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叶府的那一天,当吴伯与春儿,见到姜来的那一刻,都不禁一讶,旋即便都不由喜极而泣,姜来不解地看着身旁一脸自若的叶梦谦,而眼前人只是回以一个浅笑。
回府后,叶梦谦便去了宫中,姜来留在叶府中,休息至晚间起身,在大厅用晚膳时,看到满满一桌秀色可餐的菜肴时,不可置信地看向春儿道“春儿,今日可是有客人?”
春儿难掩笑意道“小姐,公子说您这几日舟车劳顿,吩咐我们要多多照顾你。”
姜来指着桌上的菜肴道“可也无需这样一桌菜肴。春儿你与吴伯且一同坐下,否则今日这菜肴必定是要浪费了。”
吴伯与春儿具是一惊道“小姐,尊卑有别,莫不可乱了身份。小姐,吃的多少便是多少,无需担心。”
姜来轻声笑开道“吴伯,春儿,这顿饭你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否则阿来便告诉你们家公子,你们照顾不周。”
吴伯与春儿一时之间面有难色道“这,小姐……”
姜来坐视生气道“这就是所谓的待客之道,这饭啊,不吃也罢,堵心……”说完便要起身离去,吴伯与春儿一惊,正要劝解,,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阿来……”
姜来见门外来人正一步步走来,神情俊朗,心中不由漾开丝丝笑意道“叶大哥……”
叶梦谦自然地握住姜来的双手,顺势坐下,神情严肃道“怎么不吃饭?”
姜来看了眼身旁的吴伯与春儿道“诺,你府中之人连陪我吃饭都不肯,烧了这样一桌子菜,这不是故意为难阿来吗?”
吴伯与春儿慌慌张张地便要跪下,叶梦谦却是眼含笑意挥手道“不必了,吴伯,春儿,你们坐下,这里没有主仆。”
吴伯与春儿难色地看着彼此,见叶梦谦这才胆战地坐下,姜来握着春儿的手道“春儿,谢谢你。”转向吴伯展颜欢笑道“吴伯,还有你。”
吴伯眼中不由泛起泪光道“小姐,你回来便好,公子重伤卧躺于床,醒来后便全力寻找你,这数十天来未曾好好进食休息,还好……”
姜来侧头望向始终凝望着自己的叶梦谦,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眼中是深深的血丝,那眉宇之间是掩饰不去的疲倦,想起今日那名男子的禀告,不由道“梦谦,今日皇上召你进宫,可有什么事?”
叶梦谦眸中笑意不改道“无事,阿来不必担心。”旋即侧身道“吴伯,我自进叶府之内,几年父母便双亡,自小伶仃孤苦,幸而得吴伯多年相伴。春儿,你本是商家之女,性子举止与寻常丫头自是不同,有你陪着阿来,我很放心。阿来,说的对,不必拘泥。”挥手直指桌上的菜肴道“不必客气。”
吴伯含泪点头道“谢谢公子小姐。”
春儿感激地看着公子与小姐,得道应允后,道“哎。”
吴伯与春儿虽不知这自家的公子怎么就从一位寻常的商人成为了镇国将军,但公子有恩于两人,无论何事,都将无条件跟随着公子。
吴伯见公子与小姐二人眉眼之间情愫甚浓,这一分一合,怕是自此再难分别了。而公子身世丁玲,如今孑然一身,而作为叶府的管家,吴伯早已在心中将公子视为生命之重。
“公子……”吴伯微微一笑,待叶梦谦转过头来道“公子,吴伯看得出来,您与姜小姐情投意合,应早日给予名分,可这城外早已是纷纷扰扰地,对姜小姐的名声,并不好。”
吴伯的话并未有所不妥,但叶梦谦的沉默却让气氛一时之间尴尬难已,吴伯何其精明,待看到姜来因叶梦谦的沉默而拧紧的眉头,深知自己是无意之间犯了大错,立即面上堆笑道“公子,小姐先吃饭吃饭,吴伯和春儿谢谢你们的厚爱。”
“吴伯,春儿我叶府一脉单传,素来人丁稀薄,幸得你们照顾。”叶梦谦侧头看向身旁面容沉静的姜来道“阿来,梦谦此生定不负你,你一人,足以。”
姜来微怔,方才吴伯的试探,不知道他怎的就犹豫不定,如今却又如此坚定许下承诺。一时之间不明叶梦谦何意如此。
叶梦谦见眼前之人,一双涧水秋桐若琉璃般水,一波一波地漾进自己的心里,脑子中出现阿来在古云庄的坚决痛彻心扉,与如今眼前容颜越发沉静的阿来重叠,心中有了说不出的怜惜,心中酸涩,若非遇到自己,是否阿来将过得一如当初那样单纯,明媚。
