”
文丑点头,也安抚道:“这是我老文事先不知,考虑不周了。不过前日战轲比能,陈小兄弟小小年纪,功夫可是俊的很哪!也足称少年英雄了!罢了,来议正事,说起身居北境,知敌底数,在座众人,呼厨泉兄弟可称第一吧?”
呼厨泉起身,行了匈奴礼节:“承文兄弟盛情,谢诸位汉家英雄卫我南庭。但有需要,敢不倾力相助?这乌桓虽与南匈奴相交不多,但多少也有些许了解,乌桓骑兵,天下精卒,蹋顿更是以此为傲,快兵冲杀起来,确实罕逢敌手。”
“骑兵冲阵,白马义从倒是不惧。”严纲听闻此言,抚须叹道。“只是,既有如此良卒,为何在狼居胥山上混战之时,不见这支乌桓部队?”
“严将军说到点上了。”呼厨泉喜道:“北方各族不比北境四州,一时结盟,不过为图南匈奴的草场、马匹,其盟并不稳固。虽是联军,其实不过一同前来劫掠而已,现下仍是各自为战。”
荀彧听闻此言,心中已有大概计略,便先询问公孙康、严纲二人各自军马在上次战后损失多少,士气如何。诸人正在商议之时,突见一名匈奴士兵闯了进来,不待呼厨泉斥责,急报道:“不好了!文茵见此处离南庭已是不远,说家乡已在眼前,怎能久待,便领了一队人马直冲乌桓大营去了!”
众人闻言,直如晴天霹雳,一时间在座诸位,除了两人,都惊得站起来。
一人是陈到,在座众人中,他受惊最大,一时竟站不起来,满脑子都担心着已身处险境的文茵,恨不能立时骑上逸群,去救自己的心上人。
一人是荀彧,年纪轻轻便身为荀家家主的他,虽是饱读诗书,却早已不会去感慨现实,只有根据事实状况,第一时间去思忖对策。
“文将军!我妹妹年少无知!这番闯下大祸,待此次回来我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再犯!只是这次,还请发些兵马,救救舍妹!”呼厨泉听到消息,知道凭匈奴队中兵力,贸然前去营救无异于羊入虎口,但亲生妹妹又怎能言弃,一时无法,当即泪流满面,跪在文丑面前求援。
“呼厨泉将军快快请起,令妹侠气非常,行事果决,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荀彧笑着走下帐中,扶起惊慌失措的呼厨泉。“而今我军初至,越晚出击,越利于蹋顿知我底细。不如趁其不备,果断袭营,况且我军冲阵,将乌桓压在自己营中打击,总比在沙场上冲起来打,折损小很多。”
陈到听闻荀彧正是出击之意,不待下文,立即抢出营帐,取了折铁剑和白缨枪打马出营。荀彧摇摇头,留住其余诸人,另行交待:“诸将此番虽说出军需快,然而切记,乌桓此番除辽西军马外,还有右北平郡的部队不知所踪,人数不仅不少,更是敌暗我明。此番奇袭,速去速回,以防陷入重围。”诸将各自领命,回营整好军士,望乌桓营中杀去。
却说文茵抢先杀到乌桓帐中,着实将不及迎战的乌桓骑兵惊吓不浅,一路杀到中寨所向披靡。此时主帐中蹋顿听闻变故,披甲亲出,乌桓骑兵一见主将,慌乱散去大半,一边合围来敌,一边列好阵势,南匈奴骑兵本就不如乌桓,闯寨的又只有百骑,向来也没有什么战术,面对整顿好的乌桓兵马,未久便折去大半。蹋顿拔刀狂笑,直取文茵而来。
