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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人

夏季的天气就犹如少女的脾气,总教人无法捉摸。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热浪逼人,让人以为身在火炉之中,现在已然是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貌似满天雨水直等着一声令下,就开始冲向这茫茫大地。

滕文抬着头,望着天,从最初的震惊、喜悦中回过神来,此刻他面色依然带着掩饰不住的狂喜。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是雨水从高空坠落,落进大木桶里溅出水花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紧接着便是如鼓点,再如万马奔腾,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还没有给人一点反应和回味的时间,已然将滕文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底。此刻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带着伞呢。

一路风疾雨骤,虽说离庄子已然不远,但这雨势颇大,就连不远处的的那颗老柳树,都模糊成了一片绿色。

路在脚下一步一步的缩短,这短短的距离从没像今天这般遥远过,最初是舒爽,到了终点却是万分的狼狈,雨水从头顶发梢不断的滴落,遮住了眼帘,让他几乎都没注意到路中央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站在庄前,一动不动,抬着头望向庄子,貌似这狂风、这暴雨都没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直到滕文的牛车差点撞到了他,堪堪从旁绕过,他才回过头来,瞧了滕文一眼。

滕文心想:这可真是个怪人,来到了庄子门口,却又不进去,不会是到了这里迷路了吧。

心里虽这般想着,嘴上却啥都没说。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里面,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若能再喝一口王阿婆煮的热汤,那就再好不过了。估计是念着热腾腾的姜汤,脚下不禁又快了几分。

“等等。”忽然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朵。

滕文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与那怪人两人,于是便停下脚步,略带疑问的道:“是你叫我?”

那怪人笑道:“这里四下只你我二人,自然便是我叫你了,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滕文嘿嘿一笑,却也没有接话。

那怪人又道:“我且问你,此处可是小王庄么?”

滕文道:“是的。大叔,你是不是迷路了?现在雨那么大,我看你也不是庄里人,不如先去我家避避雨吧。”

那怪人略一沉吟,道:“也好。”

滕文拉起小青,当先开路,这风大雨大的,他可一刻都不想多呆。

滕文是个孤儿,四岁的时候父母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双双去世,只留下他一个小孩子孤苦伶仃。那时候村里有个地主王天霸,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看着小滕文一家有困难,便以收留小滕文为由,强行收去了他家的几亩良田,自此小滕文便在地主王天霸家中当起了长工,他也就睡在地主家里,在院子后面柴房和牛栏的旁边,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丈见方,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小小的房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不过坐在桌边的那个怪人似乎并没有觉得,只是愣愣的盯着窗外的雨出着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雨水拍打着屋顶,顺着屋檐下的雨槽,成串的流淌下来,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光线,世间只徒留下单一的灰色,和雨水滴落的声音。

气氛有些压抑,自从那个怪人跟着自己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当时只不过是自己急于赶路,又一时好心才出口邀请,也没想到他会真的跟着来了。从小基本上没怎么和陌生的人说过话,这陡然间面对着一个素未蒙面,貌似话也不多的怪人,那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这个怪人。才发现此人有些瘦,眉毛很粗,下巴很尖,还蓄着一绺小胡子,不时的用手摸两下,此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一双手,一双奇大无比的手,粗糙的茶杯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小酒杯,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终于,小孩子的好奇心理战胜了对陌生的恐惧,滕文小声的问道:“大叔,你来这个庄子找人么?整个庄子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你告诉我我等下带你去找他好了。”

那怪人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看着他,道:“我要找的人,你不可能认识的。”

滕文奇怪道:“为什么我不会认识呢?”

那怪人沉默了一会,貌似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脸上闪过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迷茫的神色,缓缓的道:“因为你还太小,而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吧。”

滕文讶道:“死了?那大叔来这里是干嘛的?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那怪人道:“你能帮我什么。”说罢,又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

滕文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索性不管那么多,一仰头躺在了床上,本来这个时候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的,不过今天却没什么人过来烦他,不如好好的睡一觉吧。

那怪人沙哑的嗓音却在这时候又传了过来:“还有,不要叫我大叔,我是个出家人,你就叫我道长吧。”

滕文装作没听见,不一会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那怪人也不在意,依旧盯着窗外的雨怔怔出神。

窗外,貌似雨又下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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