“阿来,对不起。今生,我定待你好。”眼前之人是自己用生命换来的苦思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手了。脑子中压抑的心思一闪而过,但没有什么比眼前之人更重要的。
叶梦谦眸中情思的流转,姜来已明白他的心思,唇角微杨,自己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永远不会后悔,古云庄的决裂,无论重来多少次,只会是宿命的轮回,或许自叶梦谦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别条路可以走了。眼前之人,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就在自己面前倒下,再也无法相见。
姜来反握住叶梦谦的手道“好。”
吴伯与春儿相视而笑。窗外星稀月朗,悠扬醉人。叶府世代从商,却不想在公子这一代竟摇身一变成了镇国将军。自圣旨到府的那一天,自己都无法相信公子竟然成了镇国将军,公子就是那夜宫变出现勇猛之士。而昏迷中的公子,更是让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新帝派御医救治,三天三夜,公子方悠悠转醒,无论公子的秘密有多少,自己都将誓死追随。
如今两人终于修成正果,当真是夫人老爷泉下有灵,公子自十一岁重回府中,自己便一直悉心照顾,自小谦逊有礼,唯有在与姜小姐相处时,多有捉弄之意,甚是甜蜜。
夜凉如水,一人静默于台前,师傅说的果真不错,待帝王之位坐稳,便要及早抽身,否则再难有自由身,这阴差阳错滞留帝都,昏迷受封,师傅,怕是以后再难回去了。
肩上一沉,侧头,一双素手,心中一暖,便俯手而上,转身,笑看眼前之人道“怎的还不睡?”
“你不也是?有心事?”晚间饭食,叶梦谦眉宇之间便有几分凝重,想来心中是藏了些许事。
叶梦谦避开姜来星光点点的双眸,扶着姜来在石椅上坐下道“无事,这天已转凉,莫要着了凉。”说着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姜来的身上“记得给我拿披风,怎的自己就忘了?”
姜来也不推拒,心中却一直思量着叶梦谦究竟有何心事道“梦谦,你答应过我自此,再不隐瞒阿来任何事。”
叶梦谦微杨唇角道“阿来想多了,我自是不会隐瞒你。”只要你平安便好。
姜来细细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眉目如画,始终微笑,不留丝毫破绽,姜来颌下眼眸,起身脱下披风,俯视着眼前之人道“梦谦,阿来终究还是错信了你。”
姜来的声音如寒冰之水,沁凉入怀,陡然让叶梦谦一惊,知道自己是又犯了大错,阿来是什么样的女子,自己还能不明白,她可以容忍伤害艰难却绝不能容忍欺骗隐瞒,当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骇,不顾身上的披风,猛然起身,疾步保住姜来,紧紧地禁锢住她挣扎的身子道“阿来,我与你说是。”
姜来停止挣扎道“梦谦,放开我。”
叶梦谦此刻听着姜来沉静的话语,突然之间心中便没有了底,怀中的人明明就在怀中,却犹如隔着千山万水,不见眼前之人,这般心慌自上次姜来离去再次深刻地在心上重演,叶梦谦无法再整理说辞,小心翼翼地松手放开。
姜来转身,凝剃着叶梦谦眼中的慌乱,本就只是为了试探出叶梦谦的心事,如今更是心下一软,反握住叶梦谦的手,柔声道“任何事都告诉我,我不想因为你的保护而不明不白的。”
看着眼前之人嬉笑妍妍,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冰冷,心下便知自己是上了眼前之人的当,无奈地双手抚上姜来的面容道“阿来,你可知蛇有七寸,懂蛇这人才能拿捏准确,而你就是那懂蛇之人,稳稳地拿捏住了我的七寸。”
姜来靠近叶梦谦的怀中道“你又何尝不是我的七寸。”姜来未等叶梦谦作答,便离开叶梦谦的怀抱,圆睁着杏眼道“梦谦,你心中究竟有何事?”
叶梦谦自知躲不过,轻叹一声,拉着姜来在石倚上坐下,将披风披在姜来的身上,姜来并不作声,待叶梦谦做好一切,便柔柔微笑着,等待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