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很多自命不凡的人在消沉的时候总会把历史典故里的那些励志故事读一边,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自己的命数是否会有逆袭的那一天,只是跌倒之后继续爬起来继续跌倒。
就比如大周朝固若金汤的铁桶江山,如何去撼?
我如此词愚的悟性怎去参悟至高的剑意,很多时候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奈何股子里那根搭错的神经总是挑动起那些让你高山仰止的念想,有功名利禄,有名垂青史。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其实上天早已划好,在你走向尽头的路上,那些与你擦肩而过萍水相逢无疾而终的遇见,其实只是你与他们命运的线条恰好交织在那一个点,也只是交织在那一个点,而后各行各远。
有为你付出的,有你为之付出的,有害你的,有爱你的,有恨你的,有恩于你,你有恩于他的。无论是谁他们做的对还是错,都要感谢他们曾经在你孤独的路上陪你走过那么一段,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小段人生的旅途。
因为心怀慈悲,便处处是佛。
牛乐乐改名叫宫羽,是因为她最后爱上了从荣耀里陨落的窦良,爱有时候是偏执的,但有时候也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正比如姚彤宁可牺牲自己去换来七皇子一句口头的承诺,虽然与我许给她的别无两样,但许诺者的份量轻重却是一目了然。
牛乐乐,李浩然,姚竹为着各自的考虑随窦良加入了前梁国公主程子涵的神龙教,而程子卿则是前梁国的皇子无疑,两姐弟一明一暗,在长安城里布下了一个二十年的局,兴许有一天会如我一般时常在深里醒来,被自己复国的春秋大梦惊醒。
浪里涛和花可红无意揪扯江湖,却爱卷进江湖的是非里,因为浪里涛总是说“媳妇儿,看着,涛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呐”花可红会佯装崇拜的痴笑,这正如任雨盈离去后留给我的只言片语,其实我求的不多,只想在你身旁不吵不闹静静的看着你一世癫狂。
任雨盈走了,去了净慈庵落发为尼,据说她在剃度之前,她站在净慈庵门前的那颗百年古松下看着西边落下的残阳,用手轻轻拍了一下那棵古松,良久转身,在一阵松叶雨中走进了净慈庵,口中低吟浅念着,我以为我此生不会遇到良人,只是想不到仅是遇见就耗尽了毕生的气运。
无视秋风,四季翠绿的松叶落尽,任雨盈废掉了她凭临天道的修为。
路右和夫山则回到以前的山寨继续做了山匪,历经一番图治统一了周边山头的寨子,终成一方霸主。
白脸狐儿继续游离影遁在江湖,后来听说得到一本上古邪典,修成了男儿身。
姚彤没能从天牢里救出来,只是在行刑那天被七皇子用替身换了下来,而后两人不知所踪,多年以后只是偶尔听到出海打鱼的渔民诉说,在东海琼瑶岛上看见一对神仙眷侣。
太子顺利登基,夺嫡的阴谋论被胜者改写,或者本来一切就只是以猜测存在。
曹阿瞒和泾阳公主大婚的同一天,孙郦嫁给了门当户对赵安杰,洛锦梅依旧在惊雨园中等待她的盖世英雄。
回到初九晚上的那场论剑,其实那是一个天衣无缝,让我无可遁形的局,布局之人乃是大周的九五至尊赵熠。
这世间哪有什么龙,有什么魔,都是无稽之谈。赵熠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是为了杀了我,杀我的原因,则是有个自称一指仙人的道士给赵熠卜了一卦,卦象上说必须杀了我这个天命所归的人,才方可保证大周百年基业稳固。
而这个道士则是当世剑神,姓常,单名一个生,常生。
家恨终究还是大过了国仇。
那天在惊雨园中,和我进行第一比剑的是玉女派的新任掌门,梦绮云。
梦绮云婷婷玉立,出落大方。眸子明媚,鼻梁的左下方有一颗细小的黑痣,我知道她是谁,但她没有认出我来。
记得那是二十年前,夏天。幽冥山冬青湖畔的某个午后,我在小溪边抓鱼,有个小姑娘站在望归桥上看着我,我抓了多久的鱼,她就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看了多久,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爱,就问她你从哪里来?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乱指一通,说道“北方”
“你叫什么名字?”
