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外门弟子不过十几岁年纪,领头的大些也有限,见性本走了,不禁人人唉声,个个叹气。现在谁都知道这无眉小和尚乃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刺头。没看他这般放肆,长老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吗?他们心中都打定主意,这无眉和尚来头大得吓死人,既不能亲近,那也决不能得罪,敬而远之就好。头目当即将迎宾楼顶层最好的房间分给了他居住,然后众人飞一般跑了,就像这小和尚身上真有什么瘟疫似得。
叶之秋躺倒在床上,把这几天的经历从头到尾的梳理了几遍,感觉好多信息有问题,太多的事儿想不通,估计是用脑过度,肚子更是咕咕叫个不停,越发的饿了。骂了句人死球朝天,这净土禅宗的头头脑脑们估计比自己还头大呢,管求他那么多,不如睡觉,还能减少点能量消耗。
须弥山山顶,般若禅院后的八宝莲池,首座长老正在恭恭敬敬的向莲池中央做着汇报。几个人端立于一朵朵流光溢彩的莲花上,隐在一团团朦朦胧胧的光影中,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净土禅宗管事儿的几位八地菩萨大半都来了。听罢首座的汇报,众菩萨皆是无言。良久方有一人道:“十地大菩萨佛法精深,观照十方过去未来,一举一动无比大有深意,非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算算时日,那件大事儿也差不多该发动了。”
另一人道:“是啊,转眼就三千万年了,咱们确实也是等得够久了。”
又一人道:“这少年多半就是应劫而生之人,咱们的计划想来都要着落在他的头上了。”
复有一人道:“那也未必,如今一切尚不明朗,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再有一人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动不如一静,只要那少年还在我门中,就逃不出十地大菩萨的种种谋算,我等不必节外生枝,只要暗加留意,确保他的安全即可。暂时不必再去打扰那少年,一切顺其自然就是。”
此人看来是他们的头目,一众八地菩萨齐声称善。
光影闪动间,众菩萨纷纷遁走,除了首座长老,此时八宝莲池哪还有半个人影在。
白日做梦也是一种境界,前提是你得先吃饱了肚子。
叶之秋悲哀的发现自己完全不具备这种先决条件,站在窗前往外看,此时白日正高悬,天空是从没见过的澄澈,那一抹一望无际的湛蓝那么纯粹,让人心情瞬间就好了不少。几团白云让饥肠辘辘的他,想到了软绵绵的棉花糖,真是相见不如怀念了。穿越者,还是咱这种飞升天外的穿越者,混到连口稀饭都喝不上的地步,也真是,醉了。
叶之秋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出去转转,说不定就能找到点吃的,实在挺不住时,老子就装作饿晕在地,然后半推半就的吃他们的嗟来之食便了。想来这些秃驴号称慈悲为怀,总不能真看老子饿死。
他大摇大摆出了迎宾楼,两个外门弟子赶紧跟上,深怕这无眉小和尚一时想不开,连累大家一起倒霉。
叶之秋也不理会,自顾自穿房入舍,到处瞎逛,顺便还可以领略下这些建筑的特异风格。
有些殿堂里供奉有奇奇怪怪的点心果品,叶之秋饥肠辘辘很想偷上两个,可这两个外门弟子责任心很强,吊靴鬼似得一刻也不放松。若是使个计谋坑他们一把,叶之秋又有点下不去手,大家都是最底层的弱势群体,别人也不过是在奉命执行任务,想到二人对自己一直毕恭毕敬的,心里念了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还是算了吧,不到万不得已别害人家小和尚吃挂落。
不多时,三人转到一处院落,这院落极大,占地竟不下三十亩,中央一个小湖泊如同一面镜子,四周是柔软的草坪,青翠喜人,胡乱种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树木。矮的不过两三米,高的足有一二十丈,好在都是青枝绿叶,与地球植物没有太大的区别。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树光开花不结果,好看但不解决温饱问题,想必这个世界现在还是春季。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小师父,不知现在是几月时节?”叶之秋问那两个外门弟子:“此树花繁叶茂颇为罕见啊,不知又是何名字?”
