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日起,叶之秋简直就成了一个武痴,每日间练习不辍。除去吃饭睡觉,他或是在院里练拳,或是在屋里打坐吐纳(虽然并没什么卵用),还隔三差五的偷偷练习小罗汉拳,却是再也没工夫到寺里捣乱了。住持闻之大喜,借机将叶之秋的表现向高层汇报。长老院随后就传来消息,让寺里不必刻意管束叶之秋,一切照旧便了。
转眼又到了十五号,叶之秋还不死心,又混去听了回课,依然不能练气,但他还是偷摸着把小罗汉拳练的精熟。
山中岁月容易过,此话真是不假。自从过起这种深居简出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夏末时分。寺里众多外门弟子明显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算算日子,一年一度的下院大比又要开始了。每年这个时候,寺里许多表现优秀的杂役也会升格为外门弟子,这就意味着现有的外门弟子中,又有许多会被淘汰出局。等到八月大比结束,极少数精英弟子会成功逆袭,进入本山的下院修行,而其他技不如人的,还要一年年的继续去争夺那少得可怜的名额。
修行之路,有进无退,每到这个时候,连平时一团和气的佛门弟子,往往也都变得敏感,动不动就有人拳脚相向,一言不合光头党们打起群架来倒也不落人后,场面蔚为壮观,叶之秋修行之余,平白又多了个看武戏的娱乐项目。
此刻,他武功修为已经极高,练成一身铜皮铁骨,拳脚筋膜之力动辄数千斤,放到地球上几乎就是一代无敌宗师了。因为血气极旺的缘故,他的眉毛和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个子也蹭蹭蹭往上窜,几个月功夫倒长了近十公分,现在已经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一众小和尚堆里,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这天正午,叶之秋如往常一般,又混到食堂吃免费斋饭。自打他发现到这里吃大锅饭没人管后,此处就成了他的固定食堂,每天准时准点必来报道。其他和尚都知道这个留存头的少年,那是本门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俗家弟子,来头通天,据说是寺中几大长老都要睁只眼闭只眼的存在,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惹他?所以一来二去叶之秋吃顺了嘴,习惯成了自然,每天大喇喇的一人霸占一张桌子胡吃海塞,好不快活。
今天偏也邪门,方才吃到一半,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弟子斜着眉毛,抱着肩膀,迈着外八字,很是“威武霸气”的走了过来。这和尚来到叶之秋对面站定,扬手啪的一拍饭桌,桌子一点事儿没有,放在叶之秋身前的汤碗却忽然碎成几片,菜汤洒了一桌子。
“隔空传劲!”
“隔山打牛!”
“好功夫啊!”
边上几个看热闹的弟子激动的喊起来。
叶之秋是谁,虽然号称已经淡出江湖,不做大哥好多年,但请别忘记,他仍是那位深度中二的少年。
叶之秋心说老子才改邪归正几个月啊,江湖上就已把我无情的遗忘,真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说好的“哥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满是哥的传说”呢?也罢,早就想痛快打一架了,平日里别人都恭恭敬敬的也没机会出手,这小子吃错药了自己送上门来,却是正合我意,今日若不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你小子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就听那挑事儿的和尚道:“爷们儿法号慧勇,今天算是给你个小小的警告,以后放老实点,这宝月寺可不是你小子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他还待再说,叶之秋却哪里听他啰嗦,早一脚把饭桌踢飞起来。这饭桌是那种十人围坐的实木大圆桌,重达一百多斤,被叶之秋轻轻一脚踢得凌空翻转,飞向对面喋喋不休的和尚。
仗着自己修为高,靠山硬,慧勇平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万没想到寺里居然还有比他横的弟子,人家根本不废话,上来就动手。他猝不及防,被飞舞的碗碟菜汤淋了个满头满脸,一时间狼狈异常。
叶之秋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料想一个外门弟子厉害也是有限,双方扯不上深仇大恨,此时就只用了一成力,打算小小教训一下就好。
慧勇就是松云长老那个得意弟子,修为已经到达外门弟子的巅峰,唯识境弟子里罕有敌手,号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罗汉境。他一向跋扈,就因为言语间提到教训叶之秋,反被松云处罚,面壁了整整三个月,心里一团火气差点憋出内伤来。今天刚熬到“刑满释放”,不想出关头一天就见到这个吃了自己麽么鸟的罪魁祸首。当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原想挑衅一番给叶之秋点颜色瞧瞧,也就罢了,却哪里想到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要嚣张霸道。
