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不知沉睡了多久,醒来之时,窗外已是笼在一片夜色之中,细听之下,虫鸣之声,悦耳动听,正愣神之际,门外响起了叩门声,速度均匀,沉稳有力,姜来心中似有所想,当声音响起,正是应了那心念所想之人。
叶梦谦声音清朗说道“阿来。”
姜来从床上跳起,应声道“就好了,马上。”说着便开始利落地穿上衣服。自己怎的一睡便至天黑。
叶梦谦抿唇而笑说道“不急,我让春儿伺候你洗漱。”
不一会儿便有一容貌清秀,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姑娘毕恭毕敬地走进了屋子,低眉敛目,说道“小姐,请洗漱。”
姜来见这春儿长得灵动乖巧,像极了自家小丫头月儿,心下不由亲切欢喜,说道“你便是春儿?”
春儿点头道“是的,春儿是公子专门吩咐来照顾姜小姐的。”
姜来经春儿这么一说,已了然道“春儿,叶大哥回来多久了呀?”
春儿弓身道“公子今晚早些回来,已等了小姐半个时辰。”
姜来微愕道“那他怎不叫醒我?”
春儿抿唇道“公子吩咐我们不可打扰小姐,让小姐好生休息。”
“春儿,快些帮帮我。”姜来一听叶梦谦竟然为了不打扰自己空等了自己半个时辰,心下不由着急起来,左右便拿起衣服要穿。
春儿不知竟有这样豁达开朗的小姐,行为举止可爱,不由微扬嘴角,配合着姜来穿上衣服。来之前吴伯便嘱咐过自己要多加小心伺候着,想来是公子重视之人,当下不敢怠慢,细细为姜来整理着。
由春儿伺候着自己洗漱。等出来时已经是半响之后了。
穿过颇有些空旷的回廊,踏入饭厅,叶梦谦已安然端坐在位上,那烛光映的脸上忽明忽暗,恍恍惚惚,并不真切。面上似层层叠影,不辨真假。姜来摇晃了下脑子,面上展颜欢笑,坐在叶梦谦的对面。看着桌上菜色,当真是秀色可餐。
叶梦谦微皱眉头说道“何故你坐的那样远?”
姜来一愕,这圆桌颇大,因一时之间不知坐哪更好,便坐了这叶梦谦的对面,即是礼貌也是为求无措,怎的看他的面色,似乎自己考虑的有所欠缺,看了看旁边的春儿,见她依旧低眉顺眼,便无奈地看向叶梦谦,说道“那我该坐在何处?”
叶梦谦蕴含精光说道“你唤我一声叶大哥,自是不比外边之人,坐在这里便可。”说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姜来微微皱眉,在古云庄中想来吃饭位置都是有所规定,上座为长辈所做,小辈自是坐于一起,想这叶梦谦应比自己年长几岁,但席中无人,应可坐于旁侧,但此桌宽大,若是坐于叶梦谦身侧,不免显得轻重不和,但抬首望向一身浸在温凉之中的叶梦谦,想起白日里吴伯所说之话,便觉叶梦谦此刻的坚持,应是心中极想有一人可亲近,自己竟坐的这样疏远,让其不好受了,一番思量后,便不再犹豫,起身,落座在叶梦谦的身侧。
叶梦谦眉梢微扬,有些惊讶,竟这般乖巧。
一旁的吴伯与春儿虽知这样不妥,但面色均未有所显示,静静等待在一旁。
“叶大哥,我吃了。”姜来见那满桌的菜色,便不管不顾地开始大快朵颐,午睡过后,腹中便是极度的饥饿。突然,眼前出现一碗羹汤,姜来顺着手往上瞧,见叶梦谦正温雅地看着自己,姜来一瞬面色绯红,吞咽着饭菜,说道“谢谢叶大哥。”接过叶梦谦手中的羹汤。
叶梦谦见她眸色清亮,如那碧波荡漾,流光闪动,面色绯红,叫人看得不由失神,心念一闪而过师傅曾说过,这天下女子千万,若寻的一知心女子,常伴左右,自是人生快意,无所缺憾。
姜来抬首,见那叶梦谦双眼似有迷离茫然之色,担忧道“叶大哥,可是在想什么?”难道是触景伤怀,想到了逝去的爹娘。
叶梦谦微笑地举杯将茶一饮而尽,温热入腹,再睁眼时已是一派清明,道“无事,不过见今日这夜色甚好。”
姜来想起奶奶若是想起那战死沙场的父兄便会时常坐在庭院之中,怔神凝望着天际。当下心中不由一紧,道“叶大哥,若是你喜欢这夜色美景,这日后我陪你一同观赏如何?”
