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和诸位大人,不若先进内堂,喝杯茶?”曲将军看着这满院子的聘礼,虽然不是贪图富贵,可是这一箱箱满满的聘礼足以说明宥亲王爷对自己外甥女的重视,看着这位王爷外甥女婿,也是百般顺眼了。
二皇子慕奕星的随行太监魏来引诸位大人入堂之后,寺人便将早已经备好的差点并礼物呈与每位大人手中,礼物的分量并不会很重,却难得的让人觉得熨帖。本来嘛,宥亲王爷下聘请自己做随行,这本是一种荣耀,若是事情办好了入了宥亲王爷的眼不就等于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不说日后的锦绣前程,就是他日犯了错,办砸了差事,圣上总还是会留一些颜面的,这一等一的好差事别说没有打赏,就是花了银钱都未必能选上,为此每一位来的大人都是满脸喜庆,好话连珠。再加上乾武国二皇子和曲将军送的礼物,也让人说祝福的话说的更加的真心实意。
正当众人寒暄之际,外边便有小厮进来禀告,宫里的太监总管许公公来宣旨。众人赶忙放下茶盏整理衣袍,出去跪在驿馆的中间跪接圣旨,许公公见众人已经跪好,便伸手将圣旨从盒子中取出,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为庆宥亲王爷与嬿婉公主大婚,朕闻之心甚悦,赏赐聘礼如下:黄金二十万两、珠宝二匣、夜明珠二盒、锦缎二十匹......”随着许公公的话音,一箱箱的盒子被打开,那些珍宝光泽耀眼,无一不显示着聘礼的精美华贵,也体现了皇帝爱护幼弟的拳拳之心。
赫连弘宥今日也十分开心,命常顺给许公公封了一份大红包,还给来随行宣旨的众位宫人没人封了一份红包,欢欢喜喜的送出了门。
随着夜幕的降临,喧闹了一日的驿馆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驿馆的客房,曲将军随手为自己倒了一盅酒,入口清冽甘醇,曲将军赞了一声好酒。曲将军忠君爱国、骁勇善战,战场上被称为铁血将军,朝堂之上被称为笑面虎。生平有三件事被人津津乐道,一是怕女人,这当然是戏言,可是曲将军确实是怕,一生之中就怕三个女人,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胞妹、自己的发妻。后来随着女儿和外甥女的出生,这三个女人就变成了五个女人。二是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当年曲将军和将军夫人结婚后,多年不孕,难免有一些人蠢蠢欲动,妄想进入将军府跟皇后娘娘搭上关系,可是曲将军放话,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自此才算消停了下来。三就是好酒爱酒,与其送那些金银珠宝、美妾舞姬还不如路边打的一壶酒合曲将军的心意,曲将军虽好酒却没有误过差事,乾武皇帝就听之任之了,这几年反而乐见其,时不时的赏赐一些贡酒,让曲将军解酒馋,既显示了对皇后娘家的看中,也促进了君臣之间的感情,一箭双雕。
慕奕星背着手,双眉微皱,在桌子前面来回的走,时不时的回头,看见自家的舅舅沉浸在美酒之中的表情,“舅舅,您说着赫连弘宥究竟是什么意思?来之前我们明明查到他有青梅竹马的爱人,现在这般姿态,究竟是为什么?”
