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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死亡岛第二日:争取做个咸鱼

天已经暗了下来。

按照斐竹的推理,人类的临时聚落要么是人多的地方,要么是物资多的地方。而作为热带旅游圣地,当然是海洋浴场附近人和物资最多。可是他们已经到达过了两个海洋浴场,却根本找不到安全屋。人没有,丧尸倒是有三两只。(难道是人类已经全部转移?难道接下来就要核弹清场?那还玩个屁啊!)

邱月已经连续开车六个小时,她已经两次出现失误险些撞上椰子树。一路上走走停停,最长一次的休息时间也没超过半个小时,丧尸就像是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飞快的聚拢过来。冉鸿凡深感自责,斐竹也在心里埋怨自己什么都顾及到了,偏偏没有兑换一下驾驶技巧。在主神那里,到房间里随意制造地形而且受伤可以直接找主神恢复,哪怕只有一天也可以训练出一位老司机了,自己偏偏刷了整整九天的治疗术。

(后悔没去考驾照……机车有什么好的,我居然成了机车发烧友花的钱都够买一辆小轿车了……)

车子突然猛地刹住,后座的张晨猝不及防,脸砸在靠枕上。斐竹立刻从站起来,腰顶住操作台,身体摆出奇怪但是稳定的姿势摁住邱月的肩膀,防止她因为驾驶位没有安全带而受伤。他顺手给邱月扔了一套治疗驱散解毒,却发现只有治疗使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难道……)

“队长……”邱月苍白的小脸上冷汗一滴接一滴流下……

“我快不行了……”

冉鸿凡递上盐汽水,凑过来一看,却发现邱月根本不是过劳驾驶这么简单。因为一直警戒四周没有太注意她,忽略了邱月的身体状况。她现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几乎像个死人一样苍白。汗水失控地流下,血管颜色发乌比正常人黑了很多。她急促微浅喘着气,但是这种呼吸显然不能满足身体的需求,以至于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难受的表情。四肢都在肉眼可见的轻微颤抖,仿佛肌肉都不听大脑控制。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冉鸿凡柔声安慰,斐竹看着觉得似乎她做这种事情很熟练似的。

“头……头疼……身上冷……”

“×××××……”邱月和冉鸿凡的对话到上一句为止,斐竹却自己骂开了。众人都疑惑的望着他,他喘了口气,清理了一下杂念,愤怒的说:“我一开始就觉得事情没对,主神这次做的太绝了!”(原来第一天没想到的问题是这个……)

“死亡岛的丧尸病毒设定是这样的……人类滥用基因科学造成人类基因缺陷与某种远古病毒结合,产生了会使人变成丧尸的病毒。

而我们,没有基因的缺陷,但是也没有对新型病毒丧尸病毒的抗体!”

此言一出,邱月和张晨都露出了几乎绝望的目光。

“但是!主神不会交给我们必死的任务!”冉鸿凡的话仿佛给他们打入了一针强心剂。斐竹和冉鸿凡眼神交流,两人心里也没底。

(我们这个主神啊……未必不会……谁知道呢……)

“事到如今,不必多言吧。”斐竹叹了口气。“邱月已经不能开车了,但是至少我们已经到达了完全没有人的未开发沙滩。不会再有新的丧尸加入追杀我们的行列,这是我们的优势……但是我们的劣势就是……天黑了……该死,明明是热带,为什么天黑的这么快!”

“背水一战。”冉鸿凡掏出双枪,坚毅地说。她从戒指里取出两把半自动步枪,三颗手榴弹和一柄******,交给张晨:“现在已经没闲功夫考虑接不接纳你们俩了,拿着枪保护好女生。我和斐竹要主动出击,避免战斗靠近这里……拿好!”