“阿弥陀佛!”那两个外门弟子一路走来,从不和叶之秋说话,只要开口必然就是这么一句。二人在心里暗骂,这无眉和尚真个土鳖,这阿月子树再普通不过,怎么他也不认得,更离谱的是如今还有人能不知道时令的么?
叶之秋无可奈何,只好一笑了之,这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一棵怪树上窜将下来,吓了叶之秋一跳,原来是只怪鸟,体型比公鸡略大,全身蓬松的白色羽毛,双脚修长类鹤,看身形又有点像小号的鸵鸟。这怪鸟一点不怕人,鼓着黄豆似的小眼睛,歪着头看向三个光头。
“阿弥陀佛!”一个弟子显然认得这鸟,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坚果来,那怪鸟毫不客气,摇摇摆摆去吃他掌心的坚果。
叶之秋饿的正慌,眼看这鸟大吃特吃,就急了眼,暗骂一句你妹子的,老子的待遇还不如一只鸟!如今饿的昏天黑地也没人管饭,混的也忒惨了些!
他见这鸟肥肥白白的,貌似也没什么攻击力,忍不住就起了歹心。中二病立时发作起来,趁这怪鸟忙着啄食坚果的功夫,他一把拧住那怪鸟的脖子,狠劲一扭,就听咔嚓一声,怪鸟的脖子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运动,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软塌塌的歪倒了。
“啊!”正在给它喂食的那个外门弟子,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啸划破长空,在无数院落里回响不绝。这弟子终于不再阿弥陀佛了,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这个疯子,魔头!这是松云长老最珍爱的麽么鸟,你竟敢杀了它!你完了,这下谁也救你不得,我们日防夜防,想不到还是被你给害死了!”
另一个弟子也吓得不轻,指着叶之秋说不出话来,但他颤抖的身体早已暴露了他绝望的内心。
叶之秋却半点也不怕,他有金刚不坏的大菩萨法旨做护身符,谁敢动他?大大咧咧的道:“怕个球啊,你们这点胆子,还修行呢,赶紧回家找你吗吃奶去。怕死的就赶紧滚远,只管去告诉那什么松云松子儿的,让他来找小爷我便是,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们。”
那松云长老对这麽么鸟爱若珍宝,两个外门弟子怎么肯去“自投罗网”,连道小魔头出的是“馊主意”。他们修行数年,此刻实力比叶之秋强得多,心中恨急,偏又不敢动这小魔星一根手指头,只得在一旁哭哭啼啼,心下恓惶半天没个章法。
叶之秋心说小爷我可不是故意要害你们,但是做都做了,而今怕也没有卵用,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老子正饿的眼冒金星,先开了斋打打牙祭再说。
他才没工夫理这两个怂包呢,自己凭着记忆跑到刚才经过的那个没人看守的大殿里,找了些木架子,在佛堂里直接砸成了柴火,又取了几只燃着的香烛,一路风风火火回到院子里。两个怂包弟子以为他要“畏罪潜逃”,只能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却不知道这惹祸精又要抽什么疯。
他们都只十四五岁,和叶之秋年纪仿佛。但二人打小就在这宝月寺里长大,单纯的像白纸,虽然已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却毫无见识,眼睁睁看着叶之秋在小湖边挖坑,和泥,架柴火,直到开始给那怪鸟褪毛,他们才算知道了这祸胎的真实打算。
“万万使不得啊,这可是佛门圣地,阿弥陀佛!”一个弟子拉住他的衣袖道。
“阿弥陀佛,无故杀生已然犯了戒律,你竟然还想吃了它,这却如何使得?”另一个弟子也急了。
“你们少放狗屁,什么佛门圣地!想要把老子给生生饿死,天下哪有这样的佛门圣地!有道是众生平等,你们这些秃驴既然想饿死小爷,那我吃了你们的鸟也是理所当然,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正因为宝月寺的和尚想饿死老子在先,结果我才不得不吃了你们宝月寺的鸟,所以这杀生的因果报应,都该由你们宝月寺的秃驴们来承受。这般因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说破大天去,也需怪不到小爷我的头上!”