“过来过来,舅舅给你倒一忠酒,尝尝这味道,真不错。”曲将军对着慕奕星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舅舅,您说赫连弘宥对霜儿是什么意思?还有上次他在大殿之上说的话?”慕奕星始终不放心把自己的妹妹嫁到这么远又陌生的地方。
曲将军继续低头品酒,仿佛没有听见慕奕星说的话。
“舅舅,您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慕奕星见自家的舅舅仍是不理会自己,只能出杀手锏,“舅舅您要是继续这样,回去之后,我就如实禀告母后和舅母,您到这里之后见到美酒就只记得喝酒,一点都不关心霜儿。到时候母后和舅母那里怪罪您了,我也绝对不会翻供的。”
“你这个臭小子,你父皇、你师公还有你舅舅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这么大了还学小孩子告状,威胁长辈,真是长本事了!”曲将军假意虎着一张脸。“过来坐下,在山上学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想什么样子。”
慕奕星乖乖的坐到了桌子旁,不吭声。
“臭小子,怎么舅舅说的你还不服气了?”曲将军被慕奕星的样子气笑了,压低了声音说,“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嗯?!这是赫连国的驿馆,是能说话的地方吗?这周围的暗处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眼睛和耳朵,就是我们带来的人,你又知道全是我们的人?有多少探子?有没有那位的探子?”看着慕奕星恍然大悟的表情,曲将军伸手呼噜了一下子慕奕星的脑袋,“要说你平时也严谨稳重,现在是关心则乱啊,还不如霜儿看的明白。”
“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奕昇看着舅舅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
“你啊,光是满腹经纶,空谈理论,那就是纸上谈兵,有什么用?”曲将军叹了一口气。“有一句话‘至亲至疏’这句话适用夫妻,也同样适用君臣。你们与皇上既是父子、父女,可同样也是君臣啊。”
看着慕奕星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懂了什么也仿佛还不是很懂。曲将军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是皇后的亲兄长,注定要参与皇位夺嫡之争,纵然自己不争,别人也会逼着你争,也会在曲家身上贴上太子党的标签,在帝王的心里,那就是外戚,还是有兵权、有威望、有威胁的外戚。这不仅仅对曲家危险,就是对皇后、对二位皇子、对嬿婉公主也不利。当年送二皇子上山学艺,师公想要继承人那仅仅是借口,重要的是为了保护皇后一脉,若是他日发生什么变动,二皇子也能置身事外得以保全。想起出发前,父亲的欲言又止,妹妹的无奈不舍还有妻子的叮咛,自己少不得要让这外甥看清楚形式了。今上如今已经年老,而太子年富力强,有手段、有政治抱负、有贤名、有支持者,难免另皇上生出几分危机感,再加上后宫里太后的撺掇、丽妃的枕边风、宫内前朝民间的风言风语,皇上难免有几分疑虑动摇,这时候嬿婉公主联姻看似任性妄为胡闹的举动,实际上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倘若皇上没有怀疑没有默许,这桩联姻便成为了无稽之谈。更甚者嬿婉公主作为唯一嫡长公主为国联姻,在史官和百姓看来都是一种大义,也为太子一党增加了砝码,加了一层保护,毕竟太后再也不能随意添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太子和皇后,毕竟还有一个在赫连国联姻的亲王妃,弄不好就会引起两国纷争。这其中的种种,皇后和太子懂、霜儿看的通透、皇上派了自己随行,名义是自己请命,可实际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两国联姻的势在必行、是一种胁迫呢?可惜只有慕奕星还不懂,还在单单的担心着妹妹是否幸福,这是一步没有退路的棋,看在嬿婉公主牺牲的份上,皇上也会妥协,至少那是他的“爱女”与“爱妻”。
慕奕星只是从小生活在山中,还有一些朴素单纯的亲情观念,与从小生活在宫里慕奕昇和慕清霜不同,他没有见过宫里的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暗算。他学习的是经世抱负、兵法谋略。可是慕奕星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舅舅话里面的意思,心里有着严重的落差,这就是天家的亲情吗?“舅舅,我......”慕奕星语气里面有着伤心难过、不甘还有委屈。
曲将军理解的拍一拍慕奕星的肩膀,“舅舅说这些,不是要挑拨你跟你父皇的关系,只是让你谨慎些,让你明白后宫,那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些勾心斗角、不择手段是书上没有的,也是书上远远不能及的残忍。当年,你母后入宫,我跟你外公外婆是不同意的,可是这么多年,你母后跌跌撞撞的吃了不少苦头,也踩了不少陷阱,那时候幸亏有你父皇时时护着,总算走到如今,可正是如今着烈火烹油之势,我们更要小心翼翼,一步可能登天,可能坠万丈深渊啊。”
“是的,舅舅,外甥懂了。可,可是......”
“舅舅知道,你还是不放心霜儿,”曲将军给自己又倒了一盅酒,“那丫头,几个你都不如她的精灵通透劲,她总是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好的。”对于那聪明绝顶、古灵精怪的外甥女,曲将军还是什么放心的。
“可是,我就怕那丫头用情太深,最后的结果又不让她如意,过刚易折,情深不寿啊!”慕奕星没想过一语成真,那真是上一世嬿婉公主的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