“两个小崽子……想加入我们小队的话,别死了啊。”斐竹用懒洋洋的声音说了一句,率先提着枪和厨刀向黑暗中冲去,冉鸿凡也冲去。

张晨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突然滋味万千。他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举起枪,学着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教材,摆出了射击的预备姿势。枪架在车窗框上,对他一个高中生来说并不算沉重,沉重的是叫做责任的东西……

斐竹举起枪,对准丧尸冲来的方向啪啪啪连开数枪。他没什么射击天赋,但是好歹不像在生化危机里一样完全没摸过枪了。在主神空间的十天里,给敏捷型射手冉鸿凡当陪练时,愣是在房间里长枪短炮玩了个遍,从柯尔特到巴雷特,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击败对方,可是手感是找到了。

屠夫背着自爆者,两两相加总体惯性立马大了许多,失去了屠夫单独行动时灵活的身姿,速度也处在斐竹的动作能够跟随的范围内。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兴奋的一梭子子弹打出去,零点几秒内自爆者被击中,竟立刻爆炸。被它骑在身下的屠夫自然难逃厄运,被友军炸成灰灰。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他的兴奋快要将自己燃烧了,灵魂火剧烈的跳动着,即使已经没有了器官,但还是感到了“口干舌燥”,仿佛这杀戮是内心的享受。

一个弹夹被飞速消耗掉了,仅仅打爆了两对丧尸。这时屠夫们已经反应过来,扔下自爆者加速扑向斐竹。斐竹换好弹夹,一边企图躲避丧尸的手臂穿刺,一边点射自爆者。就在他打爆了靠近的一个自爆者的同时,一只骨刺穿透了他的前胸又抽出。心脏,那人体内不知疲倦跳动的小家伙,瞬间爆开,鲜血喷薄而出,好像一朵鲜艳的花。

“斐竹大哥!”

无视掉张晨撕心裂肺的惊呼,斐竹狞笑着反手一刀砍掉了屠夫那只骨刺手臂。抬手单手举起枪又是一夹子弹,却被屠夫剩下的一个闪身躲开,不过点爆了最后一只自爆者。

斐竹目光里充满了狰狞和炽热的战意,居然找不到一丝害怕。

……

斐竹是一个有志向的人,是一个理智的人,是一个极端情绪化的人。偏执、疯狂、永不动摇——他拥有这些天才的素质。

怎么说呢……

※※※

“斐竹啊,你今天起就五岁了,对着蜡烛许个愿望吧。”

“我希望世界和平!”斐竹奶声奶气地发表了自己的愿望。他的声音很稚嫩,但是眼神很坚定。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妈妈笑眯眯的说,而爸爸关注地重点却不一样。他不屑的笑了笑,智珠在握:“世界和平管我们什么事?你还不如许一个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愿望划得来。”

“可是……”年幼的他,找不到话来反驳。“……是很有道理。”

※※※

斐竹任由屠夫刺穿他的肺部,反而让肋骨收紧,伸手刺瞎了屠夫的双眼。他还不满足,主动将躯体向前移送,屠夫的手臂深深没入他的胸膛,被肋骨死死勒住,而他放下刀,双手扣紧它的脖子扭转一圈,将屠夫的头扳了下来。

(还剩四只……)他嬉笑着环顾四周,最后四只屠夫同时从四面一拥而上。冉鸿凡那边已经解决战斗,正在朝自己冲过来。

※※※

“石头剪刀布……撒!这次我赢了!嘿嘿嘿。”女孩笑嘻嘻地喝了一口果汁,兴冲冲的朝斐竹提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我已经懒得动了……”斐竹双眼盯着书没放,根本连自己其实赢下了这一局都不知道。介于这次胜利是“团队合作”的结果,又或是因为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放不下面子,女孩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嗯……你的人生理想?以后打算出国留学还是……”

“我不打算出国。”斐竹抬起头来,合上了书。“一来我外语不是很好,二来……我很喜欢我的祖国,我想要在国内发展,为祖国的建设做贡献。”

“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愤青’呢……”她的调笑并没有收效,斐竹突然没有仍何征兆就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他睥睨了一圈惊讶到的、实际上因为毕业已经可有可无的同学感情,随即脸上如同冰山融化一样展开一个笑容,却离开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不明白……不明白……这些人……所有人……)

(想要改变有什么错?想要提这个社会做贡献反而才是败类?!到底是因为接触了太多“正能量”的宣传而产生了逆反心理和抗拒心里,还是社会真的已经腐烂掉了……)

当他用客观而温柔的语气讲述自己的观点,周围的人把他当作“中二少年”的典例,茶余饭后的笑料。他急了,似乎也知道光说不做是不靠谱的,于是为自己做了详细的人生规划。

可是……

“你是白痴吗?一看就知道是个圣母婊。要牺牲自己你去啊?”

