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张任和严颜同一天出发,并和蜀郡的各个世家约定,五日后起事。
“哎,看来他们终究放不下富贵啊。”庞羲站在院子中,望着天空上洒下来的绵绵细雨。他身后站得是他的部下,邓芝。
邓芝也感同身受,在庞羲身上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一次陈湛入蜀后,他多少能猜到庞羲的心思。“看来在下与庞公分别的日子也在近日了。”
庞羲哈哈一笑:“伯苗何出此言,如若伯苗有闲,老夫自然扫榻相迎。”
邓芝也笑了笑,确实如此,庞羲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刘璋的儿子刘循。刘璋投降后,刘循一直陪在自己父亲身边,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魏晖虽然无沙场经验,但是其为人阴狠毒辣,想必乱起之时,定然会挟持先主,这两千家士,就由你带领,埋伏在蜀侯府附近,到时乱起,一举拿下魏晖,司徒公也会对你青睐有佳。”
邓芝闻言感激,虽说庞羲已经做好了解散两千家士的准备,但是解散了还不如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而这么几年庞羲对邓芝一直就像亲儿子一样,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临别之际还送如此之大的礼物。邓芝走到庞羲身前,缓缓地跪下,“庞公大恩,芝没齿难忘。”
州治府。
“快了,快了。”陈湛捏了一朵梅花,轻轻地把它抛出去。身后的法正也亦步亦趋,他明白陈湛说的快了是什么意思。“明公,秦家这几日已经解散了部曲,而庞家的两千部曲则动向不明,不知是何用意。”
“庞羲这个老狐狸不会轻易犯险,至于见机行事,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那,蜀侯府需不需要派些人手埋伏,以免蜀侯受了惊扰。”见陈湛心里有准备,法正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换了个话题。
陈湛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望着法正,法正被望得发咻,自己真是多嘴,好歹不歹问起刘璋。陈湛看了会,笑了笑,继续走,法正只好跟上去。
“孝直,你觉得刘循这个人怎么样?”
“忠厚孝顺,武艺高强。”法正不知道陈湛为什么突然问起刘循,于是按照自己对刘循的看法说了出来。
走了一段路子,陈湛捡起一枝树枝,刷的一下,树枝凌厉一击,树上的树叶变成了两半。“那他自己的父亲,就让他自己保护。”
四天后,张任和严颜同时到了城都城东,陈湛亲自出城迎接。
“罪将张任,见过明公。”
“罪将严颜,见过明公。”
陈湛哈哈一笑,一手扶起一人,“两位将军忠义无双,何罪之有?湛已于城内准备酒席,两位将军快随湛入城,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张任和严颜相互看了一眼,张任抱拳行礼后说:“多谢明公厚爱,如今天色已晚,军中还有要事尚需末将处理,末将明日再向司徒公谢罪。”
严颜也跟着抱拳,“是啊,军中事物繁多,不便离身,望明公恕罪。”
陈湛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洒然一笑:“既如此,那便明日吧,二位将军沿途劳顿,湛就不打扰二位将军了。”说完陈湛也不理在场的其他人,转身一甩袖袍,往城中走去。
张任和严颜相视一笑,然后又恢复到冷然地表情,朝场中的众人拱手,然后各自回到了军队中。
夜半三更,本已寂静的城都城突然响起了烦躁的脚步声。被脚步声吵醒的百姓担惊受怕,生怕惹来杀身之祸,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开始了。”庞府,庞羲看着身穿甲胄的邓芝,轻轻地点点头。邓芝亦点头,招呼着众人离去。两千人早已埋伏好,只等着邓芝前去指挥。
法正急匆匆的跑进陈湛的书房,看见陈湛在那里画画,急声道:“明公,城内世家出动了。”
陈湛听完笔停了一下,然后接着画,淡淡地说:“庞家呢?”
“庞家两千家士也全部出动,目标是蜀侯府。”
哦?陈湛哦了一声,眉头微皱,“庞老爷子亲自掌兵吗?”