文茵眼见身边匈奴兄弟一一倒下,心中愤懑不已,也是举刀奔蹋顿杀去,然而马上御敌,考验的可不是一般功夫,放单对上蹋顿,文茵心思机敏、身形矫捷的优势全都施展不开,倒是蹋顿仗着力大身壮,让文茵渐渐招架不住。危急之时,之间文茵身后飞来一个白影,准确的说蹋顿连那匹白马都没看清,一刀就已被一柄长枪撩开。蹋顿却偏不理会来援的陈到,先令几名骑兵将其缠住,仍是举刀追杀文茵。
陈到心忧文茵,又不屑蹋顿欺软怕硬,举枪挑落几名骑兵后,直奔蹋顿而来。蹋顿似乎却早有准备,劈向文茵的一刀是虚,转手便砍向陈到,陈到举枪避过,顺势打马走向左边,正要挺枪前刺,却只觉右肩一痛,长枪脱手而出。原来左侧帐内,埋伏有乌桓弓手,蹋顿见陈到枪法不俗,便引他向这边来。文茵见陈到受伤,更是关心心切,举刀迎敌,渐渐失了章法,情势更加危险。蹋顿嗅到胜机,仗着力大,先一刀震飞了文茵手中兵刃,又是一刀直劈文茵面门而来,陈到也顾不上右肩伤情,只用左手挥出折铁剑拦住蹋顿,怎奈蹋顿刀沉,一刀下去,连同折铁剑一到落在文茵身上,所幸折铁剑一侧无刃,没有伤到文茵。而身后弓手瞅准机会再发一箭,立中陈到后背,陈到一时失了重心,压倒文茵,一同跌下马来,手中尤握着折铁剑,将文茵护在身后。文茵看着陈到身后伤口,一时失了主张,只知泪流。
“咻”的一声,又是一箭发出,陈到却觉得自己并无新创,抬头向后看去,却是文丑引弓控弦,那帐后乌桓弓手应声倒地。
“可惜啊,此人箭术,可称当世一流。就是先登死士之中,也几乎无人能胜过他。”文丑一脸坏笑看着蹋顿,身后北境联军。“不过这世道便是如此,乱世要吃生民,又怎会放过英雄?别说能出名的是少数,能活下来,在这世上,已属不易了。你说对吗,蹋顿大人?”
还不待蹋顿答话,也不等先登出击,却见文丑身后又冲出一匹白马,惊得乌桓众人又是一退。
“常山赵子龙在此,谁敢伤吾兄长!”
在赵云身后的,是千匹白驹,人人争先的白马义从。刚被一匹白马搅的不宁的乌桓诸军,见了此景已是人心涣散,蹋顿心知此番败局已定,仗着人多,拦住义从,自己却留下一营之中乱军厮杀,拨马望营外便逃。
赵云眼见陈到重伤,心中自是怒火难平,眼见蹋顿逃走,自己也是心思一动:蹋顿孤身遁走,应该不是要一个人骑马回乌桓去,定是去班救兵!那么顺着他走去,便能寻到右北平郡乌桓兵马所在!立时呼唤了一二百义从骑兵,杀出血路追击蹋顿。
没过多时,辽西军帐内,乌桓骑兵大多已被歼灭,余众也多被杀散。众人忙着安置伤员,休整部队。呼厨泉见文茵哭的伤心,此时也不忍责备。倒是严纲,直到后军荀彧听闻消息拔寨前来会合都寻不到赵云踪迹,急的满头大汗。正与众人商议之时,却听闻来报,赵云寻到右北平郡乌桓驻地,率部奇袭,已经拿下营帐,将乌桓军驱走了。
原来,赵云率众追出后,行不二十里,又见一座乌桓营寨。蹋顿才入营中,赵云一骑当先,杀入寨内,手中红缨枪连番攒动,登时搠死三人,群胡震悚。白马义从人数虽少,但乌桓应战不及,偏碰上骑兵善于打快,一时场面如几只猎豹入了羊群,成了一边倒的厮杀。赵云心知此时虽占尽上风,但不可持久,大军心忧主营遭袭,应不会来援,便一边左冲右突,一边高喊“降者不杀”,一百多人皆效仿之。乌桓营中能懂汉语之人不在少数,纷纷放下武器请降。蹋顿心知大势已去,也放下武器跪请投降。
赵云大怒,然而心想若是此时杀降,激起乌桓大军反杀,便得不偿失。当下令义从缴去大部分武器,只留少数与乌桓部队路上自卫,令其立刻离去南庭,归于乌桓。此时蹋顿才看清赵云所率部队人数甚少,心中大悔,怎奈身在右北平郡营中,而主帅乌延又本非主战之人,见此形势,不愿再多牺牲便执心投降。蹋顿无奈。也只得随乌延一同退归乌延,颇是愤愤不平。