“梦绮云”
“梦绮鱼,哦,那我叫你小鱼儿吧”我指着木桶里的鱼说道。
“是云,不是鱼”
“嗯,知道啦”
“那你叫什么呢?”
我正要报上我这土得不能再土的名字,溪边忽然窜出一只肥大的田鸡,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由骂了一句“我草,田鸡”
“哈哈哈哈......”梦绮云抱住肚子大笑了起来,说道“你叫炒笨鸡”
“炒笨鸡,炒笨鸡”梦绮云一直都念着。
“你叫欧拉,欧拉”我反笑道。
梦绮云问“你为什么叫我欧拉?”
“你看你的当门牙都缺掉了,笑得时候敞风了,哈哈,就变成了欧拉”
“那你是炒笨鸡!”
“嗯,走去我家我煮鱼汤给你喝”我提起木桶对梦绮云说道。
“不行啊,我还要修行”
“鱼汤对修行可有好处了”
“真的?我现在是处于紫气境突破白璞境的瓶颈期,故而来到青云求学,但灵尘长老让我自己出来走走,他说能让我突破的契机是一个,缘”
“呀,你才多大啊,什么紫气,白气境,缘不缘的。好烦,你去不去吃鱼汤”
梦绮云认真道“我今年六岁,大哥哥你呢?”
我不耐烦道“八岁”
“那你会做什么鱼汤呢”
“鲫鱼豆腐汤”
“可是你抓的是鲤鱼”
..........
惊雨园这场论剑之后,长安城的坊间出了一个江湖武评榜。
榜首毫无疑问是五百年来第二个突破白璞境,步入天道长生境的梦绮云。
居于第二的是,陈如剑。
第三是,曹阿瞒
第四是,庚。
第五是,程子卿。
第六是,任雨盈。
..........
梦绮云没有带佩剑却对我说道“燕公子,请你出剑”
我哑然失笑,出剑,梦绮云道“借剑”
我手中的辛剑脱手而出,瞬间旋身飞回穿透了我的胸膛。
梦绮云皱起眉,转过头看向周旁落座的宾客,说道“陈公子既然已得天道,为何还不能放下,把自己陷于歧途”
我知道梦绮云本没有杀我之意,而是在借剑的契机被同入天道隐匿在旁的陈如剑扰乱了气息,陈如剑借机杀了我。
与我有血契之约的辛剑,自身蕴含的三相真力在类似神诋的力量面前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辛剑穿透我胸口的那一刹那,辛儿的声音在我的意识里响起,她道“少主,对不起”
我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当场气绝身亡,神识与辛儿一起被封印在了辛剑里,辛剑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铁剑与我的肉体一起被扔在乱坟岗,直至中秋,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沉浸在节日愉悦里的时候,得知消息的铁图生才趁着凄冷的月色把我的尸身带回了幽冥山,葬在了冬青湖畔。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铁图生离世后,我没有人照看的坟墓很快杂草丛生,没过几年就与这山野融为了一体。
四十年后正值中秋的这一天,来了个人,他把我已看不出形的坟墓修葺了一翻,祭拜之后,然后把自己随身的佩剑深深的插在了我的坟前。
也就在这一天,他领兵杀进了长安城,而这个人他叫,孙武。
当年那个不能哭的少年。
沉寂安睡在冬青湖畔的荒林里,每年的中秋月夜却是我神识最清醒的时候,因为我忘不了把我从乱坟岗里背出来,铁图生那在月下拘搂的背影,我无法释怀,因为我欠他一顿酒。
好在今年的中秋冬青湖畔还算热闹,孙武走后,又来一个人,她步履轻盈的来到我的坟前,说道“炒笨鸡,你还好吗?”
“很久没有吃到你的鲫鱼豆腐汤了”
如果一切只是个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