他强词夺理,偏能自圆其说,这两个小和尚却哪里辩他得过,苦于又不能对他用强,只好去抢他的柴火。
叶之秋此时饿得眼发花,忍不住大声怒斥道:“两个狗才,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饿死小爷了,不怕在这佛门清净地犯下杀人的大罪么?反正都是死,小爷还是自己投湖死了干净,免得多受一番饥饿的折磨。”
他说着就做势要跳进湖里去,这下可把两个小和尚吓得不轻,赶紧又扔下柴火,转而去拉他。
叶之秋心里暗乐,却一本正经的给两个小和尚支招:“这事儿吧,其实没你们多少责任,我可以不去寻死,你们现在就去找那个什么叫松云还是松子儿的和尚,给他仔仔细细的汇报汇报,只要把我说的越坏越好,他就决计不能和你们为难!”
先前喂鸟那个小和尚吸溜着鼻涕奇道:“那却是何道理?”
叶之秋手上不停拔毛,口中奚道:“你们把他看得比天还大,可在我眼中,他还不如个屁,你们只需摆明立场和他站一方,他就没了收拾你们的理由。”
“他是长老,硬要惩罚我们,那便如何是好?你不知道,他有个徒弟,向来蛮横的紧。”
“傻话!不是我小瞧于他,你们不知我的来头,他却是知道的。他决计不敢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的麻烦,如果单单责罚你们这些主动告密的‘有功之臣’,那就是授人以柄,日后别人提到他时,难免就要说他是个欺软怕硬,是非不明的软蛋糊涂长老。他能修行到菩萨境界,断然不会是莽撞的傻瓜,你当他愿意做软蛋加糊涂蛋长老么?所以你们赶快去告密,去的越早自己就越安全,不然便要大大糟糕!”叶之秋口中娓娓道来,忽悠的两个傻和尚一愣一愣的,手上半点不慢,说话的功夫居然已经把鸟毛拔了个七七八八,这怪鸟虽然算不得十分肥壮,看来也有四五斤模样,足够饱餐一顿了。
两个小和尚被忽悠的找不到北,病急乱投医,果然跳着脚去了。
叶之秋支开两人,赶忙捡了几张荷叶包了,外面裹上和好的泥土,浅浅埋了。上面堆满柴禾,迫不及待做起了“叫花麽么鸟”来。
那两个外门弟子风急火燎的找到松云长老的独门独院,经过一番通传汇报的程序,终于见到了红光满面的松云和尚。
等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说了事情的经过,红光满面的松云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一张脸阴沉的像是非洲来的黑叔叔。麽么鸟其貌不扬,也没什么攻击力,可自有珍贵之处,这鸟每十天就产一次卵,它的蛋富含灵气,价值极大,是他用来给弟子补身体的宝贝,就这样白白被人杀了吃肉,不异于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他思忖良久,牙都要咬碎了,半晌才道:“你们做的很好,这事儿不能怪你们。慧勇,代我送送你两位师弟,别忘了把紫月朱果给他们几个,看把他们辛苦的这一身汗。”
慧勇小小年纪已经摸到了罗汉境的边,三两年内必可突破,因而被松云看中收为亲传弟子,一心要在今年大比中大放异彩技压群僧。这慧勇恃宠而骄,行事难免跋扈,闻得前因后果早已火冒三丈,怒道:“那人却是仗了谁的腰子,这般无法无天。我这就替师父去把他捉来!”
松云瞪他一眼,心说人家仗的腰子你师父可惹不起,你这是要给老子招祸啊,口上喝道:“无知小儿!你几时变得如此浮躁,这些事情自有主持师兄做主,你以为自己这点小小修为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井底之蛙而已,罚你面壁三月!”