却说变生肘腋,慧勇还没回过神来,一张大圆桌已经到了面前,有道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他在这些唯识境弟子中好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强自收摄心神,飞起一脚也踹向桌面。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圆桌四分五裂,碎片飞的到处都是,好在这里都是修行过罗汉拳的弟子,身手矫健,当即纷纷闪避,却也没人伤到要害。
叶之秋见他反应迅捷,竟能在电光火石间化解这一记攻击,也暗暗点了个赞,知道此人功夫远在慧可之上。
叶之秋向来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绵绵不绝后招不断,当即脚跟一顿,啪的一声,地面直接出现一道尺多长的裂痕,人已经子弹一样弹射到了慧勇身前。慧勇此时小腿酸麻,知对方大是劲敌,不敢大意,一招黑虎掏心全力击出。他习练这套罗汉拳三四年了,熟极而流颇有几分火候,拳风隐隐带着虎啸之声,显然已得了这招拳法的真意。叶之秋见之心痒,也有心试试这慧勇的火候,当即使出三成力量,同样一招黑虎掏心使出来,顿时高下立判。叶之秋出拳无声无息,拳头却后发先至,显得举重若轻,对力量的控制显然更胜一筹。
叶之秋精准的拦截,使二人拳头正面撞击,发出咔的一声,慧勇当即神色大变,连连后跃,左掌竖起护住胸口要害。围观众人齐齐惊呼,就见慧勇的右胳膊已经软软的垂下,想来一招之间就被叶之秋的拳劲震断了臂骨。
原来此时的叶之秋,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身具五品根骨,任何修行均是一日千里,事半功倍。虽然一时不能修行经络窍穴,但他心无旁骛,专心练拳,反而使炼体一道更为精进勇猛。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他渐渐领悟了古法太极阴阳变化的精髓,触类旁通之下,对于各种其他拳种也到了心随意动,收发由心的极高境界。今日牛刀小试,果然不同凡响。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存了立威之心,当即又是一动,如影随形击向慧勇腹部,慧勇的右臂臂骨此时已经断了,只好用左手下压,想要勉力去格挡叶之秋的拳头。却不想叶之秋这拳乃是虚招,趁着慧勇此时露出的破绽,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化拳为抓,一把就捏住了慧勇的脖子。
慧勇大惊失色,头颈要害落入敌手,此刻生死已在对方一念之间。他虽然跋扈霸道,好歹不是傻子,当即全身一松,半点不敢反抗。叶之秋见他老实了,这才把慧勇随手扔在地上,对围观众人道:“今日是这家伙挑衅在先,小爷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下回再有不开眼的,若是要急着投胎,都只管来找死就是!但希望你们来之前多思量思量,事情可一不可再,下回再来惹我,那就不是断条胳膊的事儿了,若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勿谓今日言之不预也!”
众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唯一俗家弟子的生猛和不要脸,一个个唯唯诺诺,表示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然后各自散了不提。
这日晚间,宝月寺外门第一高手慧勇,被神秘俗家弟子一拳打断手臂并生擒活捉的劲爆消息,已经在寺里传的沸沸扬扬,连远在接引圣殿打零工的性本长老都听说了个大概。
性本听到传言之后,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三个月前,这叶之秋还半点内劲和法力都没有,而今怎么能突然成长到这种程度?若说他隐藏了实力,也不太可能,纵然当日我看走了眼,想那首座长老是何等人物,他却决计是不会看错的。
叶之秋此人根骨极好,远胜常人,后期修行一马平川,确实比旁人厉害不假。可前期修行多是打基础的水磨工夫,靠的是勤奋,下的是苦工,外门的功法又很是一般,这种条件下,天才不天才的区别应该不大才是。如今这小子居然轻轻松松就打败了本寺最精英的弟子,未免太过异常。他这几个月去大校场偷师学艺的事儿,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每日里苦练武艺,我们几个长老也都看在眼里。此人悟性奇高,短短时日,把招式吃透倒也说得过去,可内力也随之突飞猛进,这就没道理了。慧勇是松云师兄的得意弟子,实力已经接近罗汉境,想那叶之秋就是不眠不休,三两个月吐纳元气又能转化出多少内力,焉能一举震断了慧勇的臂骨?他哪里知道,叶之秋连导气入体的第一步也做不到,全身根本使不出半丝的内力,纯粹靠着被仙酒改造过的变态肉身力量,就胜过了别人苦修十年八年的努力。
叶之秋的肉身其实早就被仙酒淬炼的无垢无尘,通透圆满,如果八地菩萨发动天眼通,就可看出他已经是佛门所谓的混元金身,比别人苦苦修行到金身罗汉的躯体还要厉害得多。首座大长老只是六地菩萨,更兼当日金身威能尚未引动,他才没能发现叶之秋的种种异常。这种身体已经改造的浑然天成,若是按道家的说法,这就是达成了先天道体,可以自己采吸先天元气,不断补充消耗,淬炼自身,越到修行后期,威能越是明显。叶之秋当时血气虽壮,神韵却是内敛,直到他真正以古法太极拳意为引,沟通了阴阳,这才慢慢开发出这先天道体的一丝丝威能,随着日后他修为日深,好处简直无穷无尽。
他就像是一个继承了无穷财富的二代,小时候因为不会花钱,别人也就看不出他的厉害来。但随着他日渐长大,花钱的手段慢慢无师自通,终有成为豪门公子那一天。别人辛辛苦苦修行好比草根攒钱,尽管费尽心机的经营,最后九成九的可能还是修不成什么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