法正想了想,回答道:“不是,是庞羲的房客,邓芝邓伯苗。”
陈湛又哦了一声,这份淡然自若的模样,让法正的额头多了几条黑线,不过见陈湛如此镇定,他这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走出书房,院中已经站了几个穿着甲胄的将领。
“兴霸,你去东门埋伏,待张严二位将军入城后,迅速控制东门,凡是想出城的,格杀勿论。”甘宁闻言身体一震,抱拳领命。
“张绣将军,你和邓贤将军去南门,同样埋伏起来,事变之后迅速控制东门。”
“张绣领命。”张绣也抱拳,领命而去。
“叔至,你和孟将军去西门,同样埋伏,想出城者,杀无赦。”
陈到见陈湛叫自己,有些惊讶,他可是亲卫队长,他的职责是保护陈湛啊。可是他明白陈湛的性格,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改变,当下只好应喏。“喏。”
陈湛满意地笑了笑,看向另一个人。
“子远,你就和元雄去北门吧。”
“喏。”吴懿和吴班领命,不领命还能怎么办,妹妹都已经被陈湛收为妾室了,他们已经绑在陈湛的战车上了。
几个将军也早已将士兵分配在各个城门附近,他们只需要潜行过去就行了。
魏晖将召集而来的民夫交给儿子指挥去救出刘璋,自己则带着各个家族的家主带着五千人,包围了州牧府。
城都东门,今天守东门的是起兵的一个家族之中的子弟,提前得知而来消息,所以时辰一到,立马打开了东门。在城外时刻准备的张严二人见东门大开,立刻带兵进了东门。
“张将军,严将军。”那守门的将领下来迎接两人,对两人抱拳。
“葛将军。”张任严颜同样抱拳,然后张任接着说道:“敢问将军,州牧可还安全?”
那人当即说道:“放心吧,张将军。魏伯思已经率兵前去营救州牧了。”
张任咧嘴一笑:“恩,那本将军就放心了,既如此,那阁下也可以走了。”
那人不解,不知道张任为何要这样说。于是疑惑道:“张将军,此言何意?”
“呵呵,当然是要你狗头。”这突然的一声大吼让那姓葛的守将吃了一惊,转身一看,不知身后何时来了个人,此人身穿甲胄,里面套着的是蜀锦,腰间也挂着几颗铃铛。“甘宁,你,你不是喝醉了吗?”
来的正是甘宁,甘宁哈哈大笑:“哈哈,尔等行动皆已被司徒识破,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喝。”说完甘宁一声冷喝,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了那守将的脑袋,张任叹息地摇摇头。那些跟着守将下来的几百士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守将便死了,纷纷拔刀想要砍了甘宁,却被张任一声令下,瞬间掉了脑袋,东门乱作一团。
几炷香后,东门被甘宁控制,张任和严颜各带着一万人马往城内奔去。
州牧府大门口,十个面色冷峻的士兵杵着枪,枪头指着一群冷笑,且衣着华丽的众位家主。“好大的热闹啊。”陈湛带着法正出了大门,那些民夫的弓箭手立即把弓箭指向陈湛,十个侍卫立即在陈湛身前围起来,用身体做成人墙。
“陈伯约,想必你也料到今日的局面了吧,投降吧,老夫还能赏你个全尸。”魏晖站在人群中间,得意洋洋地对陈湛说。
正在此时,有个士兵奔马来报。
“报,魏君,我家将军已经进城,正在攻打军营。”
“好,来人,赏。”魏晖大喜,连忙让身边的官家给那士兵赏了一吊钱。
蜀侯府,蜀侯府虽然没有之前的奢华,但陈湛也算阔气,这座宅院是庞羲送的,陈湛出钱重新修缮了一番,也算不错了,可是现在,蜀侯府里面却是浓浓的压抑气氛。
刘璋的房间门口,刘循一手持剑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砰,小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然后无数拿着火把的人奔了进来,在小院里站成列队。
“公子,近来可好?”魏怀笑吟吟地在那些套上甲胄的家士中走到刘循身前。由于刘循拿着武器,加上刘循会武艺,魏怀也不敢太上前,谨慎总是好的。
“闲暇无事,每日观书习武,乐哉。”刘循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
魏怀脸色一沉,他聪明绝顶,见刘循一反常态,心下里觉得就有些古怪。“呵呵,公子莫怕,陈伯约虽为汉臣,却是汉贼,如今已被家父生擒,州牧在哪,在下这便救州牧和公子重新掌控益州。”
“我父亲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吗?”
