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她看见了,看见了赤棘倒在了战场上,但我们几乎没有时间去哀痛,我只站在原地,看着白霁将赤棘的身体从巨兽尸体下拖出来,赤棘喃喃地在他耳边说这些什么,白霁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像是发现太阳在黑夜中升起一样的不敢相信地,我看见,赤棘死了,这个在巫族混战中久经沙场,统一各部的人的生命,就如秋日的一丝微风,融进天地之中似的,消失得毫无声息,我闭上眼睛,聆听着身边兵器交错的声响,利刃刺透身躯,血花四溅的声音,还有槿儿,在我身旁略带痛苦的呼吸声。
我乍然明白,这场战争绝不会因为赤棘的死而结束,却会因为冥烟的死而结束,而他死得越早,这场战争也就结束得越早,我猛然睁开眼睛,望向在黑暗中耸立的高塔,那塔中微微隐现的身影就是冥烟了,他站在高处,妄想见证我们的灭亡,我绝不会让他得逞,只要我还活着。
我看了看身边的槿儿,他早已脱去了稚气,而带着坚定的目光看着我,他明白我要做什么,我只笑了笑:“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活下来!”
这句话是带着巨大的心痛说的,因为我不敢保证在这样的残酷之中,有谁能幸存,至少是在赤棘死后,我再也不敢保证了。但他用力点点头,跃身上马,又一次冲入了那血肉交融的夜色中。
冥烟就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站在窗口,毫无动手的意思,他像观赏一个游戏似的,观赏着下面的杀戮。他缓缓转过身来,带着蔑视的笑,打量着眼前的我,但我能从他的眼中读出,对于这场战争胜负的不确定。他的不确定开始于当初试图将我变成阴冥族的一员而失败的时候,我想他也知道,这一天是必然到来的。
“看来我的祖先给自己下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挣脱的套,你的族因你而灭,也因你而生,不过,你觉得,你有能力灭了我的族吗?”
“以前我也许不知道,但现在我敢肯定了。”
“你拿什么肯定,你连你们联盟大军中的叛徒都不知道。”
叛徒,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一惊,我不必猜也知道,因为他正从阴影里走出来,那个我从一开始看见就不想去相信的人,昤枼。
他的脸上是同冥烟一样的表情,我早该知道了,当我看见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的时候,当我看到巫族成片的彼岸花的时候,还有他给我的感觉,我想,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作品”吧,将人和彼岸花结合在一起,而我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以前认识的昤枼,他已经被另一个自己控制了,不,控制他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铁笼中的那个人。
“渊呢?”
“哼!”他笑了一声,“困在狭缝里了。”
“你没有杀她?”
昤枼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刻,随即掩饰着,“她还不够资格。”
“是不够资格还是你还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