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一间堆叠着无数散乱典籍书卷的庞大房间中,罗德文萨放下了手中泛黄的无名羊皮卷,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随手拿起一旁象征着审判权利的圣者受难权杖,再度向着圣事所走去。
沿路街上,数以百计的年幼教士们正在喂食白鸽,装饰华丽的鸽舍加上精心调配的食物,这些连拉的屎都是白色的鸽子们作为教廷的圣鸟俨然已经成为了全世界上最幸福的物种,趁着周围的小教士没有注意这里,罗德文萨一脚将面前那只肥的快要飞不动的鸽子踢到了一旁,然后无视着鸽子愤怒的咕咕声愉悦的哼着歌走进了犹如怪兽巨口般的圣事所大门。
无论外面的阳光有着多么灿烂,圣事所内总是给人一种阴森而又湿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昨日与老人的一番畅谈让那些阴影中的身影们记住了罗德文萨的脸,他们并没有再像昨日那样犹如狼群一般缀在身后,但是罗德文萨依旧能感觉到一道道充满着恶意和杀气的阴冷目光犹如沾满湿粘唾液的狼舌一般在他的脸上不住的扫动。
那个老人依旧还如昨日深夜分别时一般,闭着眼睛依靠在猎魔人大厅外的一根石柱上,也许是脚步声过响,亦或者本就没有睡着,在依旧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老人便睁开了双眼,向着罗德文萨的方向看来。
“早安,或者说午安,阿森纳先生。”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微楞了一下,在他的人生步入暮年之时,这个名字就已经很少在出现在别人的口中了,身为娜耶塔女士最为忠心的猎犬,曾经有资格知道他名字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在了别人或者他自己的手中,阿森纳这个名字也就几乎成为了娜耶塔女士的专属称呼。
罗德文萨看出了老人的惊讶,自得的说道:“哈哈哈,没想到我第一次就猜到了正确的名字,昨日询问您的名字未果后,我便一直耿耿于怀,然后便去了教廷的档案馆彻夜调查了一下,首先根据您的年纪倒推出大致的入职时间,并寻找那段时间里立下了不菲功劳的人名,排除了一部分死去和叛变的人,再从剩下的那些人里找到被抹去了后续档案的人,轻易的就筛选出了四个名字,本想一个一个的试一下,却没想到一下子就中了头奖。”
阿森纳却略显谦卑的垂下了头颅,“您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我只是一个服侍女士的小人物罢了,并不值得您耗费精力去探查来历。”
罗德文萨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阵犹如心跳般的能量脉动却适时的打断了他,篆刻在那间大堂墙壁、屋顶、大地之下的无数炼金阵都正在伴着这犹如呼吸一般的能量涌动,慢慢的激活着自身沉寂已久的功能。
一道贯彻天花板和地板的耀眼光柱在无数的炼金阵作用下猛地出现在了大堂之中,光芒散尽,一群衣衫褴褛的瘦小身影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板之上。
阿森纳和罗德文萨走进屋中,目光扫过这群已经瘦骨嶙峋的孩子,无需一个个仔细检视,丰富的杀戮经历已经足以让他们一眼看出到底谁才是这场艰辛试炼的幸存者。
看着亚连依旧还在起伏的胸膛,罗德文萨略有些惊喜的扬了一下眉脚,悄悄靠近过去,然后便像是随手摘取路边野花一般捏起了亚连背后的衣服,提着他就向外走去。
但是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明显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不同的看法,“这是什么意思,罗德文萨主教。”声音冷漠而又充满了老年人特有的那种如砂纸摩擦般的粗粝。
罗德文萨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转过身来耸了耸肩说道:“虽然不如圣事所这般出名,但是我的手下毕竟也拥有着相应的追踪崇魔者的职责,讲道理,分一个猎魔人给我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吧,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提供的。”
“猎魔人的名额分配并不应该由您来决定,在女士或者冕下的命令下来之前,所有的猎魔人都是圣事所的财产,任何意图抢夺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伴着冷冽的话语,阿森纳略显佝偻的身躯慢慢挺直,因为太多次清洗而陈旧的衣衫之下,那些被炼金大师们用无数珍惜材料刻印在皮肤之上的未知符文也仿佛被唤醒一般,开始散发出并不明亮但慑人心神的幽光。
如果有人问阿森纳,如何才能成为那位仅靠名字便能震慑的无数异教徒蜷缩在穷山恶水中瑟瑟发抖的女士最为得意的部下的话,那么阿森纳一定会很礼貌并且很谦虚的告诉他,“很简单,只要你杀的人比其它人多,那就行了。”
但是让很多人遗憾的是,虽然老阿森纳已经接近三年没有再次动过手杀人了,他依然还是那位女士最为得意的部下,并且这个头衔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陪伴着他,直到他躺进棺材里那一天为止。
无论是脚下骤然出现的裂纹,还是他瘦小身躯中浮现出的磅礴气势,都正在显示着我们的阿森纳先生并没有忘掉自己的看家本事,“放下那个孩子,然后在我杀了你之前滚出圣事所。”阿森纳做出了最后的警告,但是内心深处却隐隐在期盼着罗德文萨拒绝这个提议,毕竟亲手撕碎一名持杖者对于沉寂了许久的阿森纳来说,绝对属于无法拒绝的诱惑。
“死神、荒之狩猎者、娜耶塔的黑色猎犬.在查询到您的名字之时,自然我也查询到了您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称号和战绩,能与您这样的强者交手绝对是我足以吹嘘良久的优秀谈资。”罗德文萨不出所料的拒绝了阿森纳的提议,随手将亚连抛向一边,然后在取出审判权杖的同时将右手向前伸出,咒语眨眼之间便已经吟唱完毕,热浪猛地涌起,一团比天上太阳还要更加耀眼的光芒猛地出现在了罗德文萨的右手之前,四十三级神术-阳炎冲击!
光球以肉眼所无法捕捉的可怕速度向着阿森纳冲去,并在接触到目标的一瞬间猛然的爆了开来,刹那间足以将人眼烧毁的光亮伴随着足以融化岩石的高温便淹没了整个大堂,然而足以照亮方圆百里的亮光却并没有向着大堂之外肆意绽放,它被罗德文萨刻意的压制在了极小的范围之内,在确保不会引来太多关注的同时也让这个中级神术的破坏力发挥到了极致。
光芒依旧还在大堂之中肆虐,很难想象会有人可以在这种可怕的攻击下幸存,但是罗德文萨却依旧在进行着后续动作,他单膝跪地双眼微闭,带着一丝圣洁和虔诚,将右手中的审判权杖紧紧的贴在了额头之上,而那由不知名金属所制造而成的圣者受难像忽然诡异的抬起了低垂的头颅,雕像精致的脸庞之上本应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圣洁光芒猛地爆裂开来。
也许是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光芒散尽,罗德文萨闭着眼睛漂浮在半空之中,他身上的头发、汗毛,甚至眉毛都变为了一根根散发着莫名圣洁气息的雪白羽毛,衣衫早已经在这场诡异的变身中毁去,显露出了他那完美犹若天成的健硕身躯,睁开双眼,本应为琥珀色的瞳孔此时已经变为了一种略带透明的白色。
罗德文萨扭了扭脖子,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大堂那边毫发无伤的阿森纳优雅的说道:“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