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不可置信,下意识便要上前护住叶梦谦,却被池华林一把拥入怀中,姜来挣脱不开,一把掌打在池华林的脸上道“放开我。”
池华林不可置信道“到了此刻你都不相信我,你我自小相处十余年竟比不过一个与你相处不过数月的人,姜来,你真是疯了。”
姜来仿若充耳未闻,只定定地看向叶梦谦道“梦谦,你告诉华林哥,他说的不是真的,你不是朝廷中人。”自小奶奶便十分不愿与自己提及那朝廷中的是是非非,自己毫无保留地将身世完全告知叶梦谦,可如今池华林却告诉自己叶梦谦是朝廷中人,想来,因为信任,竟对眼前之人鲜少认知。
姜来眼中深深的期盼,叫叶梦谦的心陡然一颤,急急便要向前道“阿莱,你听我说,这事我本要向你坦白,但……”
“够了。”入耳的声响似尖锐细弦滑割在心间上,姜来眼含痛色,已不想再听,只背过身去,不想再去看他分毫。竟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从始至终都坚信不疑的人欺骗了自己。
叶梦谦已不知该如何解释,姜来虽天真烂漫,但骨子里的性格极其刚烈,爱憎分明,若非自己想通,此刻多说什么,也无法扭转她的想法。
池华林长啸一声,已运气飞身,却在掌力逼近叶梦谦之时,一抹鹅黄身影舒然而过,挡在了叶梦谦的身前,待看清来人,却已收不回掌力,生生击在姜来的肩胛骨上,那猩红的鲜血立即自红唇中倾流而下。
叶梦谦来不及接住姜来,手上一空,人已被池华林拥入怀中,怒不可遏道“放下阿莱。”
池华林的眼中不可置信,怒道“阿莱,为什么?”
姜来只觉意识在逐渐沉沦,手却紧紧地拉住池华林的衣袍,双唇张和,声音微弱,池华林立即为姜来点穴止血,府下身子,侧耳凑近姜来,面色却越来越凝重,眼若寒剑出鞘,直直逼向强忍的叶梦谦,紧抿唇瓣道“好,我答应你。”
池华林轻抚姜来的脸庞温言道“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去。”
叶梦谦使尽全力一掌击向池华林,却被其闪身而过,瞬即,胸口袭来一阵疼痛,握着悬挂于衣袍的玉佩,低喃出声“阿莱……”便再无力支撑。昏厥而过。
身后是数道黑影匆匆而至,待看清昏厥之人的伤势,皆是一惊,再无迟疑,将其急急送回……
……
姜来悠悠醒转之际,耳畔有着熟悉的虫鸣鸟叫,鼻尖氤氲着熟悉的昙花香,想要起身,却无意牵动伤口,痛得直连心脉,肩胛骨处似要生生裂开一般,疼痛的额角已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耳边细细碎碎地传来丫鬟们的声响,姜来只觉恼人,启唇换到“不……”却不想这口中竟是这样干涸,只消叫的一声,便再无气力。
“小姐,莫急,月儿立即让张医娘过来了。”月儿柔声说完立即起身倒了一碗水,轻轻****姜来泛着白皮的双唇。
“小姐,你这是去哪了啊,一声不响,闹的全庄上下人心惶惶。”月儿坐在床沿,看着姜来这两日受的苦,小姐梦中呓语连连叫着“梦谦。”那又是何人,竟让小姐受伤昏迷之际依旧记挂于心。
姜来只觉肩上似乎有股力量轻轻触来,却已经叫这皮骨痛的倒抽一口气。耳边传来熟悉而关切的声音“医娘,轻一些,阿莱,她素来怕疼。”
辩出那人是谁,眼角的一滴泪不觉滚落,****入鬓。
那厚茧包裹的指腹轻轻拭去那泪珠,磨砂着脸庞道“阿莱,莫怕。”
姜来已分不清是身上的疼痛还是心上的疼痛,只想深深地将脸容埋入那慈爱老人温润的手中。
姜老夫人岂会不知孙女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是在这昏迷之际依旧脸容委屈,自己孙女的习性自己又怎会不知,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纵是受了伤也是强忍不吭一声,何时会这般将委屈苦痛挂在脸上,久久不散。
姜老夫人倚着权杖而出,但见那池华林依旧跪于门前,见自己出来,舒然抬起头来,紧抿唇瓣,只静静磕头认错。
姜老夫人轻叹一声道“林子,奶奶看着你长大,又怎会不知你对阿莱的心思,你是断不会伤她分毫,告诉奶奶实情。”
池华林脸有动容,只消几秒,眼神却依旧坚定,低垂敛神道“奶奶,阿莱确实是我所伤。”
姜老夫人鬓角的银丝被清风拂过,只静默地凝着低垂着头的池华林。
池华林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巨鼎压身,直逼的自己冷汗涔涔。却是一刻也不敢再抬头。
“你这臭小子,老妇人问话,你竟敢隐瞒。”池二叔不知何时已来至池华林的跟前,不由分说,直直踹向池华林道“好你个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伤了小姐。”说着便要继续往一声不吭的池华林身上踹去。
“好了,住手。”姜老夫人倚权杖轻叩于地道“林子,说吧,那梦谦是何人?”