“居然还有这种人存在。小朋友啊,你还太嫩啦!等你踏入社会多吃两年干饭再说吧!”

(原来如此。信仰这种东西,自己心里有就是了,聪明人才不会说出来呢。说出来,就会有嫉妒红了眼的人想要来扑灭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要不说出去就没人骂我了,只要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就没人阻碍我了,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

斐竹冷眼看透了这一点,嘴角挂上名为善良的笑容。这种笑容一直伴随着他今后的为人处事,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心地善良,喜欢满嘴跑火车”的讨人喜欢的模板,然后每时每刻都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很好,自从装成没有个人梦想没有回报社会志向没有人类进步航标的普通三无公民、三无学生之后,再也没有人批评过他。他融洽地替室友点名,陪室友玩刀塔,和那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满心花在消费上的白痴生物谈恋爱……而自己则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充实着自己、壮大着自己、除了谋生的技能以外更学习者与现实无关只与理想牵连的知识技能……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

这个残酷的现实,并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更多的时候,必须得要一些运气和机缘。大概是斐竹的运气都花在了别的地方。但是他从未气馁,或者说已经不知道气馁为何物。作为伪装的模版已经取代了本意,社会的洪流磨平了他的棱角,超市打折时间的重要性早就超过了竞选内定的什么代表,股市的涨跌更比社会风气揪心……也许唯一不同的,是鹅卵石般的圆滑下岩浆般的心……

曾经的热血和高远的志向,全部化作了不甘和怒吼。如果胸膛里燃烧起来的话,那一定能燃烧一万年,因为那燃料是斐竹曾经全部的未来和现在全部的失望痛恨。如同一个又一个倒下的青年,即将拿着自己的经历教训“不知轻重”的下一代。这是一个历史的循环。

一名老太跌倒在地,周围人自动形成了一个圈,但是无人上前。斐竹路过,上去把她扶了起来。

“就是你撞了我!你等着……”“啪!”

斐竹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甩到她脸上,双手插回兜里,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离开。他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心里无论是被讹诈前被讹诈中或者被讹诈后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好心情。

所以当他感受到生化危机车厢的冰冷,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噫!像我这样生活充实心理健康的帅哥怎么也被拉进了主神空间?这不科学诶!)

(终于可以……放开自己的真性情了。终于终于……不用再顾及别人的眼色了!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社会就他妈是个大鱼缸啊!全都是一群咸鱼!上天没给我改变社会的机会,却给了我改变无限个世界的机遇!爽!哈哈哈哈哈哈!!!!!)

名为斐竹的中年男子,放开了少年般的赤子之心。那么,在大家眼中,他就又是个怪人了。

但是做个怪人又何妨!

……

“……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斐竹杀红了眼,灵魂火剧烈的跳跃,快要冒出了头骨。他一刀捅进屠夫的躯体,接着又被三四只手臂穿刺。

“区区蝼蚁……”他的声音病态而狂躁。“连梦想都没有,你做什么丧尸啊!”一边胡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一边以极限的姿势纠缠住最后三只屠夫。一只抱住脑袋,一只用双腿夹住腰,抓紧了最后一只的脚踝。冉鸿凡默契地开枪,即刻将最后的敌人毙命。

“结束了……”斐竹突然感觉昏昏沉沉,冉鸿凡近在咫尺的身影也变得遥远起来。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旋转着远离只留下一片黑暗……

死亡岛生存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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