荀彧听闻此事,大赞赵云胆色非常人能比。赵云答曰:“白马义从自渔阳开拔,祭霍骠骑英灵,守土卫疆,死且不避,岂惧惊弓胡骑?”后人王维有诗赞其壮志: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而联军得了乌桓二寨之后,便就地驻扎,原右北平军驻地改为前营,由冀州、幽州两部连同匈奴队驻扎;原辽西军驻地改为后营,由平州军驻扎。
联军深入大漠,本就少带辎重,因此陈到伤势沉重,一时却也没有良药可医,很快陷入昏迷。直到在南单于庭醒来,中间之事,都是荀彧在他醒后,告诉了他。
分营驻扎后文茵日夜守在床边,也不随哥哥回前营去,一个人简直哭成个泪人。平时傲气,全化作无助时的担忧害怕,谁也不愿再见。呼厨泉清点匈奴队,已只有半数还存战力,只能摇头叹息。公孙康与严纲两部军马与乌桓骑兵厮杀一番,折损虽然不多,但也需时日休养马力。
这日,荀彧来探望陈到,见文茵全无往日神采,直如一个久病之人,平日的灵性早已烟消云散。便引她坐下稍歇,与她聊了起来。
“文茵姑娘何必如此,若非姑娘果断行事,要是错失奇袭良机,只怕现下情势已是难以控制了。”荀彧不希望文茵继续自责,宽慰道。
“荀先生不必多言了。”文茵抹了抹眼泪:“他终是为了救我受伤的,当初若是冷静些,不仅他不用受伤,匈奴队也会损失那么多兄弟。”
“沙场百战余生,本就是少数。”荀彧叹道:“而今事已至此,你身为匈奴主将至亲,更当面对志在返乡的匈奴将士,陈小兄弟还有口气在,那些埋骨敌营的匈奴兄弟,却是真的回不来了。”
文茵眼中又有泪水涌动,却仍是紧咬嘴唇不再言语。
“现下只有你,能去扇起匈奴乃至幽州军士气。”荀彧此刻突然言辞坚定:“就算不为他们想,早一日进单于庭,也能让叔至早日安置休养,不至于随军劳累,总对他伤势不利。”
“荀先生不必再言,我回前营便是。”
此时公孙康也进来营帐:“文茵姑娘放心去便是,陈到与小将感情匪浅,定会尽心照料!”
文茵最后回头望了昏迷的陈到一眼,想再伸手抚一下他的脸颊,心中却若有所思,只触及了他的发梢,便如触电般将手缩回,决绝回头,往前营去了。
“公孙少将军,我只你想说什么。”荀彧望着欲言又止的公孙康,侃侃而谈:“文茵与叔至,自然是一对璧人。只是大敌当前,南庭之中还有鲜卑主力,轲比能非是蹋顿这等轻与之辈。与万人之众求胜、求生之心相比,这份大漠里的爱情太沉重,太奢侈,请恕为将者文若,为士卒生命计,为军中粮、水不足计,实在承担不起!”
公孙康点点头,自知荀彧所言非虚:“那么请问荀公,可有应敌之策?”
“待文茵归营,破城应是不久!”
正是:深知此情难为继,愿为此人付此身。欲知荀彧计策如何,请看下回:
文丑挥刀破匈阵,荀彧持节入敌营
注释十二:然乌丸、鲜卑稍更强盛,亦因汉末之乱,中国多事,不遑外讨,故得擅(汉)南之地,寇暴城邑,杀略人民,北边仍受其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三十?乌丸鲜卑东夷传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