叶梦谦将举止唇边的茶盏放下,凝神看着姜来,眸中波光深深浅浅,唇角微扬,郑重地点头说道“好。日后绝不可食言。”
姜来面上一喜,道“那是自然,阿来我从不作背信弃义的小人。”说完便了无心事地夹起桌上一块早已垂涎已久的鸭腿。
叶梦谦方才那一刻的醉心荡漾统统在姜来这一刻毫无形象的啃咬中化作一缕无奈的青烟。敛目低垂,隐去眸中无奈的笑意。
吴伯早已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姜小姐的无意关心,在公子的眼里怕已是惊涛骇浪了,恐怕两人的发展,日后需得多多促进。
“公子,这几日诏安城多有变数,为了各家商铺劳心劳力,公子,当多多进食。”吴伯温言道,一双眼眸却是看向姜来。
叶梦谦微微扬眉,自己素来知晓吴伯对自己关爱有加,如同亲人,但从不会劝嘱自己多进食,只会在午夜时分安排好厨房为自己做好糕点,羹尧。但,吴伯不比外人,自己也敬重吴伯,因而并未说什么,刚想要点头伸筷,碗中便出现了一块肉食,侧头看向姜来,见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下了然,定是吴伯对其说了什么,否则以姜来的性格不可能对自己这样百依百顺。不过如此关怀,对自己来说确实不错。
姜来见叶梦谦举止文雅地吃尽肉食,不由夹了青菜放在叶梦谦的碗里道“叶大哥,尝尝这菜,极香。”
叶梦谦抿唇而笑,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将菜一一夹入口中,当真如姜来所说今日的菜极其香。
“叶大哥,这诏安城中可是有什么事,为何会影响至你的商铺?”姜来对吴伯所说的招安变数很是有兴趣。
叶梦谦见姜来眼有好奇,点头道’“不过无稽之谈,不必挂心,倒是两日后裴将军府要举行寿宴,倒时将会有许多的诏安能士到来,定是要热闹上一番。”这烦心之事叶梦谦不希望姜来参与,但这欢庆之事倒是可去见识见识。
“裴将军?我已有他的请帖,你若不说,我便忘了。”姜来经叶梦谦一提醒方想起。
“哦?你有?你与这裴将军有何奇遇?”叶梦谦自是知道这裴将军在这诏安城也是显赫之人,为国东征西讨。如今竟得裴将军的寿帖,定是有所瓜葛。
“裴将军见我似故人,机缘之下便将寿帖给了我。”姜来如实相告。
叶梦谦微微皱眉,故人,姜将军,姜来,抬眸凝视着姜来。
姜来侧头道“叶大哥,怎么了?”
叶梦谦回神,微微扬唇道“无事,吃饭,两日后,你与我一同去那裴将军府。”
“如此甚好。”姜来点头微笑,叶梦谦虽未明说,但姜来从吴伯的口中也知叶梦谦在这诏安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得那寿帖,自是易事,如此一来,自己也有一伴。
叶梦谦面色无澜地吃着饭食,余角中姜来正没心没肺地巴拉着碗里的饭菜,叶梦谦在心中微微叹息,真是个傻姑娘。
吃罢晚饭,两人闲庭信步于院中,月色朦胧,幽幽白光柔柔覆在青草绿水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流光溢彩,深深浅浅,叫人看得并不真切。
姜来轻轻摘下一朵花儿,放在手中把玩,梅色秀丽,这院中的一草一木一花都精心养护,开的格外美艳动人。
叶梦谦转身,目光凝视在姜来闭目沉醉的神态之中,月光清笼在她如玉的面容上,似清波浮动,云雾袅袅,只觉眼前之人并非凡人,而是那误入凡尘的仙子,待一展双手,便可腾空而去,自由穿行于天际,遂喃喃出口道“你究竟从何而来?”
姜来一怔,从天地的温凉之中回神,睁开眸子,眨着双眼道“我从南方而来。”叶梦谦目光似有考究,让姜来的心砰砰直跳。
叶梦谦苦涩一笑道“你唤我叶大哥,且舍生救我,却不肯告知我你的来历,你既未将我当作朋友,不说也罢。”叶梦谦不知为何心中执意想要知道姜来的来历身世,在姜来有所隐瞒,笼统说是南方之人,心中竟有一丝赌气。
姜来见叶梦谦眉宇之间竟有失望之色,当下一步踱至叶梦谦的身前,焦急地说道“我并非有意欺瞒,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告知你,但你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叶梦谦心中拂过笑意,方才不过稚气为止,若是姜来不说,自己也就罢了,如今姜来自愿肯说,当下便点头郑重承诺道“我定当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