魏怀越想越不对劲,脸色也越来越黑,心里的石头却一下子提了上来。“公子此言何意,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见魏怀脸色的变化,刘循心里一阵暗爽,在益州,诸多公子之间,就属他跟魏怀最合不来,两人在街上碰见,也仅仅是问好而已。“魏怀,你不用再假惺惺了,你父子二人是什么样的人,父亲早已看透,今晚你来不过是想取我父子二人性命罢了。”
“哈哈,既然公子已经知晓,那就别怪伯思不义了。”魏怀得知刘循已经识破,倒也不生气了,在他看来,坐在那里的刘循不过是一只蚂蚁,随便一脚就可以踩死。
刚笑完,准备下令直接射杀了刘循的魏怀,却听见一阵阵的惨叫声。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跑进来,跪在魏怀身边。不等那士兵说话,魏怀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衣领怒喝:“怎么回事?”
“公..公子,是邓芝,邓芝埋伏在蜀侯府附近,我军的兄弟们猝不及防,都已经遇害了。”那士兵勉强把话说清楚,魏怀听完却如平地惊雷,整个人娘跄倒退两步。“岂有此理,我就说庞老鬼不可信。”
发了下小疯后,魏怀一脚踢了下跪在地上的士兵,“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抓了刘循,再进屋把刘璋那老东西抓起来,不要怕,家父两万大军已经生擒陈伯约,只要抓了刘璋父子,我们就胜利了。”
进院子的士兵大概有五六百,密密麻麻的挤在院子里,水泄不通。刘循冷笑一声:“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完借着柱子,踢两脚就奔上了屋顶。这时屋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黑影,刘循对着那黑影抱拳,然后点了下头。
那黑影也没说什么,直接大手一挥,四周的围墙突然出现一排排的弓箭手,直接往院子里射箭,由于拥挤,几乎都不用瞄准,箭箭都能射中。
魏怀拿着剑拼命地格挡,仓皇地跑到走廊下,躲在死角那里。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望着院子中,不断中箭倒下的家士,魏怀心生绝望,这些人没喊投降,明显是不留活口,那自己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了。
嘿嘿一笑,就算死,我也要自己掌控。魏怀拿起利剑,搭在自己脖子上,闭上眼睛,狠心一滑,自刎而死。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就像魏晖,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全军覆没,而且已经自刎而死,还在陈湛面前得意洋洋。
直到张任带着兵把他们几千人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才一脸懵逼。
犍为武阳,城门口的告示上贴着一张告示。
‘蜀郡魏晖聚众谋反,现已伏诛,其罪首共一十八人,罪众约两万五千人。按汉律,聚众谋反者,诛九族,然而天子慈悲,念参与谋反者皆为魏晖等罪首蛊惑,特赦罪众,放归乡里,终生为农,罪首一十八人,斩首,诛三族。安平十二年五月二十三,益州刺史部示。’
“天子真是慈悲啊,要我说,这些人都应该斩首了,省得我们这些老百姓都遭罪。”
“是啊,听我在城都的远房表哥说,当晚打打杀杀闹了一整夜。”
在这些人群之中,一个背着包袱准备出城的青年看了看告示,又想了想,最后又决定不出城了,背着包袱又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