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本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到了蛮荒,这个定律更加发挥到极致。这里只许胜,不许败。失败者注定要成为他人上位的垫脚石。当张乘风斩下赵横一臂的时候,他就被这片坊市认可,因为他已是这一带的顶尖强者。
很快便有人主动上前,为张乘风一行人带路,替他们安排食宿。这些人当然是希望能够借此亲近这一行强者,好以此得到强者的关照,拉上关系。张乘风也乐得如此,他雷霆出手斩断赵横一臂,为得就是在这片坊市中树立起霸道狠辣的形象,只要这样才能震慑他人,今后在这里行事也能更加方便。
为张乘风引路的是一个精瘦的黄脸汉子,仅有武宗修为,张乘风一行对他而言是需要仰视的存在。因此这黄脸孩子显得格外殷勤,他将几人引到一片帐篷前道:“几位,这一片帐篷都是住宿的区域,只要缴付一定的金子,就可以在这里住下了。”
金子。张乘风也是一阵咂舌,在大陆内住宿,上等客房也不过数钱银子,而到了蛮荒,这边界坊市的帐篷居然只收金子。不过随即一想便也释然,想这片极苦之地,人命如同草芥,有些人今日坐拥财富,明天可能就成为他人刀下亡魂,金子实在也没有什么保障,这才使得大家都毫不吝惜身上的金钱。只因更多的东西只怕有了金子也未必能够买到。
张乘风坐拥魔宗财富,区区金子当然不在话下,当下他掏出两颗金锭交予黄脸汉子,道:“这位大哥,我们初到蛮荒还不知道规矩,一切就麻烦你帮忙打点,多余的金子就算是给你的辛苦费了。”
黄脸汉子受宠若惊,当即说道:“您太客气了,能为几位大人物效力,实在是我的荣幸。”
很快,黄脸孩子便为几位办好了入住的手续,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帐篷。帐篷很大,里面并排放着数张大床,中间还有一张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食物。
“几位初来这片坊市,应该也乏了,就先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听候诸位差遣。”此时已近黄昏,得了好处的黄脸汉子,陪着笑脸告退。
这时张乘风才有机会,打量刚才救下的那个孩子。路上他已经喂这孩子服下了魔宗疗伤药,此时孩子脸色已逐渐红润,痛苦之色也已逐渐散去。虽然还半靠在罗豹的身上,但已有了说话之力。
孩子挣扎着坐起身子,深深地一躬,对着张乘风道:“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子遇没齿难忘,但赵横等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几位都是好人,我实在不想连累诸位,子遇就此告辞了。”说着,强撑着要起身离去,不料却牵动了胸口伤势,痛得他冷汗直冒,这子遇甚是倔强,剧痛之下,愣是咬牙挺着,就是没有喊出一声来。
张乘风看着眼前的孩子,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坚忍、顽强,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做的足够好。张乘风一手搭住孩子肩头,输入一股内力,子遇只觉得浑身一阵暖流通过,顿感通体舒畅,那疼痛之感也逐渐减轻。可是被张乘风这一搭,子遇无论再做怎样的挣扎,都无法动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大不上多少的年轻人云淡风轻的表情,子遇尽是崇敬之色。张乘风见子遇不再挣扎,随即问道:“你别慌,我既能救你就不会怕那些人。瞧你这还是机灵聪敏,怎么会招惹上上如此强狠的对头。”
子遇顿时双眼一红,泪珠瞬时便要夺眶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一张藏宝图。
子遇哽咽着道出原委,子遇的父亲子言和赵横一样都是这坊市一带出名的赏金猎人,只要有人出的起价,他们便可以出手做任何事,杀人夺宝、猎杀凶兽,对于赏金猎人来说都如同家常便饭。最近赵横和他两位兄弟突然找上子言要求一起合作,干一桩大买卖。
那一阵,子言足足消失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子言突然回到坊市,却已身负重伤,全身经脉尽断,弥留之际,他交给子遇一片藏宝图碎片,要他务必好好保存,更千叮万嘱,不可相信赵横等人。
紧跟着子言,赵横三兄弟也回到了坊市,奇怪地是,他们对子遇照顾备至,对外更是声称,子言是在外历练和他们失散后才遭遇了不测。赵横更是将子遇接到了自己身边,加以照顾,每日嘘寒问暖。
“若不是,父亲临终的叮嘱,我差点就上了赵横的当。”子遇恨道,“这些人终于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这几天动不动就旁敲侧击地问我藏宝图的事,我一直装傻充愣扮作不知,直和他们兜圈子。我知道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露出破绽。”
“那天我就是偷偷找机会溜出了门,想脱离赵横的控制,谁知被他们发现,赵横恼羞成怒,便出手打了我。”子遇对自己的遭遇说得不多,但张乘风却明白要在这几个老奸巨猾的老江湖身边呆上这么久,还能不露破绽地与之周旋,这份隐忍机智实在是远超同龄人,如果能有人加以栽培,这子遇他日必能成大器。
看着子遇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张乘风这已起了惜才之心,眼神更是变得柔和下来,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将这孩子留在身边。便道:“可恨这赵横居然是如此无耻之徒,早知如此我便该一剑结果了他。”
罗虎四人听得更是气急败坏,大嚷着要回去杀了赵横替子遇报仇。
子遇却平静地说:“大人那一剑只怕已和赵横结下不解之仇,赵横那两兄弟必定会替他来寻仇,他那两兄弟武功远在赵横之上,恐怕会是大人的劲敌。”
张乘风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们这足足有五个人,难道还怕他们两人吗?”
子遇却摇了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换做是我,见识了大人的武功,绝不会明目仗胆的来犯,一定会选择暗中下手,而今夜你们初到此地,立足未稳,刚刚又在坊市大显神威,必定疏于防范,因此今夜便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说罢,子遇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红润起来的面孔又刷地白了下去,他拉着张乘风的衣袖道:“大人还是赶紧离开吧,莫为了我以身犯险。”
张乘风听完子遇的分析,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子遇也越发喜爱,没想到在短短时间内,他居然已将情势分析的如此透彻,这份资质绝对是天纵之才。
罗豹却是没心没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有我们几个在,你尽管放心,决不能再让那贼子伤你分毫。”
子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乘风打断:“早点休息吧,你身子还需调养,一切有我。”张乘风此时面色淡定,毫无波动,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但寥寥数语,字字坚定,似乎全然容不得子遇再来反驳。尽管如此,子遇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是那种父亲也未能带给他的安全感,他直觉只要呆在眼前的年轻人身边,世上边再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子遇听话的合眼,躺倒在了床上。张乘风和罗虎几人也分散在各自的床上,闭目打坐修行。
夜色渐浓,周围很快便是一片寂静。帐篷内只听得子遇微弱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