池华林一惊,舒然抬头,望向姜老夫人凝重而深沉的双眼,这双眼布满了细纹,却无法掩盖那凌厉的光芒,不怒自威,叫人不敢造次。
池二叔见这小子依旧发愣,情急之下,一脚踹在池华林的腿上道“臭小子,那什么的梦谦到底是谁?”
姜老夫人眸光微眯,不再看向紧闭唇关的池华林,遥望远方,道“那人伤了阿莱?”
池华林呆呆地看向姜老夫人,自己又岂会听不出姜老夫人所说的伤为何伤。
“奶奶。”
茶盏坠地,凄厉的声响相传而来,门外的人聚是一惊,顾不得心中所想,快步进入屋内,地上竟是瓷片狼藉,茶叶尽洒。
姜老夫人俯身搂住姜来,厉声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月儿道“怎么回事?”
月儿一惊,泪水已簌簌而下道“是才奴婢见小姐口渴,便喂水,可小姐竟突然扶手而过,打落茶盏,茶水溅……溅在了小姐的手臂上。”
姜老夫人神色一凛看向沈医娘道“阿莱的伤口怎么样了?”
沈医娘神色恭敬地道“牵动了伤口,我已经给小姐止了血,不碍事,只是这以后要小心点,否则很容易留下疤痕的。”
姜老夫人微微皱眉语气并不凌厉,道“月儿,服侍好小姐,莫让她再牵动了伤口。”
月儿紧忙附下身子道“好的,月儿会小心的。”
池二叔见姜来脸上早已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嘴中喊着疼,这姜来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为女儿身,但绝对是个能忍痛的主,此刻说痛,必定是那伤口痛到了极致,这自家儿子从小对姜来是什么心思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只是怎的竟将姜来伤到了如此地步,思及此,池二叔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脚便又踹在了池华林的身上。
姜老夫人转身看着一声不吭的池华林,双眼微眯对着一脸忧心忧心却丝毫不顾及身上疼痛的池华林道“林子,到大厅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奶奶。”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池华林犹豫地看了一眼紧拧眉头的姜来又看看奶奶决然凌风的背影,心中明白在奶奶的面前自己绝对是逃不过了,但心中又不想将此事告知奶奶,踌躇之下,池二叔已经一脚踹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小子,还不快些跟上老妇人,最好实话实说,,别存了什么小心思,识破你的那些小伎俩对于老夫人来说不足挂齿,懂吗?”
池华林紧抿唇瓣,跟上姜老夫人,池华林明白父亲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姜老夫人是个心软嘴硬之人,若是父亲不这样对自己踹脚怒骂,恐怕奶奶此刻的怒火是要郁结在心,奶奶自小便是武将世家出身,与一般寻常女子性情自是不同。难免多了几分狠厉。
……
烛光摇曳,将暖阁之内衬的朦朦胧胧,营照着床上之人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诡异的绯红。
姜来能感觉到脸上有双裹满茧子的手在磨砂着,那是谁,竟叫自己有了眷恋不安,想要睁开,却有些不忍见到……
“阿莱……”
痛惜无奈的呼唤,久久不散萦绕在心头……
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帘内映入的是那熟悉而慈爱的面容。
“奶奶……”
姜老夫人深深地凝着姜来的脸容,那朦胧之下竟和自己的儿子那般相似,也和了那情伤……
姜来不解,奶奶怎这般眸光幽深地看着自己,似在思考着遥远的记忆。小心道“奶奶。”
姜老夫人收敛心神,如常道“阿莱,这一趟,可是尽兴了?”
姜来心中一痛,唇角却微微弯起,眸光带笑道“奶奶你有意放阿莱出去?”
姜老夫人会心一笑道“你的性子自小便极野,与你父亲相似,对着这天下有着莫大的好奇,若是强行将你困在身边,保不成你这性格会出了什么乱子。”
姜来苦涩一笑道“奶奶,是你让华林哥从旁保护我是吗?”原来一切早已在华林哥与奶奶的掌控中。
姜老夫人轻叹一声道“阿莱,你不必怪林子,是奶奶让他接你回来,这帝都怕是要变天了,这新帝即使登基也未必安生,你留在帝都奶奶始终不放心,那帝都的繁华与破落也不过一夕之间,你当明白,那里的人或事都该是你忘记的,这里才是真正的桃花盛世,保你一世平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